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東沙悠悠轉(zhuǎn)醒，這次傅淵在她旁邊，甚至就睡在她的身后，阿爾東沙冷笑起來：“你敢睡在一個瘋子旁邊？”

    傅淵坐起身來，撫摸她的頭發(fā)：“你沒有瘋，你只是累了，吃一陣子藥就好了?！闭f著，他把阿爾東沙也扶起來，抱住了她：“孤聽說你以前也為別人的死難受過，這是人之常情。你想想，那次不就走出來了嗎？這次你也可以的?！?/br>
    阿爾東沙點(diǎn)頭：“謝謝你，傅淵，我會好的?！?/br>
    傅淵摸她的小腹，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什么？”

    阿爾東沙沒什么胃口，但想吹吹風(fēng)，便說：“我想出去透氣。”

    傅淵看她有問有答的，心底很欣喜，牽著她出門散步。在晚風(fēng)中，阿爾東沙覺得自己心情很平和，也笑起來：“我想吃糖蒸酥酪。”

    傅淵點(diǎn)頭，讓宮人去準(zhǔn)備?！斑€想吃什么？”

    “不用了?！?/br>
    兩人坐在小花園里有說有笑了一會兒，傅淵有意聊一些她喜歡的東西，便問道：“你還想不想打馬球？”

    阿爾東沙聽到馬球，感覺既歡喜又煩躁，隱隱想一拳捶碎傅淵的頭，她呻吟起來：“不，我不能打馬球，你快走吧，我要發(fā)病了?！?/br>
    傅淵臉色變了，依然是勉強(qiáng)湊出了個微笑：“夫人，你可以的，你相信自己。”

    阿爾東沙流下眼淚，又陷入了歇斯底里：“我不能！你走！”她一掌拍碎石桌，嚇得護(hù)衛(wèi)趕緊沖上來，想要撲倒她，阿爾東沙繞到他身后使出裸絞，眼看護(hù)衛(wèi)要被阿爾東沙活活勒死，五個人從屋頂跳了下來，按住阿爾東沙的四肢和頭。

    宮人湊上去給她喝藥，阿爾東沙邊掙扎邊咳嗽，傅淵斥責(zé)道：“慢一點(diǎn)喂，你想嗆死她嗎！”

    阿爾東沙就這樣日復(fù)一日的在宮中大搞破壞，大部分時(shí)候是沉睡的，小部分時(shí)候是癲狂的，極小部分時(shí)候是平靜的，可以跟人對話。

    然而基本上她都由宮人陪著，宮人是不敢同她說話的，生怕哪句惹怒了她就要被拍碎天靈蓋。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也不見好，傅淵心中有些絕望，喚太醫(yī)出來問罪。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表示，阿爾東沙不能這樣成天喝藥，她需要人陪著說說話。

    傅淵決心給自己休兩周假，看看阿爾東沙到底能不能好轉(zhuǎn)了，若是不能……若是不能，傅淵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也許只能將她交給葉瑾陽試試。

    然而兩周的時(shí)間或許是太短，阿爾東沙每天清醒的時(shí)間依然有限，傅淵只得把葉瑾陽叫來，在等待葉瑾陽來的日子里，傅淵挑了個阿爾東沙狀態(tài)不錯的時(shí)間問她：“夫人，讓小葉照顧你一陣子，好不好？”

    阿爾東沙嘆氣：“放棄了？”

    傅淵頓覺難過，馬上安慰她：“不是的，只是換一種相處方式，說不定和小葉在一起你會心情愉悅一點(diǎn)?！?/br>
    阿爾東沙笑了，無所謂道：“那就試試吧，總之還是謝謝你。”

    傅淵愛她這一刻清醒的樣子，想念起以前的時(shí)光，他緊緊抱住了阿爾東沙：“夫人，快快好起來吧。”

    阿爾東沙在他的懷中點(diǎn)頭：“我盡量吧，不知道我的鏢局……”

    說到鏢局，一股恨意突然涌上阿爾東沙的心頭，讓她想把鏢局燒了，把所有人都?xì)⒘?。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傅淵知道她是又不行了，擔(dān)心她要折斷自己的腰。

    傅淵輕輕觸碰她的背，安撫道：“夫人，你先把孤放開，鏢局孤會派人幫忙的，好不好？”

    阿爾東沙松開了他，倒是既沒有尖叫，也沒有打人，看著仿佛像是還正常，腳步堅(jiān)定地往房中走，然而進(jìn)門的時(shí)候阿爾東沙突然發(fā)起狠來，一頭就要撞向柱子，眾人趕緊將她拉住喂藥。

    小葉到了以后，傅淵看著他的冷臉著實(shí)心底發(fā)怵，疑心他要將阿爾東沙弄得更瘋，不過也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但葉瑾陽這次卻很有耐心，牽著阿爾東沙進(jìn)了馬車，兩人并肩坐著，葉瑾陽把她的手握在自己大腿上。

    她們一路友好地聊天，阿爾東沙在葉瑾陽柔和的注視中竟也一直沒犯病，她嘀咕道：“小葉，你帶我去哪兒？”

    葉瑾陽笑了，這罕見的笑容著實(shí)讓阿爾東沙很欣喜。

    “我買了一處宅子，您看看喜不喜歡。”

    阿爾東沙抓住他的手，玩他的手指?！澳阗I的我都喜歡?！?/br>
    葉瑾陽發(fā)現(xiàn)她的廉貞不見了，問她道：“廉貞呢？”

    “廉貞？”廉貞是她的刀，也是鏢局的名字，想到鏢局，她氣息紊亂起來。

    葉瑾陽知道她是要犯病了，靠在她的肩膀上：“您是怕傷到別人嗎？”

    阿爾東沙擰著眉頭思索了很久?！皩?，我……我現(xiàn)在……”

    “您現(xiàn)在太難過了。”

    “嗯……我怕不小心砍到人，放在容臻那里了?！?/br>
    葉瑾陽好奇道：“您怎么認(rèn)識他的？”

    想到金書綏，阿爾東沙嗤笑起來，跟他說自己看不慣金書綏，于是把杜容臻挖角到身邊的事。葉瑾陽聽完，若有所思道：“您真是溫柔?！?/br>
    阿爾東沙聞言十分詫異，從來沒想過這詞竟能與自己聯(lián)系上?！拔覝厝釂幔俊?/br>
    葉瑾陽點(diǎn)頭：“如果我是杜容臻，我也會愛上您的?！?/br>
    阿爾東沙笑起來：“我只需要小葉愛上我就夠了！”

    葉瑾陽專注地看著她，誠懇地說：“我早就已經(jīng)愛上您了?！?/br>
    阿爾東沙很開心，既為小葉難得的情話，也為自己難得的清醒，她驚奇道：“我今天沒發(fā)??！”

    葉瑾陽堅(jiān)定道：“您沒有病。”

    “但我還是吃點(diǎn)藥吧！你熬了藥嗎？”

    小葉點(diǎn)點(diǎn)頭，下樓去了，阿爾東沙閉著眼睛放空腦袋等他，不敢多想事情，怕自己突然就要把客棧拆了。過了一會兒，葉瑾陽端著藥上來了，還帶了一碗糖蒸酥酪。

    “聽說您愛吃這個，我托老板做的，藥很苦，可以喝完再吃?！?/br>
    阿爾東沙把兩碗東西都吃了，起身洗漱，她覺得困了，要睡覺。葉瑾陽紅著臉問：“需要我……陪著您嗎？”

    阿爾東沙意識有點(diǎn)不清醒了，呆呆地點(diǎn)頭，馬上便睡著了。

    接連兩天，阿爾東沙都表現(xiàn)的很正常，有些話題依然是不能提，提了心里隱隱要發(fā)怒，這時(shí)小葉會馬上聊別的，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小葉，你說我是不是好多了？還是我只是不在你面前發(fā)?。俊?/br>
    哪一種對葉瑾陽來說當(dāng)然都是沒差的，不過他還是說：“您是好多了，大夫說您一年以內(nèi)就能好的?！?/br>
    然而這句話卻讓阿爾東沙突然受不了了，說不上是哪個詞，還是哪個字，她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葉瑾陽臉色一變，連忙挑起新話題，問阿爾東沙晚上想吃什么，阿爾東沙喘息道：“我……我……”

    她腦袋里突然閃過嗣音對她說。

    “我快死了，就在這幾年吧?！?/br>
    她流淚狂吼起來：“不！不要！”

    車夫被她嚇了一跳。葉瑾陽摟住她，撫摸她的背，想勸她安靜下來，但她已然失控了，聲嘶力竭地嚎叫，一炷香后，阿爾東沙終于停了下來，臉色慘白。

    “我又發(fā)病了。”

    葉瑾陽輕聲道：“是我不好，我勾起您難過的回憶了?！?/br>
    他這樣貼心，倒讓阿爾東沙有些不適應(yīng)了?！靶∪~，你現(xiàn)在怎么不別扭了？跟傅淵似的?！?/br>
    葉瑾陽聽到這個名字，心里很是難過，想起那天虞漸被激得發(fā)瘋的樣子，在傅淵的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一直在傷害虞漸吧。

    “這樣不好嗎？”

    阿爾東沙贊許道：“這樣很好，但以前的小葉也很好，我也喜歡你別扭的樣子?！闭f到這，她有些猶疑?！澳恪袝r(shí)也讓我覺得……”她緊鎖眉頭，咬牙喘起粗氣來。

    葉瑾陽親吻她的眉間，嘆息道：“對不起，再也不會了?！?/br>
    阿爾東沙問他：“你以前對誰都那樣嗎？”

    葉瑾陽搖頭?！耙?yàn)槟_我，從一開始就是?！?/br>
    葉瑾陽帶她來到了天京城附近的宜蘇城，也是一處很繁華的地方，小葉介紹道：“這里跟天京城氣候相似，郊外也有馬球場?！?/br>
    走到一處幽靜的小院前，葉瑾陽推門而入。

    阿爾東沙參觀了一陣，覺得這小院比起自己天京城的那處也不差，更別有一番雅致的韻味。點(diǎn)頭稱贊道：“此處很好?！?/br>
    葉瑾陽漫不經(jīng)心地跟在一旁。聽到她的肯定，葉瑾陽心里十分欣喜，但臉上依舊是淡淡的：“您滿意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