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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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得以步入大殿,在看到那方高不可攀的御座之上的人,是他時,她差一點(diǎn)兒便當(dāng)場哭了出來。 只好用自己笨拙蹩腳的法子吸引他的注意,不知他是他時,是孤注一擲,再次看到他的第一眼,姜月見便只有,破釜沉舟。 可惜,一段婚姻的維系靠的不止有喜歡。 喜歡這種夠不上沉甸甸的情感,在對婚姻的經(jīng)營里實(shí)在發(fā)揮不出什么力度,后來她還是弄得身心俱疲。 當(dāng)他徹底和坤儀宮斷絕了往來,一年都不再踏足她所在之地,除了祭祀等重大場合,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時,姜月見既氣他,更恨他。 在傅銀釧的慫恿下,也暗暗地幻想過,倘若她年紀(jì)輕輕守寡當(dāng)太后,是不是都比和他把關(guān)系弄得劍拔弩張要好。 再至后來,她真的失去了他,那一瞬,她卻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作一念地獄,悔不當(dāng)初。 倘若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她一定會在大軍開拔之前,用盡一切辦法,把楚珩留下來,哪怕背負(fù)上一個不賢不顧大體的罪名,好過數(shù)年生死不知的迷??喑?。 她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和她是一樣的,早都后悔了。 只是一個賭著氣性,一個顧著尊嚴(yán),誰也沒有再向?qū)Ψ娇绯鲆徊?,給出那個臺階,彌合那道裂縫。 他們從前,究竟是有多愚蠢,才會因?yàn)槲⒉蛔愕赖囊稽c(diǎn)事,就錯過到這地步。 半宵殘夢、孤枕難眠的深夜里,姜月見無數(shù)次悔恨自己不該。她后悔,既是自己先動了心,為何就不懂得再忍讓一步,明曉得他性子差,又傲慢,為什么就不再試探一下,挽住他的心啊。 姜月見踮起腳尖,用柔軟的臂環(huán)住他的身體,借力勾上他的頸后,薄而輕盈,宛如落雪飄絮的一吻,伴隨著淺淡的呼吸芳霧,不含任何攻擊力地印在男人的唇瓣上。 她想讓他知道,自己真的好喜歡他。 從十四歲一見傾心開始,已經(jīng)十年了。 太后娘娘沉醉地閉了眼,紅唇在他的唇上逗留的時間有些長,等到松開之際,彼此的面上都被對方暈濕了淡淡的水霧。 楚珩握她腰的大掌緊了一緊,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強(qiáng)勢。 以前她不喜歡,覺得太男人主義,不顧惜她感受的,互通心意以后,她覺得做什么都是甜甜的,心里時不時被勾出來一些久違的少女情懷,和陌生的悸動。 一些柔軟的粉紅泡沫,重新充盈心房,她這棵旱死了的老樹宛如一夜桃花開滿枝,灼灼的熱意伴隨著甜絲絲的蜜意在四肢百骸間無處不在地竄涌奔流。 這一吻落下之后,太后娘娘睜開了美眸,笑頰粲然地閃爍著一對漂亮招子,勾魂奪魄地睨他。 這還能忍得? 楚珩更進(jìn)一步,要欺身而上之際,她忽然搖搖頭:“不,我不要在這里。” 剛剛系上的裙絳,看來是又要扯掉了。 楚珩黑沉的眸底宛如風(fēng)雨交錯,幾乎便要沉沉地覆壓而下。 太后娘娘是知曉他的厲害的,不免有點(diǎn)兒心驚膽戰(zhàn),尤其這當(dāng)口,楚翊虎視眈眈的,愈發(fā)刺激。她控制不住地腿軟,打顫著道:“你抱我去榻上,好不好?” 最少扯上簾帷,再掖上角落,使它不至于如上次一樣,一股風(fēng)便能吹開,真是。 姜月見想起那天都心慌得不行,還好她手腳快先拉上了被褥,并將楚珩踹了出去吸引兒子視線,算是堪堪避過一禍。 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釀成那樣的尷尬了。 把帷??酆?,無論如何從外面風(fēng)吹不開,楚翊就算撞見了也不會伸手來拉簾子。 “就這么饞?” 楚珩的俊臉滿是彤云,神色卻見極其鎮(zhèn)定老成,甚至徐徐引誘之。 不過幾天,她饞得厲害,一邊顧忌兒子,一邊又索求,今夜他本是要退出坤儀宮的,她偏又拉住他不讓,將他留下來,方才一陣兒,還是不夠。 楚珩顯然也已動情,精致的眼,尾端蔓延開一抹瑰麗的殷紅,別有一股說不出的動人韻味。 他的四指托起太后娘娘小巧的下巴,微一用勁,迫使她抬高臉,拇指緩慢而輕柔地擦過姜月見豐盈的唇,低聲一笑:“我若偏要在這里呢?” 姜月見被美色震撼到,說不出話來。訥訥一晌,忽然放棄。 好吧,他想如何,便如何。 她是一株隨波逐流的水草,他可以肆意拿捏,無所謂何種形狀。 楚珩已經(jīng)無所顧忌,長指再一次勾住了太后娘娘華麗裙衫上由他親手系上的束腰的鸞絳,正欲伸手扯掉之際,嘴唇吻了下來。 不同于太后娘娘的溫柔,他充滿了侵略意味的吻,氣勢奪人地占據(jù)了無限上風(fēng),欺壓得太后娘娘香肩微顫,雪峰翻涌,幾乎透不過氣去。 可正當(dāng)理智逐漸敗下陣來,要掛上白幡之際,從那青冥浩蕩不見底的混沌意識深處,霍地一道電閃雷鳴,擊潰了全部風(fēng)月。 “住口!” 兩人的身體同時微僵。 姜月見睜開了眼睛,看到楚珩這時已經(jīng)深深折進(jìn)了眉峰,顯然是好事被打斷的十分不悅。 不說他了,她也很不高興,可是將楚珩推開一步,就看到她好像無處不在的怒意沖沖的兒子。 心里默嘆一聲。 為了避他,都忍到這份上了,楚翊一點(diǎn)都不乖,怎么還監(jiān)視他父母呢。 看來他對“蘇探微”的排斥和憎惡,不是一時成見,的確不易解開。 楚翊背著手,看著他的母后緩緩地從梳妝臺上滑下來,背身向他的男人似乎在調(diào)試什么,半晌后,眉峰凜冽,宛如寒潭結(jié)冰般的氣息,以覆壓三百里之勢遽然沉墜而下。 其勢,讓楚翊這個當(dāng)了好幾年皇帝,也算很有見識,很有威懾力的陛下,也不禁心里起毛。 但是,他乃堂堂大業(yè)天子,又豈會在氣勢上,遜于一個只會狐媚惑主、勾勾搭搭的男狐貍精呢? 因此陛下鎮(zhèn)定地負(fù)起雙手往前踏上一步,這一次,他要當(dāng)著母后的面,好好殺殺這個“蘇探微”的威風(fēng),教他再也抬不起頭,不能欺負(fù)他的母后。 “逆臣?!?/br> 陛下龍目滾圓,冷冷盯住“蘇探微”。 奇怪的是,要換了別人,被他這個小皇帝這么看幾眼,不說嚇得跪到地上,多少有退避三舍、負(fù)屈告饒之意,面前的狐貍精,卻一點(diǎn)也不退讓。 陛下決定更狠一點(diǎn),他挺起了胸,大大落落地繼續(xù)往前站。 “逆臣,見朕,還不給朕跪下!” 不待楚珩有所動作,他叫囂了起來。 “你要是現(xiàn)在給朕磕幾個頭,朕今天就饒恕你,不殺你頭,快點(diǎn)兒!” 殺頭哎,多么嚴(yán)重的懲罰。 給個面子怕一下嘛,快點(diǎn)兒。 楚翊色厲內(nèi)荏,心里暗搓搓期盼著他識點(diǎn)兒時務(wù),別讓自己下不來臺。 可就在這時候,楚翊卻分明地看見,面前高大的,能單手將他拎起來完虐的男人,在聽到皇帝陛下這么嚴(yán)重的話后,他的嘴角輕蔑地扯了一下。 從他滾動的喉結(jié)深處,發(fā)出一聲冰冷的,類似不屑的哂然嘲笑。 作者有話說: 下章父子相認(rèn)。 第78章 小皇帝極少一個人奔到母后的坤儀宮, 但,自從上次撞破他二人好事之后,楚翊便多了一個心眼兒。 他偷偷地用幾瓶桂花油“買通”了母后近旁的一名女官, 絕對沒有威逼哦, 女官便自愿答應(yīng)替他盯梢。 一看今夜太后娘娘從文淵閣召見“蘇探微”,立馬,那女官便通風(fēng)報(bào)信, 不到一刻時辰,小皇帝便收到了消息。 按理說如今的“蘇探微”已經(jīng)供職于文淵閣, 作為外臣當(dāng)然不得私入宮禁, 母后縱然以太醫(yī)之名急召也講不通道理,楚翊的第一直覺便是,恐怕母后又被那男狐貍精勾得按捺不住寂寞了, 所以如此。 為避免母后越陷越深, 唯有他這個寶貝親生兒子去拉她一把, 將她從泥潭里拽出來。 他也真搞不懂, 那個“蘇探微”,畫皮確實(shí)是美,但比起畫像上的父皇,還是差了萬八千里的,母后曾經(jīng)滄海, 居然還看得上這小河小溝, 沒的是寧濫勿缺, 遲早后悔。 再者那個“蘇探微”, 心術(shù)不正, 騙小孩兒, 又鬧人, 實(shí)在很過分,他這么卑劣的人,一定是以攀附太后為己任,好在得到太后垂青后,混上他的青云扶搖之路,一躍,就從一個小小六品起居郎,混跡成二品大員,也不是沒可能。 萬般心緒涌上來,變成此刻的對峙。 但到了這一刻楚翊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他從沒有要?dú)ⅰ疤K探微”頭的意思。白天利誘不成,這時只是過來威逼而已。 盼他識得點(diǎn)趣,硬的軟的,總得吃一個。 結(jié)果便被對方無情嘲諷了。 這讓陛下如何能不怒?如何還能息事寧人? 不想了,他今夜就非要讓這個傲慢無禮的臣子折下他的膝蓋彎不可! “跪下!” 伴隨陛下一道喝罵,天空中驀然電光飛速掣過,并炸了一聲雷。 火光一閃,轟隆一聲,陛下一個激靈,呆如木雞。 旋即,他的腦袋毛直直豎起,顧不得尊嚴(yán)體面地跳起來撲向了母后:“娘親!” 姜月見只好伸手將他接滿懷。 按理說,秋日里打雷罕見,難道真是陛下一道石破天驚之語召來的? 思緒未落,殿外淅淅瀝瀝地落了雨水,千山萬壑覷而不見的墨色深處,暈染開濕濛濛的蛛網(wǎng),籠罩著乾坤間的一切。 偌大坤儀宮偏殿內(nèi)空曠無比,被雨水洗出一股淡淡的泥塵氣息,殿內(nèi)兩人還在對峙當(dāng)中。 小皇帝覺得自己縮頭縮腦地被母后抱在懷里,實(shí)在有失體統(tǒng),可這個時候,他又沒辦法非常硬氣地從母后臂彎下鉆出來。 恰逢,“蘇探微”目光凝向自己,略蹙眉宇雙峰。 也不知,他是在擔(dān)憂自己泥菩薩過河的處境,還是看不起堂堂陛下居然害怕打雷。 從他過往的表現(xiàn)上看,楚翊推測十有八.九是后者,便更加惱羞成怒,被迫從母后懷里稍稍探出腦袋,再一次,中氣不那么足地強(qiáng)調(diào):“朕教你跪下磕頭,你敢不從君命?” 轟—— 又一聲。 楚翊瑟瑟發(fā)抖地“哇呀”抱住了母后的臂膀,這一次,他忍不住有些齒關(guān)打戰(zhàn)了。 被一次次威脅的楚珩,此時非但不慍,反而,他頗為和顏悅色地對陛下哄道:“臣可以跪哦?!?/br> 楚翊淚眼朦朧地從母后懷里揪出兩只眼睛,滴溜溜望著他。 反倒是姜月見,胸口那根弦被彈撥得發(fā)出一串龍吟。英兒小不知事,她再引導(dǎo)開解就是了,他遲早能接受,楚珩又跟著瞎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