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婢 第47節(jié)
紫毫嚇壞了,難道公子真的要把她們全都打發(fā)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卻也知道,這種方法只能是治標不治本。 從回憶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裴境與沈妙貞兩人一起用晚膳,他避重就輕,并沒有說想讓她代掌內院的真正意圖。 “我沒有別的能信得過的人,你幫我管著,若我不在,你使喚人便也有幫手,總好過你一人在那,誰也不聽你的號令。” “至于正室大娘子的事,暫時不需擔心,你不是那種仗著寵愛就肆無忌憚的人,是不是?” 他如此篤定,倒叫沈妙貞沒法再繼續(xù)推辭下去。 此時天已經全部暗了下來,月亮升上了半空,裴境卻沒讓點燈,只是借著皎潔的月光,喝著茶,像是在等著什么。 沈妙貞等的有些不耐,不點燈,她既看不了書,也做不了針線活。 “公子?!?/br> “噓……” 裴境做了個噓聲,笑的神神秘秘。 哪怕是蓮花六郎這張俊俏臉蛋,在這種暗到發(fā)黑的屋子里,做這種神神在在的笑,也會讓人覺得渾身發(fā)毛。 而此時,旁邊屋子里傳出一聲驚叫,然后就是很多人的喧囂吵鬧聲,別院的火把也都亮了起來,照了個燈火通明。 此時裴境方拍手道:“走吧,這魚咬鉤了,我們一起去瞧瞧。” ? 61、61 沈妙貞滿臉懵的跟著他去了原本他們住的那個院子, 這才發(fā)現(xiàn),這兩個院子本是相通的,穿過一個隱蔽的月亮門, 便是那院子。 這處小屋簡直就像是正院的耳房似的,但比耳房要大得多。 院子里頭燈火通明, 空青受了罰卻也沒躲懶, 跟白術景天一起, 壓著一個被按住的高大男人。 沈妙貞心里咯噔一聲, 無端想起了白日里,那個誤闖廚房的男子,那男子雖然生的陽剛粗獷, 可眉眼清明, 并不像是會做偷雞摸狗之事的人。 “公子,人已經捆好了, 這小子不安好心,偷著進了院子就往里屋摸去了?!?/br> 景天憤憤不平, 還在這男人的后背踹了一腳。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這人心思實在歹毒。” 沈妙貞被裴境擋在身后,只是默默的聽,滿心的不解, 心思惡毒,不出公子所料?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人偷雞摸狗, 是要求財?還是求別的? “抬起頭來?!?/br> 空青很有眼色的搬來兩把椅子,裴境拉著她坐下, 便開始審問這男人, 誰知男人瑟縮著, 就是不敢抬頭。 景天是個暴脾氣,當即捏著他的臉,強迫他抬起頭來。 因為有火光,她看清了那男人的臉,這人生的并沒有賊眉鼠眼,卻有些流里流氣,并不是白日里見過的那個高大男人。 不知怎的,沈妙貞莫名松了一口氣。 然而在審問的過程中,裴境的手段暫且不提,這人吐出的真相,卻叫人越來越心驚,沈妙貞的臉都白的快沒有人色了。 裴境余光之中瞥見她的神色,偷偷握了握她的手。 他并不太適應在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當著這么多丫鬟小廝的面,就這樣秀恩愛,但有寬大的衣袖做遮擋,兩人本就是挨著坐,所以別人也看不出來。 她的手冰涼,他的大手,卻干燥溫熱,這樣被他握著,沈妙貞的不安與驚嚇,緩解了一些。 原來這男人,乃是王廚娘的兒子,徽墨的表兄,多年前跟著一家子來投親,安排在這個莊子里干雜活,但銀子賺的不多,見識了洛京的繁華,花錢大手大腳,這么多年也沒攢下身家,連個媳婦都沒娶上。 本想靠著表妹在侯府給他說個,主子跟前體面的大丫鬟做老婆,誰知表妹根本沒能出上力,就被趕了出來。 他聽表妹說,侯府有貴人來這莊子上,正是六公子,誰都知道六公子有出息,跟著他最有前途,若能娶到六公子身邊的丫鬟,光是公子給的嫁妝,這一輩子也能吃喝不愁了。 可是這些丫鬟們,素日除了催膳,根本不出院子,他一個干雜活的,也進不了內院,他心急又有表妹的承諾,這才做出偷雞摸狗的事。 “我表妹說,公子身邊的端硯,紫毫,都是得力的大丫鬟,在公子面前很有臉面,我能娶到哪個,都能有數(shù)不盡的錢花?!?/br> 現(xiàn)在就連空青的臉都黑了,而他的行為根本不是求娶,分明就是想做腌臜事。 空青倒吸一口冷氣,直接一棍子打在他后背上,打的他慘叫連連。 “說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污了我們院姑娘的名聲?” 這男人這才交代了,他就沒打好主意。 通過正常手段,他怎么可能娶到裴境身邊的丫鬟,便想了個主意,晚上偷偷摸摸的進來,見到個貌美丫頭,就抱住她,撕她的衣裳,這樣那姑娘就沒了清白,一般人家為了遮掩,只能把姑娘嫁給他。 失了貞潔的姑娘,還怎么在內院服侍公子,只能捏著鼻子嫁他了。 他看白日里,公子的馬車離開了莊子,以為男主人不在,他正好做事得手,才翻墻進來,誰知,屋內睡著的可不是貌美如花的姑娘,而是空青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這種計謀真是歹毒非常。 “都……都是我表妹攛掇我的啊,別打了別打了!入內院的腰牌是她給我的,她還說,公子身邊的端硯生的最是貌美,若我能得手,污了她的清白,她還許我二十兩銀子呢?!?/br> “嗷!” 空青見他越說越不像樣,直接以棒子打暈了他。 “公子,怎么處理?” 裴境面色不動,攥著沈妙貞的手卻越來越緊。 他也是心驚無比,本來搬來莊子小住,是故意找個理由躲符陽郡王蕭直,沒想到牽扯出這么一樁事。 若不是他聽了她的話,早有防備,他若有事出莊子,他的端硯,豈不是就危險了。 就算有紫毫他們在,哪個丫鬟被這種下賤的爛貨得了手,他都要愧疚一生。 徽墨,他已經對她仁至義盡,并非是趕她,而是她年紀到了總要去婚配,他這個主人給了豐厚的嫁妝,還要怎的。 居然心思如此惡毒,挑撥他這表兄,做這種事,真當他裴境是泥人心性,是個好惹的嗎? 上回因為端硯的勸說,他熄了對付她的心思,覺得她到底是個姑娘,一時被嫉妒蒙蔽了心思,就不計較了,結果她卻不知好歹,接連惹到他頭上。 這條毒計,分明是針對端硯! 裴境越是生氣的時候,反而越是冷靜,越是面無表情。 “把他關起來,不要給食水,明日我們便回府,把他跟王家的夫妻一起拿住,到大伯面前說去?!?/br> “記得交代他,想要保住那條賤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管住自己的嘴?!?/br> 裴境的意思,空青心神領會,自然是要這男人不能說有關端硯姑娘的話,免得污了姑娘的名聲。 他頷首:“公子放心,咱的手段下去,保準他知道?!?/br> 裴境點點頭,看著一園子里的人,除了幾個信得過的貼身小廝,也就是紫毫和生宣在,那些二等丫鬟都不在場。 “今日的事,大家都管住自己的嘴,我不想再多說,若是外頭有了傳言,別怪我不顧念多年的主仆情分?!?/br> 眾人也知,今日的事茲事體大,不是可以背后說閑話八卦的,知道其中利害輕重,不必公子囑咐,他們也會閉緊嘴巴。 直到被拉進收拾干凈的屋子里,手里被塞了一個暖爐,沈妙貞仍有些回不過神來。 都要入夏,天氣都有些熱了,她卻生生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直都覺得,女子活在世上本就不易,她更是從底層爬上來,什么苦頭都吃過,更能理解下面奴婢的艱難。 哪怕她被抬成了通房丫鬟,六公子身邊唯一過了明路的女人,她也沒覺得,自己跟別人有什么不同。 說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的奴婢罷了。 可只是一個被趕走的徽墨,還能如此作妖,心思更是惡毒至極。 這世道,名聲對于一個女子,有多么的重要,徽墨這是要活生生的逼死她,逼死別的倒霉姑娘,一條活路都不給他們留。 她的臉色仍舊蒼白的不像樣,裴境心里有些懊悔,不該帶著她讓她聽全程,只是他神機妙算,卻也沒算到,是如此毒計。 裴境心里有多么后悔,對徽墨就有多么的恨。 這一回,他絕不會再放過她。 “好些了嗎?” 裴境想要伸手無拂她的肩膀,卻不料她抖了抖,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瑟縮著。 “這么害怕嗎?” 裴境長嘆一聲,摸摸她的額發(fā):“這件事已經了了,沒事的,不會有人傷害你的,有我在這里?!?/br> 沈妙貞垂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苦笑。 她害怕的是什么,分明就是公子! 一個被趕出去的丫鬟就能有如此心計,將來呢?以后呢? 公子身邊不可能永遠只有她一個女人,等到那時候,她也要這樣算計別人,被別人算計,為了公子的一點寵愛,爭來爭去,打的頭皮血流,一輩子被困在這種內宅? 她簡直要窒息了。 裴境不僅把這男人給抓了,還把王廚娘一并捆了。 本來還想在莊子上多住幾天,一方面是為了考驗一番蕭直,另一方面夏天來了,莊子上有池塘,也能避暑。 誰知竟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在這里住了,眾人又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一回侯府,裴境便稟告了侯爺和老太太,只是言語中把端硯給摘了出去,老太太震驚非常,侯爺氣憤的想要罵人。 侯府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因族中子弟沒有一個上進的,裴境中了秀才還是第一名的案首后,開始整頓族學,這才讓府中風氣稍微改變。 但他力挽狂瀾也是獨木難支,族學已經爛到根兒上了,裴境沒辦法,只能做兩手準備,一邊挑選裴家愿意上進的培養(yǎng),一邊資助外頭那些寒門出身的學子。 而侯府的主子們都已經這樣,下面的下人便看人下菜碟,越發(fā)憊懶,尋常支使那些婆子,必是要賞賜,不給賞賜不辦事,借著侯府給自家親戚謀差事,發(fā)財,更是多得是這種事。 二房能賺錢,卻不管事,那么多年多事三房太太管家,卻伸手朝二房要錢,現(xiàn)在正好姜三娘入府,二房順勢就斷了給公中銀錢。 姜三娘接手了府里的事務,卻發(fā)現(xiàn)處處都要銀子處處都要自己掏嫁妝補貼,又氣又惱,管家也漸漸不再上心。 如今裴境卻是直接撕開這個大膿包,血淋淋的展示給老太太和大伯看,不可謂是一力降十會的手段。 ? 62、62 這種侯府真正主人們決策的現(xiàn)場, 沈妙貞就是再被抬舉,也是不能參加的了,裴境也不愿意把她推到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