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jiān)當廚娘 第11節(jié)
藺荷捂嘴淺笑,了然地看向一旁的陸史虞。 幾日不見,男人依然嚴肅正經(jīng),換下在陸府時的舊衣,穿上顏色鮮艷的官服,整個人再次變得高不可攀起來。 他開口:“早飯有什么,讓人端來吧。” 藺荷便去替他們去后廚叫飯。 趙大廚今日做的他的拿手好餅,死面餅,泡在他兒子做的“七彩”羊雜湯里,美其名曰羊rou泡饃,端上桌后,兩人聞著那不可忽視的膻味,只比之前吐出來的那位學子好了半分。 沒吐出來,但離吐也不遠了。 李良當即就放下筷子:“這羊湯為什么味道這么沖,是不是里面放了不干凈的東西?!” 趙武哎喲一聲:“公子冤枉啊,咱們這食材都是李管事一同采購,怎么可能會有問題!” 李管事就是藺荷第一天見過的那位負責人,據(jù)說是忌酒的人。 陸史虞皺眉:“不要浪費?!?/br> 說完自己率先動筷,不愧是常年吃國子監(jiān)飯?zhí)玫娜?,面對大油大膻的早餐,依舊可以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到最后,藺荷都有些同情。 李良有苦說不出,他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人家,但也不差錢,喝完整碗羊湯后,只覺得肚子轟嚕嚕叫:“本來是為了藺姑娘的蕨根粉而來,誰想要受這樣的罪,”他轉頭可憐巴巴地望著藺荷,“不知道藺姑娘的飯食在哪個時間段?” 藺荷:“我現(xiàn)在還沒有進入內廚?!?/br> 李良驚訝,繼而明白,每個廚子底下的人都是精挑細選過,或者拉扯著各種裙帶關系。藺姑娘初來乍到,沒有后臺,自然沒人能夠看上。 不過真要算起來,藺姑娘其實也是有后臺的。 李良悄悄看向去找李管事了解飯?zhí)媒涨闆r的男人,若是司業(yè)愿意為藺姑娘撐腰,說不定他能早點吃上美味的蕨根粉…… ***** 臨近晌午,后廚午飯組的人們開始忙碌,一個身材矮小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露頭露臉。 神廚正在罵手底下的幫廚,嫌棄他們切菜的刀工又菜又鈍,余光瞥見門口之人,漸漸停了話語,最后不耐煩地讓幫廚繼續(xù)干活,自己趁人沒有注意從廚房離開。 進了冬天,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神廚跟著漢子走到一處無人處:“你來干什么?讓你帶的海參呢!” “二爺,漁民養(yǎng)的海參雖然比野生的便宜,但數(shù)量卻少,漁民一般不會賣給散戶?!?/br> 神廚壓低聲音,怕被人聽見:“這是你的問題了,我給你錢不是讓你整日喝大茶,眼看時間不夠,若你不能按時將東西帶來,別怪我不客氣!” 矮小漢子不怒而笑:“二爺說的是,只不過小人也沒辦法,怕是只能讓李管事把錢全部花掉,好好犒勞學子們的肚子咯?!?/br> 聽明白他的意思,神廚氣得四仰八叉,但他沒有辦法,為了站穩(wěn)腳擠走其他人,只能這樣做。咬咬牙從袖中又拿出五兩銀子:“這件事情你看著辦,活海參沒有,死的也行,總之不能誤了時間!” “得勒,您放心?!?/br> 矮小漢子達成所愿,恢復屈膝卑躬的模樣,“對了,還有您上次說國子監(jiān)忌酒……” “咔嚓?!?/br> 突然,細微的樹枝折斷聲傳入耳中,兩人臉色大變,不待人反應,神廚便快步走過去。 “什么人?” 屋后的灌木叢旁,一位拿著掃帚的女子茫然抬起頭:“有事?” 神廚不動聲色的打量她,這女子身上穿的是飯?zhí)玫碾s役衣裳,模樣卻是水靈靈的,不像干粗活的,因為在外面掃地,凍得雙頰通紅,眼角的睫毛卷而翹,藏著若有若無的春水。 他心里的懷疑增加到十分,板下臉:“學子們馬上就來,誰讓你出來的?” 藺荷道:“已經(jīng)掃完?!?/br> “那就再掃一遍!” 這是把她當出氣筒呢?藺荷挑眉,慣來聽說午飯組的主廚脾氣差,沒想到今天就撞上了。 她懶得與之對上,拿著掃帚回去。 …… 神廚站在原地,表情諱莫如深。 矮小漢子湊近,擔憂道:“她會不會聽到我們的話吧?” 聽到又如何……神廚冷笑:“呵,管她聽沒聽到,直接弄走就是!” ***** 藺荷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人懷疑。 飯?zhí)脹]什么人來,只有午飯的海參能吸引來十幾位學子,所以衛(wèi)生很容易打掃。 她心里惦記著家里的豆芽,天氣好,約莫著今天便能吃上豆芽,再拜托王大娘從后廚買些干海帶、鵪鶉蛋,晚上做一碗香噴噴的素米線。 用米磨出來的米線潔白干凈,細細長長的,比雪都漂亮。而且這東西熱量不大,晚上吃也不擔心發(fā)胖。 后世素米線的高湯一般用葷湯,不過藺荷做的是純素,她用干香菇、冬瓜、海帶,一起熬煮一鍋美味的大素湯。 出鍋后,她先嘗了一小口。 唔,夠鮮! 香菇味道鮮美,營養(yǎng)豐富,而冬瓜口感溫潤,利于消腫,海帶更是富含鐵元素,煮出來的湯底既有陸生食物的美,又有海生植物的趣,給一個平平無奇的湯,增加無窮奧秘。 藺荷很滿意,之后便著手準備素米線的配菜。 屋里的黃豆已經(jīng)發(fā)出豆芽,密密的一層,薅住上端□□洗干凈,和海帶絲、黑木耳一起放入米線鍋里; 去皮花生油炸,出鍋控油,晾干后變得酥脆,蔥姜熗炒,再加食鹽醋生抽調和,等撈出米線后,全部倒入碗里。 “呼——” 藺荷深深吸了口氣,被“七彩”羊rou湯摧殘的味蕾,終于得到解放。 她解掉圍裙,心情愉悅地端著米線回房間。 米線又細又長,guntang的素湯中包裹眾多食材的鮮美,使得原本寡淡的米線變得順滑綿軟,滋味悠長,長長的一根吃不盡掛在嘴邊,吸溜一下全部吸進去, 夾一筷子菜蔬,豆芽清爽,海帶濃厚,木耳保留原本特色,在牙齒的咀嚼下嘎吱響,而且三者吸飽滿了湯底的汁水,嘗起來更加美味。 接連幾口后,藺荷有些渴,于是端起碗喝一口湯,醇厚的湯帶著點點油花,并不多,所以潤口不膩,從舌尖滑入喉嚨,再慢慢抵達胃部,一路溫暖了整個身體。 藺荷鼻頭冒出細小的汗珠子。 喝到一半時,藺荷已經(jīng)有些飽腹,她摸了摸肚子,想起小廚房還剩下的的米線,后悔自己做多了。 要不給王大娘和小青她們送去些? 正想著,院子的大門被人“砰砰”拍響:“請問有人在嗎?” 第15章 天降橫財 黎兆是國子監(jiān)廣業(yè)堂的學子。 他待在廣業(yè)堂已經(jīng)三年,像他們這種例監(jiān)都是靠著捐錢才能進入國子監(jiān),實際才學根本比不上考進來的監(jiān)生。 前兩年黎兆還能混日子,今年他家產(chǎn)業(yè)受南方大澇的影響,賠了許多銀子,雖然并不會撼動黎家根基,但他爹卻非常不爽。 而他爹不爽的表現(xiàn),就是開始關注作為兒子的他。 聽說黎兆不是因為學業(yè)反而因為體重在同窗中被看輕,黎父怒火中燒,不僅克扣了兒子的月例,還下了最后通牒:若年前不能瘦下來,直接打斷他的腿! 黎兆那個苦啊,不得以開始控制飲食,可這么多年習慣了暴飲暴食,乍然戒斷實在戒不掉,每每讀書時總要拿幾碟吃食放在書案上。 今日也是如此。 他的書童身體不舒服告假回家,離開前給他偷偷買了許多點心,誰知沒一會兒就吃光了,可肚子卻是越來越餓,書讀不進去了,便出門閑逛。 逛著逛著,不知怎么就逛到了國子監(jiān)的后門。 這地方遠離學子們的齋舍,平日里除了雜役根本沒有過來,他正準備離開,誰知突然聞到一股難言的香味。 古代版吃貨黎兆的腿腳,頓時動不了了。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jīng)敲響了門。 …… 院門打開,里面探出半個身影,是一個漂亮的小娘子,黎兆一眼就認出對方:“是你?” 藺荷面無表情:“請問有事?” 她們院子都是女子,這人大半夜跑來,著實不能不讓人提防。 黎兆咳了咳,有些不自在,他因為這副樣子,平日里姑娘家都不愛和他說話:“本公子行經(jīng)此地,聞到院中傳出香味,特意過來瞧瞧?!?/br> 藺荷想都沒想就搖頭:“不行?!?/br> 即便小廚房還剩下一多的米線,藺荷也不準備把人請進去。她自己倒是不怕,可院子里還有另外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萬一影響了她們的聲譽,事情就不好了。 黎兆略一遲疑,從腰間掏出荷包:“本公子就是好奇,若你不放心,把東西拿出來也行?!?/br> 那荷包往下墜,壓在手面重量不輕,黎兆有些擔心,以前他弄壞表妹的東西賠她銀子,表妹卻罵他渾身銅臭味,或許世間女子大都相同…… 然而藺荷一把抓過來,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公子稍等,我把素米線端出來。” 直到院門關上,黎兆也沒有從哪個笑容里走出來,漂亮小娘子剛才居然對他笑,還說去給他端素米粉。 不過,素米粉是何物? 藺荷回去后把荷包打開,倒出來兩塊碎銀,約莫著得三兩。她心中大喜,也不吝嗇了,直接把剩下的米粉全部送給對方。 看天色已晚,擔心對方不好消化,藺荷又用山楂煮了一碗山楂水,一同送給“大主戶”。 于是黎兆空手出門,滿載而歸。 沒有吃過晚飯的胃變得火燒火燎,黎兆匆匆回到院子,他恨不得立刻回房享用,偏偏遇到一位同窗,同窗問他:“又讓你家書童偷著出去買飯了?” “不是,這是飯?zhí)靡粋€小娘子做的?!?/br> 準備靠近的同窗聽到后立刻遠離,像躲避什么可怕的東西:“你瘋了?飯?zhí)玫臇|西也敢吃!聽說這幾天寒門的那些人不長記性去吃飯,回來后就吐了!” 黎兆為藺荷辯解:“小娘子看起來只是一個幫廚,而且這是我向她買的。” “哎喲,主廚做的都難吃,還指望一個幫廚做好?”同窗翻白眼,“八成是練習廚藝的產(chǎn)物,看你傻,故意賣給你!” 黎兆嘴笨,講不過同窗,可他能聞到素米粉的香味,綿綿不斷的清香順著夜風往鼻子里鉆:“反正不是騙子,不和你說了,我要回去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