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之?dāng)?第197節(jié)
握著它,金雪深仿佛是握著他的手。 一股溫暖的定力從他掌心冰冷的皮膚里滲入,直透向他的心。 …… 單飛白則把寧灼的輪椅連帶著寧灼一起從車上搬運(yùn)下來,替他整理著膝蓋上的厚毯子:“不要喝酒啊,只能喝葡萄汁。我回來會聞的?!?/br> 寧灼:“你管我?” 話是冷的,但單飛白知道他的心情不錯,尾音聽上去有幾分輕快。 單飛白的目光下移。 寧灼甚至沒有穿正式的鞋,而是穿著一雙底部厚軟的拖鞋——因為腳上有傷。 雪白偏厚的紗布之下,寧灼的腳踝依然呈漂亮的流線型,看得單飛白牙齒作癢,頗想咬上一口。 寧灼看出了他的意圖,抬起腿,踩在了他的膝蓋上,微微發(fā)力向下按壓:“不管你想什么,現(xiàn)在都給我想著?!?/br> 單飛白仰起臉來,迎向他的視線。 討好和強(qiáng)勢兩種元素,在他的語氣間奇妙地得到了圓融:“……回去再干?” 寧灼很想笑,但知道笑了他就要得寸進(jìn)尺,于是一張臉始終是冷冰冰的:“回去也想著?!?/br> 眼看單飛白又要撒嬌,他用單手拉扯了一下輪椅,躲開了他。 因為金雪深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從暗處走出。 寧灼簡潔有力道:“走吧?!?/br> 金雪深推著寧灼走出幾步。 單飛白追上來兩步,沖寧灼飛吻了一記:“寧哥,還是那個游戲!你想一個動物,不要告訴我。等你出來,我來猜你想的是什么!” 寧灼回過頭去,沒有罵他,只是對他一招手。 ……知道了。 看兩個人這么親密,金雪深心里狠狠別扭了一下。 ……什么時候那么要好了? 平心而論,金雪深并不想看他們倆掐架。 “海娜”和“磐橋”兩家的實(shí)際領(lǐng)頭人能和睦相處,的確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 但看他們倆這樣幾乎要擺出調(diào)情的姿態(tài),金雪深感覺這簡直是觸犯了某種不可觸的禁忌,有種尖叫著把他們倆統(tǒng)統(tǒng)踹出去的沖動。 金雪深轉(zhuǎn)著心事,推著寧灼,帶著本部亮,上了電梯。 寧灼則仰頭望著電梯上的招貼畫,想著某種動物。 然而,電梯外傳來的一聲招呼,齊齊打斷了兩人的思緒:“抱歉,稍等?!?/br> 電梯門應(yīng)聲而開。 電梯內(nèi)外的人一齊愣住了。 金雪深挑起了眉頭:“……你?” 林檎沒有“白盾”制服,穿著一身干凈的黑色高領(lǐng)毛衣,和當(dāng)初初入“海娜”時的樣子一樣,是個一眼即知的好學(xué)生的模樣。 他知道寧灼和金雪深不會無端和他到達(dá)同一個地方。 他想到了凱南那句語焉不詳?shù)脑挕?/br> ……有人要在宴會上殺死凱南。 隔著繃帶,林檎強(qiáng)壓下了心頭的不安,垂下眼睛望向?qū)幾啤?/br> 他控制不住自己對待寧灼的態(tài)度,因此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輕和:“腿怎么了?” 第129章 (十二)終局 寧灼看一眼林檎, 又看一眼毯子,面無表情道:“我跳皮筋把腿摔斷了。” 林檎一愣之后,抿著嘴微笑起來:“你又跟我開玩笑?!?/br> 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 電梯里的四個人, 在繚繞的人造沉香的氣息間彼此沉默。 相識的那三人不肯開口說話。 至于影子一樣的本部亮, 干脆是縮在電梯角落一動不動, 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金雪深一眼一眼地看林檎,終于沒忍住, 剛想發(fā)問,就聽林檎和風(fēng)細(xì)雨地開了口:“傅爸爸還好嗎?” 金雪深張了張嘴,把“你為什么來這里”的問題咽了進(jìn)去:“他最近都不在。” 林檎:“咦?” 寧灼接話:“違法犯罪去了。” 這些日子, 傅老大的行蹤的確成謎, 但時常會有消息傳來。 他說他在外面意外遇到了曾經(jīng)老朋友的兒子, 和他玩得很開心, 打算多住一些時日,順便寄回了西瓜一顆,西瓜皮上公然地用刀刻著“給寧寧”。 屬于是一點(diǎn)都不掩飾偏心眼了。 金雪深已經(jīng)暗暗嫉妒了好幾天, 聽寧灼又在背后編排傅老大,立即嘖了一聲,本來想伸手去拍他腦袋, 不許他胡說八道,手揮到一半想起來此人是個嚴(yán)重傷號, 只好中途改道,一巴掌拍到了輪椅把手上,結(jié)果寸勁用大了, 震到了手掌麻筋, 一陣甩手抽氣。 林檎則定定望著寧灼。 寧灼總喜歡一本正經(jīng)地對林檎說這些話,而且語氣和神情都是統(tǒng)一的毫無起伏, 叫他猜不出他到底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他毫無預(yù)兆地跳轉(zhuǎn)了話題,說:“寧灼,你回去吧?!?/br> 寧灼偏過臉去,輕輕巧巧地吐出了個字:“不?!?/br> 林檎加快了語速:“你別去見他。他要害你。你這個樣子……” 他的目光在寧灼的腿上溜了一眼:“……真的不行?!?/br> 凱南是一條毒蛇,要合法合理地對付他,需要理順關(guān)系,需要徐徐圖之。 “這不是有你嗎?”寧灼仰頭看他,平靜反問,“我和凱南,如果一起出事,你會幫誰?” 林檎一怔。 電梯廂微微向下一沉,發(fā)出了“?!钡囊宦暣囗憽?/br> 到站了。 趁電梯門還沒開啟,寧灼又問:“你恨他吧?” 他記得,林檎剛受傷、被寧灼撿回家去時,經(jīng)常半夜驚醒,但他不尖叫,也不亂跑,只是因為怕給寧灼他們添麻煩,是就一個人乖乖縮在被窩里,一聲聲地喘,好平息心里的恐懼。 因為他是個漂亮孩子,毀容的同時又遭逢了養(yǎng)父的死亡,寧灼擔(dān)心他半夜自殺,就經(jīng)常無聲無息地蹲在他的房間外,聽著他的呼吸一點(diǎn)點(diǎn)恢復(fù)平穩(wěn)后,又跑去把傅老大搖醒。 傅老大睡眼朦朧地坐起來,很好脾氣地問:“寧寧,干什么啊?” 寧灼自若地指揮他:“你去陪他睡?!?/br> 傅老大的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小蘋果?。俊?/br> 寧灼:“嗯。他是受了刺激的。所以你去陪他。” 傅老大揉了揉眼睛,已經(jīng)開始自覺主動地下地了,但嘴里還是嘟嘟囔囔:“你陪他不行嗎?” “我是他的同齡人,死的是他的父親,你和他父親差不多大。”寧灼背著手,小大人似的分析過后,又朝傅老大的后背推了一把,“你去?!?/br> 后來,林檎做了“白盾”,他那樣窮盡一切的忙碌,除了追求正義,或許就是為了填補(bǔ)夜間那不知何時而起的洶洶的、孤獨(dú)的恐慌。 …… 電梯門在幾人面前徐徐而開。 林檎輕聲說:“那不是你的事情。” 寧灼:“是。你從來不關(guān)我的事?!?/br> 說完,他在金雪深的推動下,朝著前方的光明緩緩而去。 外面站著一個仿生人服務(wù)生,程式化地向他們微笑了:“幾位是凱南先生的客人?這邊請?!?/br> 一行人魚貫走出電梯。 在路過服務(wù)生身邊時,金雪深狀似無意地抬起手,在那服務(wù)生后頸處輕輕一點(diǎn),手法輕巧,宛如蜻蜓點(diǎn)水。 服務(wù)生的機(jī)械瞳孔不會擴(kuò)散。 他只是平靜地目視前方,偏頭看向金雪深,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先生,您也這邊請。” …… 見到這一行人,凱南頗感意外。 一是沒想到林檎居然會和他們同步到來,二是來的居然不是單飛白,三是…… 寧灼和金雪深,倒真的像是帶著“誠意”來談判的。 因為這顯然是兩個病號,一個是重傷初愈,一個身上干脆是還帶著幽幽的血腥氣。 兩個人走在一起,是統(tǒng)一的面無血色,看上去都像是倒了大霉的樣子。 看來“盧梭”的確給他們造成了不少麻煩。 想到這一點(diǎn),凱南臉上的笑紋又深了兩分。 兩邊各自入座,次序和凱南預(yù)計得全然相同,唯一的差別就是原本屬于單飛白的位置,現(xiàn)在坐上了金雪深。 待他們坐定,凱南溫柔地把手搭上了一側(cè)的林檎的肩膀:“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白盾’的林警官?!?/br> 寧灼望向林檎,不動聲色地打量:“路上碰見了?!?/br> 林檎就這樣乖乖地任凱南搭著肩,一動不動,倒是一點(diǎn)不嫌臟。 寧灼代換了一下:倘若查理曼敢這樣公然搭著自己的肩,他唯一的下場就是連腦袋帶肩膀都被自己拆了。 他懶洋洋地回應(yīng):“嗯。見過,小花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