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度下江都
大業(yè)十二年(西元616年)陰歷正月,全國一百九十郡有二十多郡的地方官員在前往東都洛陽朝拜途中,被盜賊占領(lǐng)的區(qū)域阻隔,無法通行。同樣的動亂也擋住了不少外國使節(jié),以致朝貢大會遠遠不如往年盛況。大隋皇帝楊廣這才意識到了民變有多么嚴重,分遣使者到各地去發(fā)兵討捕盜賊。 就在天下大亂的這一年,東都洛陽的顯陽門于陰歷四月發(fā)生了火災(zāi),卻查不出原因,難免引起了流言。到了陰歷五月初一(陽歷五月二十一日),天象出現(xiàn)日全蝕,那就更導(dǎo)致人心惶惶! 自古以來,日蝕往往被視為上天給皇帝的警告或懲罰,日全蝕更是大兇之兆。楊廣熟讀史書,當然曉得漢文帝曾為日蝕下過罪己詔。然而,楊廣太好強了,他不可能下詔承認自己犯了任何錯誤。他的皇后蕭珻看在眼里,真是急在心里!賢慧的蕭珻費盡思量,才決定寫一篇表面上是作為自我勉勵之用的《述志賦》,作為間接的進諫方式。 楊廣看了,自然看得出發(fā)妻用心良苦。儘管他好面子,嘴上只是稱讚皇后的文筆真有母儀天下的風范,心中卻在反思《述志賦》中的“夫居高而必危,慮處滿而防溢”... 然后,楊廣取消了在會稽興建一座新行宮的計劃?;蛟S那是因為,會稽也有民變,局勢混亂,但蕭珻推測,楊廣多少還是看進去了《述志賦》之中最值得他注意的“恭儉”二字。 過了幾天,楊廣忽然宣佈要帶后宮后妃到景華宮后面的小山丘上夜游。于是,蕭珻的鳳輿緊跟著楊廣的座騎,在這個清涼的夏夜上了山。蕭珻很快見到了滿山螢火蟲,點點晶亮,與天上繁星輝映,耀眼如白晝! 原來,楊廣事先派太監(jiān)、宮女們收集了數(shù)以萬計的螢火蟲,在這一夜全數(shù)放了出來。當夜游一行人抵達小山丘頂上,楊廣就望向剛剛踏下鳳輿的蕭珻,得意笑道:“你看!我們一個燈籠也沒帶,一路全靠螢火蟲給我們照明。有這么多螢火蟲飛來響應(yīng)皇后娘娘節(jié)約的主張,為我們省燈油呢!” 蕭珻忍不住撲嗤笑出聲來!她真沒想到,楊廣虛歲四十八了,卻還保持著青年詩人的浪漫情懷。更難得的是,楊廣花費這些心思,意欲博得一笑的對象竟是發(fā)妻,而不是年輕妃嬪... 念及妃嬪,蕭珻不由得環(huán)顧週遭,心想:果然婤兒又躲起來了!每次楊廣帶后妃們?nèi)w出游,陳婤總會在途中故意落后,到了目的地又會悄悄離群,以廻避到帝后二人的視線范圍之外,簡直像是一個乖巧的女兒要給父母獨處談心的機會。這一點,最讓蕭珻樂意善待陳婤,而不像對宣華夫人陳蕙那般冷漠。 楊廣也察覺到了婤兒這份心意,為此更加疼惜婤兒。其實,假如楊廣只顧自己的喜好,他會更想要單獨帶婤兒一人來看滿山螢火蟲飛舞,在螢火與星光交織的山頂上擁抱婤兒青春的身體,必然會更有情調(diào)。但是,他愿意放棄那種情調(diào)來取悅發(fā)妻?!妒鲋举x》之中的“故劍”典故勾起了他的舊情,令他亟欲證明給美娘看:朕并未變心... 的確,楊廣對蕭珻的感情一直沒有變,都是寵敬二字所能概括。他在登基之前對美娘信誓旦旦,確實都是出于真心,只是那時候他料想不到,自己的心會另外對蕙兒產(chǎn)生迷戀、對婤兒產(chǎn)生癡狂。既然迷戀與癡狂皆不屬于原先對美娘的那一片情意,朕對美娘就未曾減少一分,等于沒有變...楊廣這樣在內(nèi)心為自己辯解。 當楊廣動念要第三度巡幸江都時,他自然不免聯(lián)想:那是蕙兒埋骨之地... 不過,那并不是楊廣不顧眾臣諫阻,堅持要三巡江都的最主要理由。他真正最深層的動機,實在比懷念庶母宣華夫人更令他說不出口,因為來自于恐懼!儘管在顯陽門失火以及日全蝕那兩天,他都不動聲色,其實,他心底極為憂懼。他恐怕自己三征高句麗時過度透支國力,已經(jīng)觸怒了上天,那么,最好要出走避禍! 本來,楊廣要離開洛陽,最該去的地方是西京大興。臣子們也都力勸他回去經(jīng)營關(guān)中。問題是,曾有術(shù)士宣稱皇上的命屬木,而大興所在的雍州地處破木之沖,不宜久居。這是楊廣自從東都建成以來,一向很少回西京的一大因素。況且目前他正在深恐天降大禍,就更不想回大興了。那些主張駕返西京的大臣都不明白皇帝的心理,以至于徒勞。 眾臣之中,以許國公宇文述最懂得迎合上意。由于楊玄感之亂所焚毀的龍舟剛好重新打造完成了,宇文述就提議用新龍舟來下江都。楊廣立刻準奏。在楊廣心目中,江都是最吉祥的去處。畢竟他當初爭儲成功,就是在揚州總管任內(nèi)打下的基礎(chǔ)。 這趟江都之行于陰歷七月初十(陽歷八月二十七日)出發(fā),隨駕的除了后妃、近臣以外,楊廣也把他不信任的次子齊王楊暕、最疼愛的幼子趙王楊杲,以及最重視的長孫燕王楊倓都帶在身邊,而把東都、西京分別交給另外兩個孫子越王楊侗、代王楊侑留守。 蕭珻實在不放心虛歲十三的侗兒與虛歲十二的侑兒。然而,楊廣笑著指出三年前他們倆年紀更小,卻已有能力抵抗楊玄感,如今必定更足以擔當大任。蕭珻說不過楊廣,但是內(nèi)心仍然頗感不安。 在皇家船隊啟航之前,楊廣留給了送行的宮女們一首簡短的五言詩: 我夢江南好,征遼亦偶然。 但存顏色在,離別只今年。 當時,他真以為自己只是到龍興之地避避風頭,次年即可返回洛陽。他完全料想不到,這一去,就會被各地作亂的盜賊阻斷了歸路... 次年元宵節(jié)(西元617年二月二十五日),在江都行宮,陳婤迎來了虛歲二十九歲生日。她一早醒來,就聯(lián)想到了虛歲二十九是姑姑的享年,不由得黯然神傷... 到了夜深人靜時,楊廣再度派太監(jiān)拉車去接陳婤,到流珠堂看花燈。 同樣清亮的滿月普照,同樣花燈環(huán)繞的流珠堂中庭,同樣停在中庭中央、燈月輝映之下的任意車。唯一不同的,僅僅是車上的陳婤。她這次沒穿宮服,甚至也沒穿內(nèi)衣,只穿了一件玫瑰紅軟緞浴袍與一雙小白襪,并且自愿扣上了手銬腳鐐,作為一種順服的象徵與撩人的情趣。 楊廣一掀開任意車前面的暗紅絲絨簾子,登上任意車,即可隨手拉開陳婤浴袍腰帶的松結(jié),撥開浴袍的兩片前襟,恣意揉捏陳婤胸前似乎越來越大的兩球豐碩水蜜桃,拼命吸吮她依然如同十一年前一樣粉嫩的淺色桃尖,隨后趁著她張口嬌啼之際,突襲她的小嘴,稍后再闖入她胯間同樣柔潤的唇瓣... 猛烈的激情過后,楊廣輕輕解開了陳婤手足的束縛,悄悄湊到了陳婤耳畔,低語道:“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前,你年少無知,不肯乖乖聽話,朕才不得不設(shè)下機關(guān),強幸了你。如今你懂事了,應(yīng)該懂得了當年朕要你,是為你好了吧?” 陳婤柔順點頭。 楊廣意猶未盡,繼續(xù)夸耀道:“這十一年來,你游遍了天下最壯麗的山川、讀遍了古今最精深的典籍!在這世上除了朕,還有哪個男人能夠給你這么多?回顧十一年前,你是個聰穎但是沒見過世面的女孩。今天這個見識卓越、風華絕代的你,都是朕一手塑造出來的,對不對?” “對!”陳婤細聲答道:“婤兒多謝皇上恩典!” “朕說過多少次了?朕不要你謝!”楊廣略顯暴躁低吼道:“朕只要你永遠屬于朕!” “是!”陳婤連忙柔聲說道:“婤兒會永遠屬于皇上。” “那就好!”楊廣滿懷濃情蜜意,熱切說道:“你在雁門所表現(xiàn)的忠貞,朕會刻骨銘心,永志不忘!原來,你不但長得像你姑姑,性情也像她,寧為玉碎...” 楊廣頓覺說漏了嘴,趕緊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說了。然而,陳婤已聽出了不太對勁的端倪。 “皇上為何用寧為玉碎來形容姑姑?”陳婤詫問:“婤兒可否請問,在姑姑輕生那一天,皇上與姑姑之間,到底有什么誤會?”這是將近十二年來最困擾陳婤的問題,總算得以問了出口。 楊廣差點答不上來,尋思片刻,才沉下聲音,搪塞道:“今天是元夕,又是你生日,不該談不吉利的話題。這些日子,朕為了盜賊作亂,日夜煩惱,已有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了,卻還特地打起精神來,陪你看花燈、過生日。你怎么反而要觸動朕的傷心事呢?你應(yīng)該盡量討朕開心才對??!” 陳婤聽了,當然不能再追問下去。況且,楊廣隨即吻住了她的小菱角嘴,那就讓她更開不了口問了。 此后,每次陳婤試圖旁敲側(cè)擊,楊廣都很有技巧轉(zhuǎn)移了話題。不過,陳婤意想不到的是,她從楊廣那邊怎么也問不出來的答案,將來終究有朝一日,會讓她在無意間獲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