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 第7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別人給植物澆水我澆奶茶[星際]、后媽文老公有了讀心術、我很喜歡你、禁止覬覦可愛玩家[無限]、嫁給隔壁村的糙漢(1v1h)、戀愛綜藝里全是我的春夢對象(NPH)、陶瓷太陽、戴紅色手環(huán)的女人(SP訓誡)、花開荼蘼(NPH)、沐光
以父跪子,豈不是天打雷劈!要折了她兒子的壽的! 這一大一小此刻像是卯上了,個頂個的不懂事。 眼瞅著楚珩竟真的打起一側(cè)襕衫的袍角,作勢便要折下雙膝,真的直直朝前跪下去,姜月見腦子里嗡嗡的一聲,霎時間丟下了陛下,兩條臂膀慌忙朝著楚珩攔了過去。 被丟下的陛下腦袋磕在鏡臺上,咚一聲響,正是悶悶作痛之際,怒意凜凜地打眼一瞅,居然見到母后丟下他,兩臂抱住了那個“蘇探微”! 這般親昵,是完全不顧惜他在場,楚翊真的要哭了。 姜月見柳眉攢凝,手臂摟著楚珩后腰,不許他再有動作,幸好是趕上了,長長吁出一口氣,便不悅地道:“你干什么?” 楚珩無奈攤手:“你兒子讓我這么做的,我這不是奉旨下跪么?” 姜月見白了他一眼,“胡鬧?!?/br> 楚珩幽幽道:“裊裊,我如今是橫豎不對,怎么著你都生氣了?” 見她咬唇不答,他又可憐見地使起那“撒嬌大法”來,竟晃了晃她的雪腕:“裊裊,你也看見了,這就是我們目下的狀態(tài),你真的不肯讓我當一個真正的阿父么?” 這勢同水火的父子倆,就因為她攔著不讓相認,現(xiàn)在關系急轉(zhuǎn)直下。聽楚珩這口氣,似在埋怨她從中作梗了? 可她不也是為大局著想么,等將亂黨一網(wǎng)打盡之后,便立即告知英兒真相,如今動作極快,再有個十來天,差不多便能收網(wǎng)了,他就連這點日子都等不得了? 既是如此,當初又何必假借“蘇探微”之名回來,瞞上瞞下的,他自己做的孽,如今倒好意思來求她了。 楚翊聽得一頭霧水:“什么阿父?母后,你要讓這狗東西當真爹嗎?母后,你是認真的嗎?” 楚珩打蛇隨棍上,適時告一狀:“裊裊,你聽到他怎么罵我的了。” 姜月見袖下的雙手捏成了拳,顫抖不穩(wěn),試圖平復但徒勞,她瞥向楚翊顏色轉(zhuǎn)厲:“住口!” 被兇了一句的陛下怔住了,眼瞳里霎時就聚了水光。 姜月見將唇瓣咬出了一圈深徹的齒痕,厲色仍未化去。 “他是狗東西那你是什么?” “?” 楚翊一臉的傷心和震驚。 姜月見深深呼吸,一指頭指向地面,冷靜地道:“過來,給他磕一個頭。這是你生身之父?!?/br> “……” 比母后為了“蘇探微”責難自己這個事情更霹靂的,就是母后同他說,這個人,是他阿爹。 楚翊的腦袋還疼著,整個人都是木木的,小嘴微微張開,兩只眼珠都似不會轉(zhuǎn)動了。 楚珩突然變得“懂事”了,忙抱回太后娘娘,柔聲道:“不用了,裊裊消消氣,小孩兒不懂事,接著教就是了,他已是陛下,無需向任何人屈膝下跪,我一點也不介懷了,真的。裊裊也不氣了嗯?” 陛下的黑葡萄眼,兩眼懵懵地看向正在說話的男人,還有在他懷里氣到臉色有點兒泛白的母后,木然地站在原地,過了半晌,他才有反應,胖乎乎的小手指抬起來,指向楚珩,問的卻是母后。 “母后,你剛剛說,他是誰?” 姜月見鎖眉,將楚珩的手握住,把臂被他看:“這是你的父皇?!?/br> 小皇帝才不會信。 他見過父皇的…… 畫像。 跟眼前之人大相徑庭。 他又不是傻子,母后一定是覺得自己好騙,不想讓自己懲罰“蘇探微”,好嘛,母后居然維護他維護到,連讓他下跪都不讓,自己可是天子,讓那個起居郎跪一跪又怎么了,也不折塊rou,他還受不起了? 滿嘴里的激憤之言,待要噴薄而出,適逢一道電光閃灼,映亮了陛下慘淡的小臉,他害怕得揪緊了五官,心懷戚戚焉地把那句話忍了回去。 陛下鮮嫩的小臉蛋上被電光閃過,糾結(jié)的五官清晰得一覽無余。 遲疑些時候,陛下邁著忐忑的步伐,來到了母后的身前,小手扒上母后柔軟的手掌,將她和楚珩分開,咬牙道:“母后,你用不著騙朕,朕已經(jīng)不會上你們當了的?!?/br> 姜月見于心難忍,“不是的,英兒,這次是真的,他真的是你父皇,你不是一直都——” “不可能,”楚翊用力地搖頭,猝不及防,把眼眶里沒來得及流下的淚珠兒從中甩落飛出,“朕沒有爹爹,朕的父皇,已經(jīng)死了。母后,是你告訴朕的?!?/br> 他的父母,在聽到兒子這樣一番話后,對視著,彼此的臉色都復雜交錯。 “朕小時候,特別羨慕人家都有爹爹娘親兩個人的疼愛,朕也好想,朕喊了好多人‘爹爹’,可他們都說不是的,母后也跟朕說,他們都不是,朕沒有爹爹,爹爹在天上保護朕……” 就連他的記憶里,也沒有父皇的音容笑貌。 他就只有畫像。 他收藏了好多好多爹爹的畫像,在他的燕寢里。 有一個畫技一流的宮廷畫師,叫孫玉寧,他們都說,他畫的人像栩栩如生,筆下的先皇陛下最得神韻,楚翊就逼著他,把那幅藏在懸珍閣的丹青遺像奪了過來,收藏在自己睡覺的地方—— 這樣,就不再害怕天上會打雷了。 他知道,母后很不容易,對自己期望很高,他不敢對母后說,自己還那么膽小,連打雷都會害怕,他更怕母后知道以后,震怒之下撕毀了他的珍藏。 楚翊,就是這樣沒出息。 可再沒出息的小孩兒,如今也知道了,爹爹不能亂認,他只有一個。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他接受。 姜月見的心像被黑夜里一只看不見的無形巨大的觸手攫住,一收攏,痛得血rou模糊,她沉甸甸的目光,不敢再去看楚翊的眼睛。 這些年,她望子成龍,對他寄予的厚望,對楚翊來說,是這么大的傷害…… 她此刻,想彎腰,將兒子一把抱入懷里,憐惜地親一親。 可她沒有那么做。 沒有來得及。 有人替她那樣做了。 沉浸在自己的愴然里的陛下,壓根沒注意周遭的氣流涌動,人便被納入了羽翼之下,楚珩抱他根本不需費任何力,便將他輕輕托了起來。 陛下的大眼睛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沾了粒粒水珠,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想說什么?”楚珩挑了一邊長眉。 陛下擦掉沒出息的淚珠:“你真的是我——” 他用力擠了擠,才憋出兩字:“爹爹?” 楚珩摸他腦袋:“是的。” 楚翊的眼眶濕熱著,小手掐著男人臂上硬邦邦的肌rou,糾結(jié)無比地嘟囔:“你得證明。” 他真的和畫像里,一點都不一樣,楚翊不相信。 說不定,他們還在沆瀣一氣騙他。 可如果,連這種事都要騙他的話,他們就真的太過分了! 證明?楚珩思來想去,望向自己的愛妻。 姜月見表示束手無策。 楚珩把自己的臉毀得干干凈凈的,連她這個枕邊人,都霧里看花了老久,更別說楚翊,他兩三歲時便沒見過他阿父了,那時的記憶早就煙消云散。 兩個人都不說話,看起來眉目傳情,分明就是在商議對策,打算怎么繼續(xù)騙他。 “你證明不了……” 楚翊心一沉。果然。 他扁了扁小嘴,失望地垂下了臉蛋。 “朕就知道?!?/br> 楚珩一時之間,倒的確沒想到好辦法,他發(fā)現(xiàn)證明自己身份,比證明自己是蘇探微還要困難,畢竟手頭一件物證也不存在。 倒是有一點,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茫然的太后。 罷了,他嘆了口氣。 “英兒?!?/br> 楚珩親手把自己送上了絕路。為了兒子,兩肋插刀也罷。 他慈愛一笑,手掌揉揉他臉蛋:“你兩歲時,嬤嬤帶你到阿父這里來玩兒,你晚上鬧覺,不安生,我就把你放在了御案上親自看著,結(jié)果你趴在奏折上邊尿了一灘——” 有這事? 陛下突然臉色激紅。 不,這一定是假的。再說,再說誰能證明? 但楚珩話未說完,證據(jù)在后邊。 親眼目睹了一切的武帝陛下,自然十分震怒,當場便拎起兒子的褲腰,教他趴在桌上,朝他的屁股抽了幾記。 結(jié)果沒控制好力度,加上兒子又踢又嚷的,他猝不及防松了手,楚翊一頭撞在了燈臺上。 嘩啦一片燈油澆落下來,饒是楚珩眼疾手快,也收勢不及,楚翊右前臂上,被燈油濺了一滴,燙傷了。 小嬰孩肌膚嬌嫩,那傷勢很是明顯。 楚珩和皇后鬧冷戰(zhàn),但是眼睜睜看著兒子傷了,心頭還是惴惴難安,生怕她得知,于是胡亂自己處理了,也沒教太醫(yī)來看看。幸得楚翊乖乖的,上了藥之后一聲不吭,回去大抵也沒鬧過,所以他母后至今不知道。 楚翊呆呆地伸出了手,一臉不信。他把描龍的黃袍袖角往上捋起,之后,便果不其然,在捋到一半時,他居然真的看見了,連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一塊,已經(jīng)痕跡極淺淡的燙傷疤。 “……”楚翊迷茫又驚喜,“真的有!” 陛下這回應該是信了。 但楚珩覺得身旁的氣流卻似更冷了。 這口氣,根本沒松下來,他心虛地背過了身,避開姜月見視線。 姜月見皮笑rou不笑的,低低地道:“我后悔了。楚珩,你就是這么帶孩子的?” 作者有話說: 正文進入尾聲啦么么各位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