第二十章 告白古顏芯(1)
望著吳承翰的背影漸漸遠去,最后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我的內(nèi)心感到一陣焦慮,雖然想立刻跟上去,但眼下的狀況卻無法讓我這么做。 高智峰牽起了我的手,一手把玫瑰花交給我。 「顏芯,這束玫瑰花送給你。你今天的表現(xiàn)真的很出色,你是今天公演里的唯一亮點?!?/br> 我接過他手上的玫瑰花?!钢欠鍖W長謝謝你,其實你不必特地破費買花給我,我平時已經(jīng)承蒙你很多照顧了。」 「那也稱不上是什么照顧吧,只能算是……朋友間的互相幫忙,倒是遇見你之后——賦予我生命中很重要的意義?!顾?,眼眸里閃動著情意。 他臉部的線條充滿著柔情,對我說:「在過往的人生中,有許多人很羨慕我的生活,認為我是人生勝利組、以后社會的菁英、金字塔頂端的人。不過其實我一直過得很空虛,雖然很多事情幾乎能很快上手;很多目標也都能輕易達成,許多人也都莫名地愛慕著我,但這些都猶如華而不實的煙花,一閃即逝?;氐椒块g里,我必須重新面對自己的孤獨,這并不是高處不勝寒,而是一種找不到心之所向的落寞。直到遇見了你,讓我感受到生命中被賦予的意義,讓我又能從枯燥的生活中找回一點熱情?!?/br> 「學長,我想是你太抬舉我了。我覺得生命中的意義通常不會被賦予,而是自己憑著某種意念,慢慢地探索出來的。」我說話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他那深情的眼神讓我倍感壓力?!改阌袥]有想過,或許,我并不如你想像中的完美?!?/br> 高智峰的眼神雖然還是充滿柔情,但原本臉上堅毅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點裂痕。 「至少在我眼里,你是完美無瑕的。從你溫柔善解人意的個性、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到風姿綽約的外貌,不管是誰都會覺得無可挑剔。」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讓我心里感到非常心虛,腦中的思緒變得混亂且糾結(jié)。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或許是該好好面對自己的時候了。 「你還記得我們曾經(jīng)聊過心靈救贖的話題嗎?」 「當然記得,當時你說你的心里還是有道檻是無法跨越的?!?/br> 我調(diào)節(jié)了一下呼吸,才又開口說?!肝倚r候臉頰上有著一塊胎記,給我的童年留下很多不愉快的回憶,雖然長大后胎記變淡了,但那段不堪的回憶卻還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我只能選擇把那樣的瑕疵巧妙地隱藏起來,因為我真的很害怕被人看到,我心靈最脆弱的一部份?!?/br> 「胎記?」高智峰露出有點震驚的表情,并仔細地盯著我的臉。 「你見過的,就在那個下著大雨的夜里。對不起,當時我說是因為過敏,那是騙你的?!刮业拖骂^,心里有點慚愧。 高智峰先是沉默了一下,再把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钙鋵嵞悴挥媚敲丛谝?。如果只是那種程度的胎記,以現(xiàn)在醫(yī)美的技術(shù)是可以克服的。我有認識國外最頂尖的醫(yī)美院長,我相信一定有辦法讓你看起來完美無瑕?!?/br> 「其實我心里也常在想這個問題,是不是自己臉上的胎記完全抹去了,心里的傷口也會跟著痊癒了呢?直到最近,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很明確的答案。這個胎記雖然給我?guī)砗芏嗖缓玫幕貞?,但它存在的意義并非是給我?guī)聿恍?,而是為了讓我有機會遇到個不怕與世界為敵,并愿意捨身守護我的人。也因為這個胎記讓我把這個世界看得更清楚,最珍貴的事物往往是rou眼看不見的,最丑陋的事物亦是。所以我明白要想跨越心里的那道檻,不該從外表著手,而是先要開始接受這樣不完美的自己?!惯@些話說出口后,心中原本較灰暗的部分似乎找到了一點光明,心情不自覺豁然開朗。 「如果你愿意給我機會,我想……我愿意成為那個守護你的人。」高智峰雖然還是凝望著我,但眼神似乎少了幾分堅定。 「智峰學長,你對我的好,我會一直銘記在心。不過,我想我們并不適合成為情侶上的關(guān)係,我知道你是個完美主義者,對很多事情都會要求完美,所以我想我會辜負你的期盼。」 「我不否認我是個完美主義者,但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br> 「但,有更多事情是沒辦被動搖的。就像是你對完美的執(zhí)著,還有我對某人的愛戀。」這時我把手里的玫瑰花交還給高智峰。 他先是一臉錯愕,才勉強接回花束。「你說的某人該不會是……」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 「如果是因為他,我就真的不明白,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 「雖然他外表看起來平凡,甚至像是個傻瓜,但他是我遇過最善良且最真誠的人。他就是那個曾經(jīng)在黑暗的深處對我伸出援手的人,且每當有危險在我身旁出現(xiàn)時,他總會不自量力地來保護我,雖然常把自己搞到狼狽不堪,但他為了我義無反顧的樣子,真的十分……迷人?!刮掖瓜履抗?,臉頰感到一陣溫熱。 「嗯,原來如此?!垢咧欠迕鏌o表情地邁開步伐往我身后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著我說:「如果哪天你后悔了,請務必告訴我?!?/br> 「我想,我是不會再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了?!拐f完我便朝著吳承翰消失的方向疾步而去。 我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左顧右盼著,還是沒看見吳承翰的身影,我再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地面上有著斑斑血跡,我心里不由地發(fā)慌。難道他受傷了?從血滴的大小來看,他應該流了不少血??粗厣弦坏斡忠坏熙r紅的血跡,我的眼眶幾乎也被其染紅。 眼前閃過的片片光影都是他對我的微笑,那種微笑通常都是為了我而被整得慘不忍睹時才有的笑容,問他為什么這樣還笑得出來,他總是一派輕松地說:「當然是因為我哭起來很丑囉?!刮í氂幸淮?,胖瘦二人組搶走了我的書包,他去幫我拿回來時,搞得渾身泥濘且全身傷痕,他還是露出那樣的微笑,我看了后十分不捨,哭著對他說:「為什么都被搞成這個樣子了還笑得出來?」他抹去了我臉上的淚痕,輕聲對我說:「我怕我要是露出難過的表情,你看到了會哭得更丑。」他當時的這句話讓我嘶聲痛哭了很久……很久。 血跡的最末端出現(xiàn)在一間男廁的門口,里頭這時傳出陣陣的水流聲。 當下我也顧不得這是間男廁便衝了進去,見到一個男生在洗手臺低頭洗臉,正當我想喚出吳承翰的名字時,對方忽然抬起頭。我嚇了一跳,連忙退出男廁,因為他并不是吳承翰,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 我在男廁的附近左右張望來回踱步了一下,便拿起手機撥打吳承翰的電話,但都轉(zhuǎn)入語音信箱,心里一邊想著他是不是誤會了我和高智峰的關(guān)係,還是說他純粹只是因為我?guī)淼穆闊└械讲粣偂?/br> 許多零星不同版本的負面想法不斷在我的腦海中盤旋,我的思緒變得完全無法平靜。 回到活動中心時,所有的演員已經(jīng)都站在舞臺上謝幕,一直到社員們把舞臺整理完畢,都沒看到吳承翰的身影,而吳承翰的電話一直到深夜還是無法打通。 我想,我應該被他討厭了吧。 我的腦海里不斷想著最近所發(fā)生的一切,一邊省思著自己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突然覺得有些懊惱,如果能早點坦白的面對自己,或許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