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僧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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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時(shí)候,月貞立起身來說:“我下去歇著了。” 他心里登時(shí)眷戀難舍,捉住滑過他身畔的手,“上都上來了,再坐一會?!?/br> 月貞瞥他一眼,滿心得意,又翛然地坐回去,托著下巴無聊地道:“人家坐在這里也是干坐著,你都不同人講話,只顧著看外頭。” 了疾卻微笑著說:“我是在看天什么時(shí)候黑。” 他眼里有些隱晦的暗示,月貞讀懂了,一下振奮起精神來,也向窗外望去,那該死的天邊還卷著紅霞呢! 兩個(gè)人都等著,月貞靜不住,走去翻他的箱籠,“咱們回家的時(shí)候,這些東西也帶回去么?” 里頭不過簡簡單單的一些法器僧袍,了疾那邊罩屏內(nèi)指著,“還有那些書?!?/br> “經(jīng)書還帶回去做什么,在家也打坐念經(jīng)?” 他笑笑,“你以為這些經(jīng)書都是講什么?其實(shí)講的都是道理,常翻翻總是不錯的?!?/br> 兩個(gè)人蹲在地上,把箱籠隨便翻了翻。月貞暗暗睞著眼看他,金紅的殘陽包裹著他的背脊,溫和又堅(jiān)固。她想到這么好的人,終歸要成為別人的丈夫,心里不免有大段大段的遺憾。遺憾是空白的,怎么都填不滿。 她倏然想問問他關(guān)于日后的打算,卻也怕問,打算得再好也沒用,意外是一個(gè)接一個(gè)地來,問了反倒破壞了此刻的圓滿。她漸漸笑著,往他身上歪過去,腦袋倚在他肩上。 了疾闔上箱籠,反手摟住她站起身,面對面地握住她兩條胳膊調(diào)侃,“一時(shí)半刻你也等不得么?” 月貞揚(yáng)起下巴頦,“就是等不得,怎的?” 了疾瞅一眼窗外,也覺得這黃昏磨人,時(shí)辰是一刻一刻地煎熬著過去的。他們像兩個(gè)做賊的人,心在一點(diǎn)點(diǎn)褪色的天光里慢慢沸騰。比及天終于黑了,也許是等得太鄭重的緣故,一時(shí)都有些拘束起來。 他走去掌燈,擱在炕桌上,想請?jiān)仑懸频酱采献?,又不好啟齒。因?yàn)樵仑懕幌灎T一照,便垂下頭去,忽然添了幾分羞意。她兩只手?jǐn)[在裙上,相互摳著指頭,這情狀使他覺得自己像個(gè)新郎官,有些鄭重和尷尬。 月貞緊張著,等他也坐下來,抬額睇他一眼。他也回睇她一眼,兩個(gè)人不知哪個(gè)該最先動作似的,僵持住了。 月貞簡直懷疑自己燙得糊涂了,怎么就忽然說了句:“你要不,還吃點(diǎn)藥?” 這時(shí)候本能是最能打破僵局的東西。一個(gè)男人哪里能聽得了這種話?了疾受了挫,發(fā)了狠,將她反手撳倒在榻上,雙目陰狠地盯著她的面孔看一陣,親下去時(shí),聲音又變得溫柔了,“你不就是催.情的藥么?” 他傾在她身上,月貞能感覺到他身上早是與她一樣guntang,底下早就是蓄勢待發(fā)的。也許他是在黃昏里就燃起來,不過他是苦修之人,善于忍耐。 月貞本來想笑,卻慢慢在他的手里笑不出來了。他的手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海,燒得人像沸了似的,發(fā)著嗚咽的聲音。她心想這回一定要記得每一種感觸,不要像上回那樣記憶混亂。 然而這回也同上回沒多大差別,彼此都是迫切的莽撞,他親著她的嘴巴,手就已經(jīng)沒有章法地往她衣裳的一切縫隙里胡亂鉆。呼吸也沒章法,亂蓬蓬地響在她耳畔,像是一只獸在獵食,饑得發(fā)慌。 他的手實(shí)在也不溫柔,捏得有幾分重,月貞吃痛便哼,越哼他下手越重。直到月貞委屈得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他才放輕一點(diǎn)。 那輕就帶著珍重與憐惜意味,在月貞心里如迷途知返一般可貴,她又感動出眼淚。等他穿過她的時(shí)候,她又痛出眼淚。 愛就是這樣,必須以痛來點(diǎn)綴,純粹的快樂是單調(diào)的。 她事后暗暗比較著和蔣文興在一起的時(shí)候,覺得慾望果然能埋沒理智,但唯獨(dú)埋沒不了情感。方才她的腦子是一片混沌的,卻在那片混沌里,唯獨(dú)愛他這念頭是越來越清澈。 她縮進(jìn)他懷里,兩個(gè)人只蓋著衣裳。了疾便起身抱她到穿上去,“冷了吧?” 身上出了汗,果然是有些冷了,因此這懷抱就是最大的溫暖。等他也躺下來,月貞就馬上貼進(jìn)他懷里,有種沒出息的念頭,恨不能化進(jìn)他的骨血里去。 了疾摟著她,一只手仍在她身上游離。月貞覺得他的手像在往她身上纏線,絲絲縷縷慾的線。這慾不像剛才那么滂沱了,卻是綿綿細(xì)雨,久墜不停,更折磨人。 她仰著眼含著期望睇住他,依依難舍的模樣,又不講話。想這話不好啟齒,便假裝不經(jīng)意地抬腿,碰到他也重振旗鼓的慾,她眼里的期待就變成了等待。 誰知等了半晌,了疾卻起身穿上了袴子。她錯愕一下,爬起來望著他的背肌,“你做什么?” 了疾隨口答,“我倒茶吃?!?/br> 他立在榻前仰頭吃茶,有些茶湯滴在平坦的肚皮上,從喉頭到腰間,整個(gè)堅(jiān)實(shí)的皮膚都在昏黃的燭光里蠢動,益發(fā)誘.人。月貞的心里也渴起來,目光就含著怨情。 恰好了疾倒了茶來遞給她,“你也渴了吧?” 月貞撳著被子,覺得他那高高在上的笑意似乎變了味道,體貼里含著作弄的意思,她帶著這懷疑把茶盅遞還給她,坐在床上等他回來。 他卻不回來,又去供案上撿了竹簽子歪歪斜斜地站在榻前挑燈。月貞忍不住催促,“你回來躺著呀。” 他眼也不回地說:“我想動一動,不想躺著?!?/br> 月貞心道:你可以回來動我呀! 可到底是說不出口,目光愈發(fā)有種望而不得凄怨。 了疾分明感受到她那目光,卻不回來。他早是孽火重?zé)庞羞^一遭,更兼他自幼修行,自然不急不躁。 他覺得月貞此刻是屬于他了,不免就想到她曾屬于過別人,又將他那股忿忿不平勾起來。橫豎不能在別的地方折磨她,連說句重話也舍不得,唯獨(dú)在這件事上,他有資格,也下得了狠心折磨人。反正這與善惡無關(guān)。 他又往那邊罩屏里走去,將矮幾上的青燈也點(diǎn)亮。那架多寶閣也蒙上了一層昏昧的光,與月光相雜著,月貞在對面能清楚看見他腰.背的輪廓,張弛有力地在那里翻書。 月貞喊他一聲:“這么晚了還看什么書???” 他回過身來靠在架子上笑一笑,“翻一翻。橫豎也是睡不著的?!?/br> 透窗的月光斜罩在他身上,使他的笑容變得魅人。從前他總懷疑月貞蠱人的妖,眼下倒是他成了個(gè)妖僧,月貞卻成了個(gè)被情被慾擺布的人。 她久侯他不來,就胡亂裹著衣裳走過去,擎著燈往他手卷的書上照,“你看的什么?” 她的眼從字里行間走到他臉上去,歪湊得近近的,燭火在目中輕輕跳躍,像無聲而幽昧的一種渴求。了疾笑睨她,眼神是勢在必得的散漫,似對囊中之物的欣賞,又似對唇邊獵物的逗弄。 他把書皮翻給她看看,“就是本《金剛經(jīng)》?!?/br> 月貞哪管它什么經(jīng),抬手蒙在上頭,“不要看了嚜。” “為什么?” 她又不說話了,暗噘著個(gè)嘴,往他懷里擠一擠,“不看了嘛。” “不看書,”他抬起一只手捧住她的臉,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夜這么長,干什么呢?” 他那雙笑眼驀地化為一片荒霪的海,月貞益發(fā)陷在里頭,貼在他胸懷里,手里的燈把眼里照出一點(diǎn)水花,就這么癡癡地凝望他。 直望到水花匯成淚水,要滾下來了,便咬著牙根罵他,“李鶴年,你就該千刀萬剮!” 了疾闔上書,往那頭走,笑著倒了盅茶,回身果然見她舉著燈跟了過來,他若無其事地把茶遞給她,“喉嚨都啞了,趕緊潤一潤?!?/br> 月貞慪得一手打掉茶盅,連跺了幾下腳,“李鶴年,你是個(gè)混賬東西!” 那眼淚總算是給跺下來了。了疾才接過她手里的燈,慢慢托著她倒在鋪上。他把燈擱在一邊,掀開她亂罩的衣衫,“你磨磨蹭蹭的不肯睡,是不是就為等這個(gè)?” 月貞有些被看穿的窘迫與羞意,把臉偏著回避。避了一會,又氣不過,轉(zhuǎn)過了啐了他一下,“呸,你磨磨蹭蹭的不睡,就是故意折磨我!” “叫你看出來了?”了疾不知悔改地掐住她的下巴,眼神有些發(fā)狠,“不折磨折磨你,難解我心頭之憤?!?/br> 他天生有些折磨人的手段,因?yàn)橄矚g看她的表情,便慢推慢進(jìn)。并不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就是純粹欣賞她神情的變化。當(dāng)給她神色露出痛.楚時(shí),他就溫柔地親她,但又想使她更痛苦,只一寸,一寸地折磨,人有些滿.足時(shí),又馬上又退回一寸。像是月下在一間閨閣的門口徘徊打轉(zhuǎn),當(dāng)里面的姑娘等得有些凄怨失落時(shí),他又走近幾步,叫她重新生出希望。 有時(shí)候又忽然發(fā)起狠,逼迫著問:“是我好還是文表哥好?” 月貞此刻根本不記得還有別人,只說:“你好?!?/br> “誰好?” 月貞很是懂事,“李鶴年好。” 他又似不信,非要逼得她哭了,以眼淚來驗(yàn)證真?zhèn)巍?/br> 他偶然抬眼看見一地皎潔的月光,并沒有一點(diǎn)慚愧。反正天一亮,他又是那個(gè)身無一粒塵的了疾禪師。那黑夜里,何妨就做這個(gè)放肆狂妄的李鶴年。 作者有話說: 月貞:我要把你千刀萬剮! 了疾:這回你可舍不得了(哼~就是自信~)。 第70章 別有天(十) 日子輕盈得如流水, 往后接連幾天都是玉窗烘霞,風(fēng)暖煙淡?;蚴浅靡乖仑憹摰搅思簿醿?nèi), 或是了疾入月貞禪房里, 一番私會幽歡,再趁月而歸。 如今了疾既要還俗,都只稱他的俗名“鶴年”了。按鶴年的打算原是要再伴他師父幾日, 常對月貞說:“師父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如今他年紀(jì)大了,又瞎了只眼睛, 哪里好匆匆撇下他就走?只等我把這幾家的佛事做完,再同你回去。” 回去也是避人耳目, 還不如山上自在呢。因此月貞也是滿大無所謂,樂得在這里多逍遙幾日。 不想逍遙也逍遙不了幾時(shí), 月貞這日因腿根子發(fā)酸, 特地到寺外林間閑逛,遠(yuǎn)遠(yuǎn)望見個(gè)瘦骨仙風(fēng)的老和尚由小路上來, 她看著有幾分眼熟, 便避到樹后頭細(xì)看。 待那老和尚走近了, 這才猛然想起,這可不就是在她十來歲上頭到她家里替她打卦掐算的那和尚?別說如今瘦了老了,就是化成灰也認(rèn)得他!虧得他那些哄鬼的話,害她白白耽誤了幾年青春! 舊仇一起,月貞便在地上摸了塊石頭, 跑出去照著那和尚的背猛捶一下! 捶得那和尚“哎唷”一聲,回頭一望, 林子只剩一抹水綠的裙色, 人早跟兔子似的溜得老遠(yuǎn)了。 秋海莫名挨了打, 回到寺內(nèi)就氣急敗壞地向鶴年抱怨,“我去山下藥鋪?zhàn)訏笱劬Φ乃?,才剛回來,誰知在林子里遇見個(gè)小瘋婆子!” 鶴年見他反手掏著背,臉上痛得齜牙咧嘴,忙將他攙扶到榻上,走去倒茶,“師父說的是什么瘋婦?” “我也不認(rèn)得,她無緣無故在后頭拿石頭拍了我一下!拍了撒腿就跑,不是瘋婦是什么?!可別叫我逮著她,我非剃光她的頭不可!”說話轉(zhuǎn)過背去吩鶴年,“小子,你替我看看打出血沒有?” 掀開袍子一瞧,血倒是沒流,就是青了一大片。鶴年尋了點(diǎn)治淤腫的藥膏子替他抹著,“敢是師父在哪里結(jié)的仇家?” “放屁!”秋海怒得吹胡子瞪眼,“我都離了錢塘好幾年了,哪里來的仇家?況且我出家之人,一向慈悲為懷,與人為善,結(jié)的哪門子的仇?” 他這會又想起自己是出家人了。鶴年瞟他一眼,笑道:“您早年間替人解簽掐算,為了賣您自己抄的經(jīng),可沒少說瞎話。” 秋海面色變了變,呵呵笑起來,“那都是老黃歷了,況且那不是為了養(yǎng)活你小子?你既跟了我,我哪能叫你吃苦?要真苦著你,你母親哪里舍得掏銀子把我這小慈悲寺捐修成如今這派頭?” 鶴年笑搖著頭起身,自去放藥瓶子。秋海想來還是氣,朝門外走去,“那瘋婦一定是今日來的香客,我非要把她揪出來不可!” 這秋海越老越有些沒正行,孩童似的頑皮,果真跑到三重殿外的場院里撩著胡子瞇著眼盯著來來往往的女香客,非要把那“瘋婦”揪出來給人替頭不可。 鶴年勸他不住,只好由得他去,自往飯?zhí)枚肆宋顼埶腿ピ仑懛坷铩8θ攵U房,就看見月貞坐在床上咯咯發(fā)樂,兩只腳垂在地上晃來晃去,把斜曬的陽光蕩來蕩去,好不高興的樣子。 他把飯擱在炕桌上笑問:“難不成出去逛一趟撿著寶了?” 月貞蹦起來,“我在林子里遇到一個(gè)故人。” 鶴年斜挑著眉,“什么故人?” “就是從前給我看手相,說我命中克夫的那個(gè)和尚。他以為他老了瘦了我就不認(rèn)得他了?哼,這仇我可記著呢,就是燒成灰我也認(rèn)得出他來!若說他算得不準(zhǔn),倒還真是,我才進(jìn)你們家里大哥就沒了。可要說他準(zhǔn),那也是胡扯!當(dāng)年他說若要改命,就得買他一碗什么九霄山上的雪化水?!?/br> 月貞一面說,一面拿手比劃,“就這么一小個(gè)瓶子,訛了我娘兩錢銀子。我吃著,就跟井里的水一個(gè)味,也并沒有改成什么命呀,你大哥還是死了。我這幾年想起來還牙根癢癢,方才遇見他,我趁他沒防備,揀了塊石頭就照他背上那么一拍!好個(gè)老禿驢,骨頭真硬,眼下還震得我手疼呢。” 待她語畢,鶴年的笑早僵在臉上,月貞搡他一下,“發(fā)什么呆呀?” 他兩眼惋惜地照著她兩邊虛籠籠的發(fā)鬢,搖了搖頭,“我看還是別耽誤了,咱們下晌就回家。” 兩人吃過午飯便溜下山去,還是挽著那幾個(gè)包袱,來時(shí)如何狼狽,走時(shí)也是一般狼狽 大路上鋪滿晴光,往來著零星的香客農(nóng)戶,那些打招呼說笑的聲音散在路上,使這路像是走向一種恬淡祥寧的日子。 月貞卻走得不高興了,她在李家這兩年,衣食住行上享慣了福,俗話說由奢入儉難,她也難免生出些從前沒有的嬌氣。另一層,她想到回去又得鬼鬼祟祟的做人,回家反似背井離鄉(xiāng)。然而無奈又真實(shí),他鄉(xiāng)就是故鄉(xiāng),她分明是山野的花,卻長在了人家的院墻內(nèi)。 她灰著心,慪得在后頭止了步,“不走了不走了!這樣大的太陽,簡直曬死人!你怎么不使人回家去叫車馬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