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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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枳問:“那霍大美人怎么辦?” 謝紫殷挑眉看他:“霍皖衣怎么辦又與我何干?” 莫枳回看過來:“你要把他一個人留在勤泠?” 謝紫殷未答,他已滿臉痛心,宛如在看薄情負(fù)心漢。 “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舍得!” 莫枳一詠三嘆:“天?。〉匕?!霍兄?。⊥髂阋环V心——” 謝紫殷笑意不改,淡淡道:“何謂癡心?” “……呃?!蹦滓粫r被問住。 “是刺我九劍的癡心,還是將我推入渭梁河中的癡心?是隨心所欲,要我死就死、要我活就活的癡心,還是時至如今,也不愿放過我的癡心?” 莫枳:…… 他瞪大眼睛,聽著謝紫殷一字一句言語,全然說不出話來。 莫枳心道:我就不該提這件事。 本以打定主意不再過問的,怎的今日又提及,反而讓氣氛尷尬起來。 莫枳打了個哈哈:“哎呀,謝兄,你快喝喝這碗酒,齒頰留香,醇厚爽口,實(shí)在是好酒?。 ?/br> ……至于霍大美人。 莫公子只能在心底望他自求多福。 謝紫殷說要走,便很快就走。 得知此事,莫在隱“百忙之中”抽出一點(diǎn)點(diǎn)空來,送神送佛般將人恭恭敬敬送出府門,唯恐謝紫殷轉(zhuǎn)變念頭,又打算留下來。 莫枳確然萬分不舍。 一想到自己在府中坐牢的日子,莫枳便想跟著謝紫殷離開。 只可惜莫在隱這些時日來看顧他的經(jīng)驗(yàn)不減反增。 莫說跟著走兩步路,哪怕是坐在家里,莫在隱也不會對他掉以輕心。 莫枳只能眼睜睜看著謝紫殷踏上馬車。 好在臨行前,謝紫殷忽而回頭看他一眼,對莫在隱道:“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莫老爺不必再拘著莫公子。” “僅憑莫公子換謝某一聲’謝兄‘,這份自由,也是他應(yīng)得的?!?/br> 拋下這句話,馬車緩緩行出,天邊顏色新,漸漸亮起。 淺淡的影子落在石板上,勾出一道暗影。 謝紫殷放下手中折扇,端起茶碗飲了口茶,眸光掃過坐在對座的人影,輕聲道:“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更早。” “因?yàn)槲也缓煤冒盐諜C(jī)會,很可能再也沒有機(jī)會?!?/br> 霍皖衣?lián)嶂譅t,偏頭道:“夫君打算去何處?” 謝紫殷推開茶碗靠坐在車廂一側(cè),淡淡笑起:“若我是去陰曹地府呢?” “那我也去得。” 他看著謝紫殷,神情不似做偽。 而他心中究竟如何想,這句話是真是假,于謝紫殷而言,也不重要。 或許謝紫殷是相信他的,相信他此時此刻是出于真心。 但那也真的不再重要。 一個絕望的人是怎樣變得絕望的? 要經(jīng)歷過日日夜夜的枯等,要每一刻都會失望。 謝紫殷笑著看他,聞言,眉峰微動,笑說:“可惜我還不打算去陰曹地府?!?/br> 他不為所動。 他說:“無論夫君要去哪兒,我都會去?!?/br> 無論這些言語是試探、譏諷,亦或其他,霍皖衣想:我只是要說心里話。 從前他將心里話說得太少。 他分明很愛謝紫殷,卻總遲疑說愛,也給得太少。 馬車自勤泠出發(fā),一路南行,越至南方,天氣便越發(fā)寒冷。 不見雪,卻見一層又一層烏黑天幕下,淌流砸落的雨。 他不喜歡雨。 可南方無雪,冬日冰寒,唯有雨隨風(fēng)而至,刮得樹林作響,刺骨般涼。 這條路行來,雨勢急急,砸落在馬車上的聲響令人蹙眉。 謝紫殷卻有許多閑情逸致讀書品茗。 霍皖衣無心看窗外景色,只捂著耳朵,枕靠在一側(cè)。 他們之間毫不親近,涇渭分明。 ——但那皆因謝紫殷的微妙態(tài)度。 曾經(jīng)親密無間,如今陌然。 暖爐中的熱氣慢慢消散,放在腿間的手爐漸冷,霍皖衣淺淺吸了口氣,將它放到桌上。自始至終未發(fā)出半分聲響。 謝紫殷閉了閉眼,忽而合上書冊,淡聲道:“你可知我要去何處?” 他一怔。 打量片刻謝紫殷的神情,霍皖衣道:“我不知?!?/br> “你什么都不知也敢跟我走?!?/br> “我就算什么都知道,也會跟著夫君走?!?/br> “霍相大人,盛京事忙,你不為陛下排憂解難,卻在此處與我糾纏。這是否辜負(fù)了陛下的信任?” “陛下讓我?guī)Х蚓厥⒕??!?/br> “所以——”謝紫殷隔著矮幾與他對視,輕笑道,“你是為了陛下才來見我?” 他心臟快速跳了幾下。 “沒有?!?/br> 他又說,“是我想見夫君。我想你?!?/br> “是嗎?”謝紫殷好似沒有相信這句話,忽而又道,“我要去江州。” “……為何是去江州?”他問。 謝紫殷撩開窗簾,看向窗外的雨景。 雨珠晶瑩剔透,四處飛濺,如驚動池水般,落得滿地漣漪。 謝紫殷恍如自語般回答:“江州淮鄞,我一直遺憾沒有去過?!?/br> 而遺憾什么呢? 霍皖衣想要問。 可能否得到答案,又是否該問出口,他無從把握。 沒有把握,他便不曾出聲發(fā)問。 只是坐在離謝紫殷不遠(yuǎn)的位置,深深凝視著他。 他們當(dāng)時年少,一生的錯都好像在那年受過,從此再想犯錯,也都不及當(dāng)初刻骨銘心。 人之少年。 最不知虛偽,最抱持熱情,于是赤忱以為天長地久,天真即可永恒。 可命運(yùn)、天意、人生。 總向他們證明——天真無用,赤忱亦如是。 抵達(dá)江州淮鄞的那日,天公作美,未見雨,竟也放晴。 天色晴,碧空如洗。 霍皖衣跟著謝紫殷走下馬車,他換了身衣物,站在雨后初新的長街上,容色越顯昳麗。 人群來往匆匆,亦有行人回首看他。 謝紫殷走在前頭,解愁亦步亦趨跟著,頻頻回頭,擔(dān)憂道:“相爺……夫、夫人還在后面……” 他垂著頭跟在最后面。 人聲鼎沸,喧囂長街,他卻還是清楚聽到謝紫殷在答:“那與我何干?” “……可是夫人……相爺……” 解愁咬了咬牙,落后幾步,轉(zhuǎn)而落在霍皖衣身后。 她低聲道:“夫人走快些罷。” 霍皖衣對她一笑,捂住嘴咳嗽兩聲,搖頭道:“我再走也是走不快的,你不用擔(dān)憂我。” 解愁道:“可——” “你跟著夫君便好,”他道,“他身體不適,總該有人照顧他?!?/br> 解愁想:我這輩子就沒遇見過這么別扭的主子。 可她只是個小小奴婢,又何從評判兩位主人的心思。 她憋著話不再說,漲得臉都發(fā)紅。 如是跌跌撞撞走了一段路,她忽見原本已看不到人影的相爺又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