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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春雨霧灰(古言、1v2、偽骨科)在線閱讀 - 不是兄妹

不是兄妹

    郁婉是在一陣暴烈的敲門聲中醒來的。她睡覺有鎖門的習(xí)慣,所以即便有傷,昨晚也冒著可能突發(fā)什么事故的風險,照舊鎖了門。

    她僵硬著上半身艱難開門,只見鳴桐神色焦急,手里抱著一堆瓶瓶罐罐。

    “一大早的你這是?用不著這些藥,大夫已經(jīng)給我開過了……”

    她的話被打斷,只聽鳴桐帶著哭腔道:“不是小姐,是公子,公子他被夫人責罰了,鏈鞭抽了好幾下,現(xiàn)在還跪在大廳。”

    什么?她一聽,頓時紅了眼,立即就要站起來,可是肩上的疼痛感又讓她僵滯,她抿嘴忍痛,沖出小院,甚至連外衣都來不及披。

    “小姐,你慢點。”

    “知道為什么責罰哥哥嗎?”

    “不知道,夫人屏退了眾人,我是見到夫人身邊拿鏈鞭的周伯,再偷瞄到公子跪在廳里,才慌忙來找您的。”

    顯然,阿父不在府里。

    她踏入正廳的那一刻,郁昭正跪在阿母面前,已然受過刑,條條斑駁血跡從背脊蜿蜒至肩膀,觸目驚心。

    她似乎也牽扯到了傷口,驀然身心俱痛,無力撲在他身上,又擔心會觸碰到他的傷處,忙又松開環(huán)抱的手。他反抱住她,亦是同樣的心情,才放手。

    她委坐地上,強忍著淚。

    他緊緊咬著牙,強擠出一個笑,命鳴桐將她扶起,“我沒事的?!?/br>
    她知道這是他寬慰的托辭,明明滿身的血跡,臉上還有些不健康的蒼白,汗水浸濕了鬢發(fā),卻依舊倔強地跪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雕塑。

    她的淚無可避免地一觸即下。

    “你來得正好?!卑⒛笡_她道。

    郁昭臉色驟變,“阿母,你要做什么?”

    “子暮,外面的那些流言我可以不管,什么斷袖之癖,趙王走卒,我都可以當成是你苦心經(jīng)營的手段。但我要你點頭,她和蕭氏的婚事?!?/br>
    他閉眼再睜眼,像在醞釀決心,一字一句,說得堅定,“阿母,這事不用再提了,我保證,我會以我的方式,振興郁氏?!?/br>
    “郁昭啊,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那么天真。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兩年前知道這樁婚姻時就一點也不上心,不同意也不抗拒,不就是等著你嗎,等你回來,好包庇縱容她一切行徑?!痹挳叄嫦蛴敉竦?,“我從小和你說的,你是一點也沒聽進去過啊,郁婉?!?/br>
    “明明可以犧牲小節(jié)就能輕易換取的利益,你們一個個都抗拒如斯,究竟是為什么?”

    郁昭道:“聯(lián)姻的目的是聯(lián)合借勢,可若他蕭氏只是眼前風光,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即便是微小的犧牲又有什么必要?”

    “這不只是一紙婚約,一場交易,而是關(guān)乎你的態(tài)度,你是否有魄力,抉擇面前,是否能舍小而從大。眼前風光就不是風光了嗎,誰沒過一時的風光,郁氏缺的就是這點能風光的勢。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那就是愚蠢!”

    “機會已經(jīng)在手中了,我會讓您看到成效的?!?/br>
    郁夫人這才面色稍解,示意他起身,“是嗎?那你可不要令我失望。痛嗎,今日的痛只是皮rou之苦,若不奮發(fā)崛起,來日就得被踐踏如螻蟻,需要割舍得更多,那才會是附骨之痛?!?/br>
    郁婉見狀忙去攙他,但心情復(fù)雜,什么也說不出。

    周伯忽來通傳有客至。

    引進門,是個差使,行禮后道:“夫人,是我家二公子送給小姐的,說是,還債?!?/br>
    郁婉聞言腳步一頓,心中一突。

    “不知府上是。”

    “蕭府,蕭少傅?!?/br>
    郁婉懵然搖一搖頭,表示不知。郁昭望著她還婆娑著淚的雙眼,也不追究。

    “有勞了,周伯,送一送客?!庇舴蛉死湫σ宦?,又有幾分稱心,“郁昭,看來人家倒有她自己的想法。”

    “……”

    感受到郁婉的滯步,郁昭反而加快腳步,倒像是他拖著她走似的,他的面色也愈加凝重。

    她忍著傷口撕裂的痛,為不讓他擔心,故作鎮(zhèn)定,“哥哥你走慢點。衛(wèi)童去找大夫了,我這里有鳴桐準備的傷藥,我先給你敷一敷吧?!?/br>
    他聞言才從思緒里回轉(zhuǎn),“你也是病患,這么輕易穿著單衣就出門,可別傷上加傷了。”

    他才說完,她便打了個噴嚏。

    他嘆道,“你看吧,快先進屋?!?/br>
    適時二人已至郁昭書房。她說什么也要親手給他敷藥。

    他自己脫了上衣,衣物離開皮膚,拉起黏連的血絲,只一瞬,她看見他額頭緊皺的眉和沁出的汗。

    他留給她一個傷痕遍及的背,觸目的淋漓。她覺得這些傷痕卻像是刻在自己身上,一道一道,比肩膀撕裂了的傷口還要痛。

    她眼眶一熱,默默不說話以憋回淚去。她知道,他必定不想見她淚眼兮兮的。

    誰好像都在忍。

    郁昭淡淡開口,“你不要在意阿母所說的,我……”

    郁婉習(xí)慣了的,所以長久以來,對她置若罔聞,就是最好的回應(yīng)。

    她收拾面容,莞爾道“我知道,我不在意,我都知道?!?/br>
    “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她親生的孩子。”

    “你!”

    “很小很小的時候,小到我只記得我知道了這件事,而再沒有任何別的記憶了。”敷藥完畢,她蓋好藥瓶,繼續(xù)道:“大人總以為孩子小就沒有思想,就什么都不懂,什么話都可以毫無避諱地說。哪里知道小孩最是敏感多思,雖然那時他們說話間也加以修飾、并非直言,但我聽得出言外之意。再加上幼時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讓我更加確信?!?/br>
    他愛憐地回頭望她,久久,只嘆息著道:“為什么不告訴我?!?/br>
    “我只有你了,我怕一說,你會因此對我生分?!彼纤谋?,很輕很輕,倒像只抱著空氣。她怕刺痛他,同時也刺痛自己。

    她鼓足了勇氣,“而現(xiàn)在說是因為,我不想我們的關(guān)系還困囿于兄妹這一層莫須有的身份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