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楠風醒來的時候，可能是昨天實在太累了，外公跟外婆都還在睡。楠風輕手輕腳的下床，小心翼翼的摸進廚房，給自己和兩老蒸幾個饅頭當早餐。蒸好了饅頭，楠風嘴里叼著一顆便出門了，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左半邊還才留著昨日沒清理完的混亂，走到柜子邊，他的獎狀被外婆細心的黏合起來，還可以看出上面印的燙金字，斗大的寫著：賀五年一班陸楠風同學參加百米賽跑男子組打破大會紀錄榮獲全校第一名成績10'02quot;。

    楠風就讀的學校離他的家有些距離，以前外公還有一輛車的，可以每天載他上下學，兩個月前討債集團上門，第一個就拿了他們的車去抵掉了。后來外公便搬出儲藏室里那臺許久沒騎的腳踏車，改騎著腳踏車載孫子，可是昨天那幫人又上門的時候，那個臭光頭挽起袖子，露出滿臂的刺青，拿根鋁棍，看那腳踏車已經(jīng)不值甚么錢，兩三下就打成一堆廢鐵。

    楠風昨天看著腳踏車被砸毀，也不想跟家里拿錢搭公車，今日天還沒亮，便起個大早，徒步走到學校。走到學校的時候，剛好是早自習的時間，他走進教室，放好書包，一屁股坐到位子上，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坐他后面的同學拿筆戳了戳他的背：quot;欸，楠風，你昨天有看書嗎?quot;

    quot;甚么書?quot;楠風轉頭問道。這個同學叫杰明，小學六年都剛好都跟他分到同班。

    quot;老師上週不是說這週要考他自己出的習題?quot;杰明詫異：quot;怎么?你過個周末就忘啦?quot;

    quot;確實是忘了。quot;楠風大方的點頭，任誰週末遇到那種事，想不忘都難吧。

    quot;嘖嘖。quot;杰明用眼神譴責了一下楠風，接著又搓了搓手，說道：quot;那你數(shù)學作業(yè)借我一下吧。我不是沒寫喔，我只是想跟你對答案。quot;

    quot;那個...quot;楠風看了一眼滿臉期待的杰明，給了他一個別肖想的表情：quot;那個我也沒寫。quot;

    quot;你認真!?quot;杰明瞪大眼睛：quot;你該不是為了不借給我，所以唬弄我吧?quot;

    quot;干嘛唬弄你?我是真的沒寫。quot;楠風把數(shù)學作業(yè)本拿出來，攤開給杰明過目，老師勾出來的那幾題，確實白的連一筆畫都沒寫上去。

    quot;哇賽!楠風，你真的rou!quot;杰明邊看邊讚嘆：quot;數(shù)學老師的作業(yè)你敢不寫，你真的是我看過最有種的人。quot;

    quot;哼。quot;楠風聳聳肩：quot;小意思。quot;

    quot;可惡，那我只好拜託譚寧了。quot;杰明把數(shù)學作業(yè)還給楠風，溜到譚寧座位旁邊，開始千拜託萬拜託。

    quot;你一定要借給我啊!quot;杰明跪在譚寧的桌子旁邊，兩手搓的跟蒼蠅一樣快。

    quot;為什么?你不是說你有寫嗎?quot;譚寧瞇著眼：quot;寫錯又不會怎樣，只是分數(shù)可能會很難看而已。quot;

    quot;不~~quot;杰明拉著譚寧的袖子晃：quot;重點不是我，重點是楠風啦!楠風沒寫啊!你忍心看那個可怕的女人會怎么蹂躪我們最帥的楠風嗎?你忍心嗎?quot;

    quot;楠風沒寫!?quot;譚寧也詫異了：quot;他居然會沒寫?太不正常了吧?quot;

    quot;會嗎?quot;杰明回頭偷瞄還坐在位子上的楠風：quot;可是上次的自然科學作業(yè)他也沒寫啊?quot;

    quot;那不一樣啦!quot;譚寧皺眉：quot;自然科學老師可以跟數(shù)學老師比嗎?兩人完全是不同層級的，懂嗎?quot;

    quot;好啦!我懂我懂，謝謝你囉!quot;杰明搶過譚寧手上的作業(yè)簿，笑嘻嘻地跑回來。

    quot;楠風!我借到啦!quot;杰明把作業(yè)簿塞到楠風手里：quot;你先抄吧!quot;

    兩人迅速抄了作業(yè)，剛好第一節(jié)課的鐘聲也打鈴了。自然科學老師是一個說話溫吞吞的老先生，他走上講臺，只稍微看一眼臺下的學生應當沒有無故缺席，就開始講課了。因為這間小學是一所主打升學的小學，現(xiàn)在他們的年級又是要準備考中學的年級，老師一邊講課，一邊給他們嘮嘮叨叨一堆升學考的注意事項，真是枯燥又無聊。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一番的，身為副班長的譚寧卻跟楠風說，班導師找他去辦公室。

    楠風進了老師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里沒甚么人，只有他們班的導師安安靜靜坐在位子上改作業(yè)。

    quot;老師。quot;楠風走過去，偷瞄老師桌上的文件，發(fā)現(xiàn)那里疊了一疊畢業(yè)旅行的通知單。

    班導放下手上的筆，轉過身來：quot;你...最近還好嗎?quot;

    楠風沒想到老師劈頭蓋臉就問這句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quot;嗯?還...還可以吧?quot;

    quot;是嗎?quot;班導師端詳楠風的臉，似乎想抓出一些端倪來。

    quot;你不要覺得老師是多管間事，老師是真的很擔心你。quot;班導皺著眉頭，一臉擔憂。

    楠風被老師看得很不自在，不由得轉開視線：quot;我沒甚么事啊，真的。quot;

    班導嘆了口氣，斟酌一會兒該怎么開口：quot;你知不知道，你們數(shù)學老師剛剛來找我，說你今天早上交的作業(yè)寫的跟譚寧一模一樣，連算錯的部分都一樣。quot;

    楠風心臟小小跳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道：quot;喔..這...這樣啊。quot;

    他兩手放在背后，緊張的捏了捏，腦里已經(jīng)開始演繹一百種被數(shù)學老師殺死的方法，照數(shù)學老師那種抓狂發(fā)瘋的樣子，看來最有可能的選項是數(shù)學老師會開一臺無軌火車，開進學校里，把抄襲作業(yè)的壞學生像保齡球那樣通通撞飛。

    quot;老師知道，你平常家里只有外公和外婆，對吧?quot;班導問道。

    quot;嗯。quot;楠風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quot;這件事我跟數(shù)學老師討論了一下，畢竟這也是你第一次做這種事，所以數(shù)學老師決定放你一馬。quot;班導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楠風的表情。這個年紀的小孩最是好面子的年紀，保不定會因為自己把他家里的事說給別的老師知道而大發(fā)雷霆。

    出乎他的意料，楠風一點也不生氣，只淡淡地說了句：quot;謝謝老師。quot;

    quot;沒事。quot;班導師擺擺手，又突然想起甚么，問道：quot;對了，下個月的畢業(yè)旅行，你會來參加嗎?quot;

    quot;呃...再看看。quot;楠風差點脫口說會去的，突然想起家里的狀況，又趕緊改口。

    quot;好吧。quot;班導師看楠風似乎真的沒甚么問題，便讓他回去了。在楠風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班導在他背后喊道：quot;以后不要再給我沒寫作業(yè)了，知不知道?下次再被抓到，就讓數(shù)學老師開火車進來!quot;

    楠風抖了抖身子，噗哧一聲笑出來：quot;知道啦!以后絕對會更小心，不會被抓到的!quot;

    quot;陸楠風!老師不是這個意思!quot;班導簡直要給楠風氣笑。

    quot;哈哈，我知道啦!quot;楠風邊笑著，邊闔上門，離開了辦公室。

    在走廊上的時候，剛好遇到從另一邊走過來的杰明，他愁容滿面的樣子，一看就知道發(fā)生了甚么事。

    quot;你剛去了數(shù)學科辦公室?quot;楠風問。

    quot;嗯。quot;杰明低著頭：quot;她說要打電話給我爸媽，我求她不要，她就要我這次期中考數(shù)學考滿分，否則就要讓我爸媽來學校一趟。quot;

    他嘟著嘴，眼里充滿憤恨不滿：quot;我看起來像是可以考一百分的人嗎?quot;

    quot;不像。quot;楠風搖頭：quot;你乾脆今天回家就先跟你爸媽招了，誠實為上策。quot;

    quot;唉。quot;杰明嘆了口氣：quot;我爸媽要是知道了，可能就不讓我參加畢業(yè)旅行了。quot;

    說完他突然想到：quot;啊楠風你都沒事喔?你怎么沒被數(shù)學老師找去?quot;

    楠風搔搔頭：quot;喔，因為數(shù)學老師看我家里只有外公外婆，所以通融我一次。quot;

    quot;噫，真好。quot;杰明伸手抓著楠風的肩膀用力晃了晃：quot;那我乾脆搬去跟我爺爺奶奶一起住好了，這樣老師就可以同情我了。quot;

    quot;老師才不會這樣就同情你。quot;楠風揪起杰明的耳朵，拖著他走回教室。

    楠風跟外公外婆同住，并不是他的父母過世了，事實上，他的mama還活得好好的，至于他的爸爸，可能連他mama自己都不確定是誰。據(jù)外公說，他mama是一個很活潑外向又美麗的女生，三天兩頭就會跟一群朋友出去玩?zhèn)€好幾天，而且這些朋友都是網(wǎng)路上認識不久的人。mama大學去了外地念書后，就幾乎沒有回家過了。有一天，mama突然回來，可是手里卻抱著一個孩子，那就是還在襁褓中的楠風。mama把楠風交給外公外婆，只說了不知道父親是誰，她要繼續(xù)在外地賺錢，無法照顧楠風后，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楠風對自己的母親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只有家里還貼了很多那個女人的照片。外公和外婆以前最喜歡跟楠風說，他的mama是一個多么漂亮的人，他們會稱讚楠風長著這樣好看，一定是遺傳自他那美麗的mama，楠風對此一直嗤之以鼻，因為他一點都不喜歡他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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