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出現(xiàn)了平靜的海面，溫柔的黃紅色夕陽壟罩著整個海面，而我站在沙灘上。我環(huán)顧四週，這個海灘不是我熟悉的巖岸，而是柔順的沙岸。

    我看著腳上的沙子，蹲下去細(xì)細(xì)撿起一把沙，細(xì)小的沙粒從我的指尖往下滑，刺刺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shí)，我突然想起，這片沙灘是出現(xiàn)在我夢中的沙灘。我和母親一起看海的地方……

    但是為什么我在這里?我不是在大海里被海浪捲到海里了嗎?

    正當(dāng)我困惑時，有個清純甜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mama，我以后想要去看看海里的世界?！?/br>
    我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年幼時的我，身旁的母親看起來也年輕了幾歲。而她就像在夢中般溫柔，輕輕撫摸幼年時的我的頭，微笑的說:「你爸爸一定會很高興的!」

    年幼的我聽到這句話后，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看著她們的身影，明明就是我熟悉的人，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陌生。

    突然間，明亮的畫面瞬間轉(zhuǎn)變成深色的，我再度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大海中。沙灘已經(jīng)不見，腳底下的沙子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海溝。此時一股海水涌進(jìn)我的口鼻，咸澀的感覺充斥著我的體內(nèi)，我著急的想往海面上游，卻徒勞無功。

    就在此時，我看到了一條美麗的魚尾朝我這里靠過來。

    那是一條漂亮的湛藍(lán)色魚尾，上半身看起來是人的模樣，雖然看不清楚他是誰，但他又散發(fā)出熟悉的氣息，好像我們早就認(rèn)識。

    他溫柔的將我扶起，嘴唇貼上我的唇，下一秒，我眼前的景色逐漸模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我面前……

    ＊

    我再次睜開雙眼，眼前看到的是一面用石頭打造的墻?？雌饋磉@里應(yīng)該是某個石窟吧……還是說……這里是天堂?

    突然，我看到有一條魚從眼前晃過，我驚訝的瞪著牠。牠似乎不怕我似的，自顧自的離開。我看著牠的身影，快速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很奇妙的地方。

    四周都是用石頭打造的，看起來是一個房間的樣子，然而魚、螃蟹等生物卻可以在空中飄浮。不……正確來說他們不是在空中飄浮，而是在海里游泳。

    在釐清自己到底在哪里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下是一座柔軟的水床，我好奇的戳戳它。在壓下去的時候手指感覺像是摸到水一樣，還可以伸入床的內(nèi)部，但手指離開后被手指戳出的洞就密合為原本的模樣。

    我驚訝的一直戳著水床，原來水也可以弄成這個樣子，雖然這應(yīng)該不符合水的型態(tài)……但眼前的景色依然讓我感到興奮不已。

    玩夠水床后，我站起身來，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有因?yàn)樵谒锒∑饋?。但是?dāng)我跳起來時卻又不會像在陸地上一樣受到地心引力的影響。我在房間里好奇的走來走去打探著，同時確認(rèn)自己真的是身處在水里。

    我來到窗戶旁，看著窗外的景色，我馬上被這一幕深深震懾到。窗外是一大片村莊的模樣，到處可以看到像山一樣的巖石在周圍環(huán)繞著，魚群也自由自在的在眼前游來游去。

    我推開窗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身處在一棟建筑物里，推開窗戶后更加明顯的感受到海流的方向，但這時的海流就像微風(fēng)一樣舒服。讓我覺得驚訝的是明明海面上是狂風(fēng)暴雨，但海面下似乎很寧靜，讓我再一次被大自然的奧秘深深吸引。

    「玩夠了嗎？」一個聲音出現(xiàn)在我身后，嚇得我連忙轉(zhuǎn)過身。

    海羽站在門邊，眼神冰冷的看著我。與其說他是站著，倒不如說他依靠在門邊，因?yàn)樗南掳肷聿]有腿，而是修長的魚尾。

    「你到底在想什么？不是都說有颱風(fēng)要來了，居然還下水游泳？要不是我剛好看到，你可能真的就死了。」他不悅的抱怨著，游過來將我剛才開啟的窗戶關(guān)上，再回過頭來瞪著我看。

    我才回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巨大海浪。

    「原來那不是夢……」我喃喃自語著，摸了摸自己的頭。驚訝的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什么氧氣罩都沒有戴。我驚訝的對著我自己的臉摸來摸去，海羽則是一臉好像看到笨蛋一樣的看著我。

    「真的說你是笨蛋，你還不信。我剛才都說了，是我救了你。」他游過來拉住我的手，我歪頭看向他，完全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謝、謝謝你……」我先是禮貌性的道謝，下一秒則用好奇的語氣問:「可是你說的……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你救了我，我就可以不用氧氣罩在水里呼吸?」

    下一秒，我的頭就被他狠狠的槌了一下，那個疼痛的感覺跟在陸地上真的一模一樣，不過海羽的表情羞紅，讓我覺得他是不是生病了。

    「我都說我救你了……你不是說你看過童話?人魚救人的方式就只有一種啦……」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但說的話還是讓我摸不著頭緒。

    童話故事里的人魚公主救王子時是將他帶到海面上呀……但是我現(xiàn)在是在海里啊……

    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了夢境的最后，那個帶著亮麗魚尾的影子將他的嘴唇貼上來……

    咦?!!!咦?!!!我瞪大眼睛看著海羽，而海羽此時的臉就像是做了什么害羞的事般嬌羞(?!)然而那個嬌羞的表情就好像……我突然明白到他臉紅的原因，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所以……你?!!!!」我大叫，真不敢相信我的初吻就這樣被人簡單的奪走了。

    「那是不得已的!」他馬上澄清，好像很怕被誤會是奇怪的人?！溉祟惖玫饺唆~的吻可以擁有暫時在水中自在呼吸的能力，那就像你們的人工呼吸一樣自然啦!」雖然他說的很自然，但語氣中顯然還是帶著點(diǎn)慌張的感覺。

    他這反應(yīng)讓我忍不住噗哧一笑，原來他也有這么慌張的時候。沒想到笑聲一出，之后的反應(yīng)就像連鎖反應(yīng)，停也停不下來。奇怪，我今天好像一直遇到停不下來的事情欸……

    海羽看到我笑了，感覺也沒那么緊張了，只是臉上的紅潤依然沒有退去。

    「所以，你這個時候還要下水到底在想什么？」他故作鎮(zhèn)定地問。

    「因?yàn)椤l(fā)生了一些事……我想要放松心情?！刮蚁肫鹪趯W(xué)校和小翼的對話時，心情突然像石頭般沉重。雖然那時逃跑了，不知道后來小翼有沒有平安回到家里。

    但他可是村長的兒子呢，如果他不見了一定會引起眾人關(guān)注，我想是不要緊的。

    有隻手忽然湊過來把我拉到窗前。再一次把窗戶推開，海流就像風(fēng)一樣吹了進(jìn)來。

    我不敢相信的站在窗前，明明是在海里，但能享受著風(fēng)的舒適，還能正常呼吸。讓我差點(diǎn)忘記自己身處在海底。

    「想要聊聊嗎?」海羽盯著我看，從他的眼神看來他完全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跟一個會偷窺我心事的傢伙聊聊嗎？我想應(yīng)該不用吧?！刮彝峦律囝^。

    「隨便你，不想就算了?！顾€氣似的把頭一撇。我看著他那近似小孩般的舉動忍不住搖搖頭。

    「我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應(yīng)該要怎么辦……」我腦中一片混亂，雖然知道現(xiàn)在只是逃避，但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這件事。想到這里，我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人類還真麻煩?！购Ｓ鹱诖把厣希粗饷娴木吧?，問著:「要不要去逛逛？當(dāng)作抒發(fā)情緒。」

    「可以嗎？這里不是你們的地盤？」我瞪大眼睛，我以為我需要很隱密的躲躲藏藏，畢竟我可是被一種科學(xué)家們都想找到的神秘物種獲救啊。

    「你太有想像力了，我們才沒那么值錢，更何況這里才不是只有人魚，這片海域很多人類都來過了。」海羽往后一個空翻，趴在窗沿上?！冈僬f，你不是想到海里看看？」

    這傢伙該不會也竊聽我的夢了吧……雖然感覺有點(diǎn)被冒犯，但比起生氣，我更好奇他的生活。

    「那你怎么沒有被發(fā)現(xiàn)?！?/br>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會保護(hù)自己?你看到窗外那片殘屋破瓦了嗎?」他指向不遠(yuǎn)處的那堆殘?jiān)弑凇！钙鋵?shí)那里也有少許的人魚在里面生活，但是沒有進(jìn)入到里面是看不到的?！?/br>
    我靜靜的看著那些破舊的石堆，遠(yuǎn)遠(yuǎn)望去還真的是看不到有生物的跡象。

    「但是我必須先提醒你，看到人魚不要一直盯著他們，不然他們會以為你要搶他們的家。還有，不要對任何人透露這里的方位。」海羽滔滔不絕地提出禁忌，認(rèn)真的模樣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到底還是有很多規(guī)矩要遵守嘛。你們對那些海洋生物也是這樣約定的嗎?」

    「牠們哦，不會啦。都是生活在海底的生物本來就會和平共處，只有像你們這種外來種才需要有條件遵守啦。」海羽的話里完全透露出他對人類的不信任啊。

    「既然這樣你干嘛還帶我去逛?」我喃喃自語著，結(jié)果又被他拍了一下頭。

    「到底要不要去嘛，不去拉倒。」

    我向上蹬了一下，游出窗外，這種難得的機(jī)會我當(dāng)然要把握啊。

    ＊

    海羽帶我一路往深海的地方前進(jìn)，我不知道這里距離海面下潛了多深，也不知道這里離海羽的住處下潛多遠(yuǎn)。但海羽家還可以看得到陽光，越往下就越不清晰。尤其是現(xiàn)在海面上是暴風(fēng)雨，更沒有陽光可以照射進(jìn)來，我只能被海羽帶著游，完全不敢松開手。

    「我以為你很大膽，結(jié)果居然這么膽小?！购Ｓ鸶杏X到我緊緊抓著他的手，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yàn)槲铱床坏铰钒　刮覟樽约恨q解。

    「阿，對齁，因?yàn)槟銢]有『眼睛』。」海羽的聲音像是猛然想起一般，儘管這句話依舊讓人很生氣。

    他游到我身邊，用雙手遮住我的眼睛，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咒語后，放開手的瞬間我的眼前變得非常清晰，即使沒有光也可以看得到眼前的東西。

    但是隨即失望的是，這里沒有我想像中的那么五彩繽紛，空蕩蕩的感覺更讓人有種寂寞的感覺。

    「這里因?yàn)闆]有光，不會有太多的熱帶魚、其他小魚在這里生活的?！购Ｓ鸾榻B著。「這里反而要小心會不會有鯊魚，不過鯊魚通常在不餓的時候不會理我們就是了。走吧，我?guī)闳タ纯春猛娴??！?/br>
    海羽拉著我繼續(xù)探險，雖然這里沒有像平時一樣看到那么多的生物，讓我有些失望，但未知的世界也讓我有些好奇。我看著底下偶爾會經(jīng)過一些巨型章魚、上面也會時不時游過類似鯊魚之類的生物，忽然發(fā)現(xiàn)人魚在這種環(huán)境下的確是渺小的。

    我們在一塊大巖石前停了下來，巖石上有許多青苔，目測的話感覺比臺北101來得巨大。我看著這塊大巖石，中間似乎有些許的裂縫。海羽將手輕輕放在巖石裂縫上，嘴里喃喃自語著一些神秘的語言，我感覺到巖石底部劇烈的震動，巖石也慢慢往兩旁移動。中間的裂縫形成一道類似門的模樣，里面還隱隱約約透出了光。

    「海里居然有這種地方……」我看得瞠目結(jié)舌，想起了阿里巴巴故事中的奇幻石窟，里面該不會也藏著什么海底寶藏吧。

    「笨蛋，這里有比寶藏更有趣的東西。」海羽笑著說，拉起我的手，往裂縫門穿了過去。已經(jīng)習(xí)慣外面光線的眼睛，又再次不適應(yīng)眼前的亮度。

    等到適應(yīng)了之后，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令我為之驚嘆。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尖塔，看起來是由偏綠色的石頭建造而成的，旁邊有幾座較矮的建筑，也同樣是由綠色石頭建造的，以巨大尖塔為中心圍繞著。這副景象讓我想起了克魯蘇神話中的拉萊耶城，看起來極為典雅，卻又帶著點(diǎn)神祕的感覺。唯一讓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是，這種綠色讓我想到嘔吐出來的膽汁，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噁心。

    雖然這里的建筑很壯觀，但我看來看去都看不到有生物的跡象，難道海羽只是想帶我來看這座建筑物?

    「這里是……」我看向海羽，他沒有說話，只有用眼神示意我再繼續(xù)觀察。

    我把視線轉(zhuǎn)回古城上，不久后，我看到有生物出入的跡象，讓我驚訝的是，那些生物都是人魚。我看著最少有上百條人魚在這座古城中穿梭著，他們優(yōu)雅的擺動著美麗的魚尾，在這座神秘的建筑物中穿梭著。

    海羽湊到我身旁，我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完全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種地方。一個人類還探究不到的秘密基地。

    「這個地方夠有趣吧?」海羽好奇地盯著我瞧，我則以非常好笑又驚訝的蠢樣回報(bào)給他。至于我為什么知道我現(xiàn)在的表情很蠢，因?yàn)楹Ｓ鹂吹轿业谋砬楹篑R上捧腹大笑著說真蠢。「歡迎來到我的故鄉(xiāng)?！?/br>
    我傻楞楞的瞪著眼前的景象，這里就是……人魚的家?

    「喂，給點(diǎn)心得吧。我可是冒著可能被人類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才帶你來看看的，不要只會擺著蠢臉啊?！购Ｓ鸾K于停止了笑。

    「為什么帶我來這里?」我看著這神祕的地方，的確這地方若是被人類發(fā)現(xiàn)了，應(yīng)該會不得安寧吧。

    海羽翻了翻白眼，我才想起我好像問起這件事很多次了?！敢?yàn)槲蚁嘈拍恪！顾聊芫煤?，以非常確定的語氣說。

    說完，他馬上拉著我往古城的方向前進(jìn)。一路上都有人魚在一旁穿梭，雖然他們都投以好奇的眼光，不對，或許那個眼光不是好奇的……那個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把我給吃了似的，而且還不停的使用我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著。我連忙暼開對到眼的視線專注看向前方。

    「剛跟你說過了，你盯著他們看他們會以為你要侵犯他們的領(lǐng)域。」海羽小聲的提醒。

    「他們一直都是這么防備嗎?」我好奇的問。

    「當(dāng)然不是，那是因?yàn)槲規(guī)慊貋淼年P(guān)係。別忘了你在這里可是外來種。不過他們不會攻擊你?！购Ｓ鸸笮Γ查g我馬上領(lǐng)悟到我又問了個笨問題。

    「而且因?yàn)槲規(guī)е惆?，我們無條件相信伙伴。再說了，如果你不問些蠢問題就一點(diǎn)都不像你了?！购Ｓ鹇牭轿夷X海中的懊惱后，拍拍我的肩膀邊介紹著，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對伙伴的信任與驕傲。

    「你的意思是我只會問蠢問題？」我有些埋怨。

    「任何人到這里都會問吧?！购Ｓ鹇柭柤?。「畢竟這里不是你熟悉的環(huán)境?！?/br>
    接著他滔滔不絕的介紹著人魚的一切，包含他們的族群是如何生活的、他們的部落規(guī)則等等，我聽著他的介紹，也開始對這神秘的種族感到有興趣。

    「怎么樣？這里的環(huán)境比起陸地上那些書中的烏托邦還棒吧？」他驕傲的問。

    「你怎么老是要跟書比較？陸地上的人在傳遞知識可不是只有書而已呢！」我不禁翻了個白眼。

    「但真正能夠永傳且出錯率不高的知識傳遞就是書了吧？這么比起來我想我們的方式還是比較有效率且環(huán)保?！顾峦律囝^，我終于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頭，果然跟高智商的生物相處都很累，雖然我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是高智商就是了。

    繞了一圈后，他停在某一棟小房子前，他翻開門前的石頭，拿出一把生銹已久的鑰匙，把門打開。屋內(nèi)一片漆黑，海羽率先游了進(jìn)去將手心攤開，念了一串咒語后，藍(lán)色的火焰便憑空出現(xiàn)在眼前。

    「請進(jìn)，雖然這里我很久沒回來了，到處都是青苔?！顾阉{(lán)色火焰放置在一個盤子上使它燃燒，屋內(nèi)瞬間燈火通明。

    我好奇的游了進(jìn)去，屋內(nèi)大概只有十張榻榻米的大小，有點(diǎn)像日式的房間。中央有一張桌子，桌前擺放了一張照片，照片中有兩隻人魚，一隻比較年長，看起來很慈祥。但我卻覺得那張臉看起來很眼熟……

    「這是以前教育我的大人，因?yàn)槿唆~出生都是從貝殼誕生，所以每隻新生族都會配一位大人?！购Ｓ鸾忉?。「只是他后來決定要去陸地，之后就沒有再回來了?！?/br>
    「海底也有照相機(jī)嗎？」我好奇的問。

    他指著照片中的小人魚，說：「我也不知道，因?yàn)槲耶?dāng)時才剛出生幾天而已，所以對這張照片的由來沒有研究過。我記得那位帶我的大人說，那時候人魚和人類還算友好，這張照片是拜託某個人類替我們拍的。」

    他看著照片中的男人，忽然陷入沉思。

    「人魚可以選擇到陸地上啊……」我環(huán)顧四週，好奇的問。

    「可以啊，我們很開明的，只是要交出魔法就是了，誰叫你們這么笨?！购Ｓ鸢颜掌呕刈郎稀?/br>
    「你剛才說這里是你的家……那你為什么沒有住在這里?」我想起原本醒來時的小房子，好奇的問。

    「笨蛋，我那是在出差。不然這里離陸地這么遠(yuǎn)，我每天往返超累的欸。」海羽再一次拍拍我的腦袋。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閬淼竭@里的關(guān)係，雖然他一直都是這樣和我互動，但我感覺和他的距離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又靠近了點(diǎn)。我們離開海羽的房子后，大部分人魚也不再繼續(xù)對我投以警戒的眼神，開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但沒有人會主動來親近我，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觀望。

    「外面的風(fēng)雨應(yīng)該也差不多快結(jié)束了，我?guī)闳ヒ姾Ｎ祝▓?bào)之后再帶你回岸上?！顾业氖?，魚尾用力一蹬，我發(fā)現(xiàn)我的速度就像搭車般快速。從來沒有感覺到這種速度的我下意識的緊緊拉著海羽的手，深怕放掉自己就會和他走散。

    我們逐漸離開這些矮小的建筑，往尖塔的方向前進(jìn)，我回頭看著那些建筑，內(nèi)心竟然涌起一股不捨的感覺，我為我自己的浪漫感到好笑。

    「這些……都是你們做的嗎?」我將頭轉(zhuǎn)回，看著巨大的尖塔，好奇的問。

    「怎么可能，這些是人類建造的。只是遇到某些原因而沉入海中，我們只是拿來借住而已。」海羽解釋著，速度依然沒有慢下來?！傅珪r間久了，這里當(dāng)然就變成我們的地盤囉，反正沒有人趕我們走?！顾πΦ卣f著。

    「人魚也有擁有土地的概念嗎?」我驚訝的看著他。海羽則回敬我一個白眼?！改銌栴}還真多……還有不要以為只有人類才有這種概念好嗎，很多動物都有占據(jù)地盤的概念，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生活，沒有地盤就等于沒有勢力?！?/br>
    「別生氣嘛，這可是一堂很寶貴的課程呢!畢竟真實(shí)生活中很少有人見過人魚呀?！?/br>
    「如果被你們?nèi)祟惏l(fā)現(xiàn)了就慘了，我們大概會被抓去做實(shí)驗(yàn)?！顾爸S似的語氣讓我有些不服氣。

    「既然這樣你還自愿來當(dāng)人類的實(shí)驗(yàn)品跑到陸地上，不怕被抓去做實(shí)驗(yàn)啊?！?/br>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顾喍痰幕貞?yīng)?！肝矣X得人類和人魚應(yīng)該要多點(diǎn)認(rèn)識?！?/br>
    既然這樣就光明正大的交流啊，我內(nèi)心抗議著。

    海羽再一次回頭瞪我一眼，我朝他吐吐舌頭。但他沒有再說什么，繼續(xù)往尖塔的方向游去。

    那座尖塔從遠(yuǎn)處看時距離這些小建筑不遠(yuǎn)，但實(shí)際上要到達(dá)還是需要一段時間。到達(dá)尖塔的下方時，海羽指著尖塔的某塊突起的巖石，說:「這座尖塔主要是給皇族的住所，里面有許多法力，不能隨便進(jìn)去。而那塊突起得巖石是海巫的神廟?！?/br>
    介紹完后，我們兩個往上一瞪，開始往尖塔的頂端游去，不知道是不是海羽給了我人魚的呼吸，我完全感受不到水壓的困擾，游起來非常輕松自在。看著那些人魚自在的模樣，我突然羨慕起人魚的生活。

    「如果可以生活在這里好像也不錯呢!」我喃喃的說著。

    「笨蛋，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人魚的生活可是很殘酷的?！购Ｓ饟u頭嘆氣著。

    到了巖石上，海羽的速度明顯放慢了點(diǎn)，我的手剛碰到平坦的巖石上時立刻揚(yáng)起了一些灰塵。

    「我們快到神廟了?！购Ｓ饑?yán)謹(jǐn)?shù)恼f?！该恳粋€來過這里的人都需要見過海巫后才可以離開?！?/br>
    「是為了確保不被發(fā)現(xiàn)嗎?」我好奇的問。但海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一直往眼前的石柱前進(jìn)。我見他沒有回應(yīng)，我也不再多問什么。但對眼前的景色莫名的感到不安。

    來到石柱前，海羽提醒這里開始需要雙腳踩在地上，自己也改成直立的方式前進(jìn)。我聽話的採用站立的方式站著，在雙腳碰到的上的瞬間，我清楚感覺到這里和陸地一樣，被地心引力影響著，我驚訝的看著地上。

    「你又在驚訝什么?」海羽看著我，雖然感覺有些無奈，但又想知道我的想法。真是個矛盾的人。

    「我只是感覺這塊巖石上的感覺有點(diǎn)像在陸地?！刮亦恼f著?！负＠锊皇菬o重力的嗎?！?/br>
    「關(guān)于這個我也不知道耶，從我出生以來這里就一直都是這種感覺了。我也是到陸地上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重力和陸地是一樣的?！购Ｓ饟u頭，「大海中真的充滿了許多未知的事情。所以才有海巫的存在，海巫可以和大海溝通，以免我們破壞了大海?！?/br>
    我們邊說邊往前走，經(jīng)過不知道幾個石柱后，眼前看到的是一個破碎的神廟，雖然有一半看起來已經(jīng)破碎不堪，但它仍然屹立不搖的站在那里，沒有倒塌的跡象。

    正當(dāng)我還在欣賞這座神廟的外觀時，眼前的神廟亮起藍(lán)火光，四周的石柱間也跟著亮起藍(lán)色火光。不知從哪里傳來有如念經(jīng)的呢喃聲。

    「海巫要出現(xiàn)了，等等見到之后要以敬拜的模樣見他。」海羽在一旁提醒著。

    什么是敬拜的模樣啊……

    我內(nèi)心才剛浮現(xiàn)這個問題，原本還在遠(yuǎn)方的呢喃聲逐漸靠近。我驚嚇的環(huán)顧四周，明明四周都沒有人聲音卻越來越近……而此時海羽對著神廟的方向低下頭，上半身呈現(xiàn)接近四十五度的角度，下半身則是保持筆直，只有魚尾末端朝著后方，我猜這應(yīng)該就是他說的敬拜的模樣吧。于是我也跟著海羽一起對著神廟敬禮。

    忽然呢喃聲停止，我偷偷將頭稍微抬起，眼前的神廟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半臉纏著繃帶，白色長發(fā)的人魚。雖然他的半臉被繃帶纏著，但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的殺氣，在他面前，我感到不寒而慄。

    「真是意外的訪客啊……」海巫開口。海羽才將身體挺直，正眼看著他。

    「海巫大人，這位是我剛從暴風(fēng)雨中救回的人類，她叫陸楓。」海羽替我介紹著。被點(diǎn)名的我連忙向海巫點(diǎn)頭示意。

    海巫用他銳利的眼神打量著我，眼睛忽然若有所思的瞇了起來。下一秒，他從距離我五步遠(yuǎn)的地方瞬間來到我面前，他捏起我的下巴，我才清楚看見他眼睛的地方并不是眼球，而是兩個黑洞，從黑洞中，露出黃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透出的光讓我感覺到他的意圖并不友善。我的身體不知不覺的微微顫抖。

    「真是意外……一個人類，怎么有辦法在水里呼吸呢?」他查覺到我的身體在顫抖，露出淺淺的微笑。同時提出問題，這個問題彷彿在問我，實(shí)際上是問旁邊的海羽。

    「這……」海羽臉又不自覺的紅起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海巫放開我的臉，來到海羽的面前。下一秒，海羽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柱束縛住雙臂，整個人被吊到空中，海巫慢慢上升到他面前，語氣嚴(yán)厲的說:「你應(yīng)該知道……海城不容許人類進(jìn)入……為什么還要把她帶回來?」

    「請……請您原諒……」海羽被水柱的力道束縛的有些痛苦，我看著他白皙的手臂逐漸變成青色，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但感覺海羽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痛苦。

    我想救他，畢竟他是為了救我才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海巫大人，請您聽我解釋。是我好奇海羽的世界，才要求他帶我回來的。所有的懲罰應(yīng)該由我承擔(dān)?！刮乙粫r情急下脫口而出。海巫和海羽都驚訝的回過頭看著我。

    「笨蛋，這不關(guān)你的事……」海羽話說到一半，明顯又被水柱的壓力壓得更緊，緊到他說不出話來。

    「你說要由你來承擔(dān)?你打算怎么承擔(dān)?」海巫歪著頭看我。似乎對眼前的發(fā)展很感興趣。

    我吞了吞口水，其實(shí)我腦袋中也沒有想法。我只是很單純的不希望他受傷。所以被這么反問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海羽是為了我才打破規(guī)矩，所以不應(yīng)該由他受罰?！?/br>
    海巫把頭轉(zhuǎn)回去看向海羽，又看看我，似乎在斟酌我的提議。我看著海羽手臂發(fā)青的部分又逐漸白皙，他扭曲的臉也稍微緩和一些。海巫雙手一揮，束縛住海羽的水柱便放開海羽，海羽又重重的掉下來地面，我連忙衝過去扶住他，避免他摔傷。

    「人魚和人類向來保持著對立的關(guān)係。一直以來，人類一直往海里鑽研，一直很想挖掘出海底的秘密，甚至也包含了未知的海底種族。而人魚，一直保護(hù)著這些海底生物不被人類發(fā)現(xiàn)，也保護(hù)了自己?！购Ｎ茁龔目罩邢陆迪聛恚幊恋恼Z氣讓我又再次感到不寒而慄。

    「你這人類很難得，愿意犧牲自己來拯救我們，這實(shí)在太神奇了。通常人類來到海城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死亡。但是這次我破例，讓你有兩種結(jié)果可以選擇。一種是成為人魚的一份子，終身不得回到陸地；另一種，忘記海城，且發(fā)誓永遠(yuǎn)不再回到大海?！?/br>
    他說完后，看著我?！高x擇一個吧，人類。你要成為我們的一份子，還是要忘記一切?只是你之后就不能再回到大海?！?/br>
    我愣了一下，忘記海城這件事是小事，但連最喜愛的大海都要捨棄，我的內(nèi)心突然猶豫了起來。

    「海巫大人，您可以再考慮一下嗎?」海羽聽見我內(nèi)心的猶豫，他向海巫詢問。但我確定，海巫也同樣聽得到我腦海中的聲音。

    「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不能退讓?！购Ｎ渍f?！冈僬f，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到海里看一看嗎?這是一個機(jī)會呢!放棄了這次機(jī)會，以后就沒有第二次囉?！购Ｎ卓粗遥瑴厝岬恼f著。

    他的語氣很溫柔，但我卻非常驚訝，為什么，他會知道這件事?我腦海中浮現(xiàn)了小時候和mama在海灘的場景。那時大海的浪聲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依舊記憶猶新。

    「人類，你要知道。大海，無所不知?！购Ｎ茁柭柤?，似乎覺得知道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此時，我突然想起了當(dāng)時母親的表情，帶點(diǎn)遺憾又有些欣慰的復(fù)雜表情，對我說著:

    你爸爸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知道是不是當(dāng)時mama的表情讓我猶豫，我低著頭沉思幾秒后，下定決心。

    「我知道了，海巫大人。請您消除我的記憶?！刮已凵駡?jiān)定地看著他，海巫眼睛中的黃色光芒瞪大了一點(diǎn)，但隨即變回正常的大小。

    「你確定嗎?」海巫問。

    我點(diǎn)點(diǎn)頭，同時看向海羽的方向。看著他湛藍(lán)色的魚尾，那個曾經(jīng)讓我著迷的魚尾，或許是最后一次看見了。

    「雖然有些可惜，不過，我還是想回到陸地上?！刮覉?jiān)定的回應(yīng)，海羽則慢慢退后，表示尊重我的決定。「畢竟我是人類?！?/br>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jiān)持，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购Ｎ渍f，嘴里開始喃喃自語些我聽不懂的語言。緊接著，我感覺到我的頭好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包圍住，于此同時，腦海中有好幾幕畫面閃過我眼前。第一次和海羽見面的畫面、自己享受大海的畫面、海城的景色、以及暴風(fēng)雨將我淹過的畫面，這些畫面一一閃過，但最后一個畫面卻是我不曾見過的，那一個我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他背后散發(fā)著閃耀的黃色光芒，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從他的身形可以看的出來，他是人魚。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時，我彷彿聽到了有個聲音對我說:

    永遠(yuǎn)不要再回來大海了，不然，你將會失去你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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