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愛豆指北 第180節(jié)
這一階段的劇情險象環(huán)生,林巋然的執(zhí)導(dǎo)非常到位,剪輯節(jié)奏感極強,鮑爺和伍叔沒有正面交手,完全是心理博弈,連帶著觀眾也替他們捏了把冷汗。即使姜樂忱早就把劇本背的滾瓜爛熟,到了這時也不免為劇中人緊張起來。 或者說,正因為他自己也是“劇中人”,他深知接下來的劇情走勢,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第一次轉(zhuǎn)折就要來了。 果然,隨著鮑爺從鄉(xiāng)村巴士上逃脫,誤入一座幽靜小村,姜樂忱只覺得后背一緊,汗毛漸漸豎了起來。 大屏幕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的背影。 他背著高高的背簍,手里持著一把割草的鐮刀,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之間。遇到豬草,他就割下,扔進背簍里。 漸漸的,背簍被豬草填滿,他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忽然,少年腳步一頓,頭部低垂,視線落在了一個東西上。 少年彎腰,布滿凍瘡的手指撿起了那個小小的東西,他吹了吹泥土,把它舉起,在陽光下仔細打量著。 原本跟隨在少年身后的手持鏡頭繞到了他的身前,先定格在那枚小小的u盤上,然后沿著他的手指向下,掃過他打滿補丁的破爛夾克,再繼續(xù)向上,最終落在了那張臟兮兮、又寫滿天真與野蠻的臉上。 在那一刻,沙發(fā)椅內(nèi)的姜樂忱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過電一樣,猛的坐直了身體。 屏幕里的那個他,懵懂、無畏、沒有善惡之分,他生機勃勃,像是一只全憑心意肆意生長的小獸。 這是《金蘋果1號》里的少年小姜。 ——更是林巋然眼中的姜樂忱。 作者有話要說: 蒙赫:(精準投籃) 林巋然:(精準文藝) 第135章 手邊的巧克力味爆米花突然沒了吸引力。 姜樂忱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電影之中。第一次通過大屏幕看到自己,那種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恍惚間, 姜樂忱覺得畫面里的那個人好陌生, 明明他們擁有同樣的五官,有著同樣的聲音, 可是“他”根本不是自己。 姜樂忱的記憶里一向很好,他甚至能通過某一個片段, 想起在拍攝這個片段時片場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比如, 這個轉(zhuǎn)身他足足拍了八遍,林巋然卻一直不滿意。 比如,這段沖突戲演到一半時,豬突然走到鏡頭中間躺倒,于是所有人都笑場了。 比如, 放煙餅時現(xiàn)場味道嗆鼻, 他被熏的眼睛都紅了, 一直在洗眼睛。 明明他記得這么多瑣碎的小事, 但是當這些小事鏈接成一部電影時, 卻被賦予了更復(fù)雜的含義。 黑暗里,他聚精會神地望著大屏幕, 卻沒有注意到,身旁的林巋然也在黑暗里靜靜望著他。 幕布上的光映在了少年的臉上, 勾勒出他的眉骨、睫毛、挺翹的鼻子和緊抿的唇。林巋然用目光描繪著他的側(cè)影, 那是藝術(shù)家在仰望自己的繆斯。 在這一刻,林巋然不去關(guān)心影評人會不會喜歡這部電影、電影節(jié)評委會不會喜歡這部電影, 他只在意, 姜樂忱會不會喜歡。 隨著劇情逐漸深入, 影片中三個人的糾葛也逐漸加深。鮑爺和伍叔之間僵持的拉鋸戰(zhàn),因為增加了養(yǎng)豬少年這個變數(shù),變得越發(fā)跌宕。 影片節(jié)奏逐漸加快,笑料后是危機,危機后是轉(zhuǎn)折,劇情一個接著一個,讓觀眾一直坐在過山車上,根本沒有一刻喘息。 放映廳內(nèi),不僅姜樂忱一個人沉入到劇情之中,其他觀眾也被拽進了故事里。前半場還有人偶爾低頭用手機處理一下公事,但是后半場放映中,再沒有手機被點亮過。 這部電影只有一個半小時,與其他動輒120分鐘、150分鐘的電影相比,它屬實是有些短了。在電影正片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鐘時,終于有觀眾忍不住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懷疑導(dǎo)演能不能在僅剩的十幾分鐘里,讓鮑爺順利把機密u盤運送到買家手里。 當觀眾們的懷疑念頭剛剛揚起,整部電影的劇情急轉(zhuǎn)直下——原來從始至終,所謂的“金蘋果1號”都是一場騙局!沒有商業(yè)機密,沒有高額的懸賞,沒有升職的機會,更沒有買豬的大老板。 一場商業(yè)騙局,讓他們?nèi)齻€人都成為了局中人,所有的一切都淪為了虛幻泡影。 導(dǎo)演像是嫌棄這記重拳還不夠,緊接著又借屠宰場屠夫之口,告訴主人公,豬肚子里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在影片的最后,鮑爺?shù)鹬桓鶡?,再入江湖,臉上多了風霜;伍叔升職無望,又回到了他的小派出所,數(shù)著日子等退休;至于那個養(yǎng)豬的少年,看起來是最“幸運”的那一個,他懷里揣著一沓賣豬錢,終于可以回村給爺爺修墳了…… 整個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仿佛一首樂曲到高潮就被猛的掐斷,只留下一個意猶未盡的尾音。 隨著屏幕逐漸變暗,主題曲《出山入甕》隨著片尾字幕一起滾入了觀眾們的耳朵。 嗩吶與二胡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民間小調(diào)的開頭,少年人悠揚的哼唱更是給這首歌增色不少,很快,另一道充滿力量感的男聲加入,讓這首歌變得更為豐富。 若是在普通電影院里,放片尾曲時就應(yīng)該亮燈了,可導(dǎo)演的私人放映并沒有結(jié)束,長達四分鐘的主題曲逐漸淡出,屏幕重新亮了起來。 觀眾們立刻反應(yīng)過來——片尾還有彩蛋。 唯有姜樂忱一臉意外:因為他拿到的劇本,并沒有這個環(huán)節(jié)。 那是一個人來人往的熱鬧大集,集市的一隅匯集著各種牛羊雞鴨等牲畜,一道滄桑的身影停在一輛電動三輪車前。 只見三輪車的車斗內(nèi),兩只小豬仔擠在一起取暖。 “豬仔好多錢?”鮑爺一只手夾著煙屁股,另一只手撐在車斗旁。煙霧繚繞,他皺眉看著面前的小豬仔,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賣豬仔的老鄉(xiāng)報了一個價錢。 鮑爺把手里的煙屁股送到嘴邊,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拉開腰上的腰包,數(shù)出一沓現(xiàn)金:“兩只我都要了?!?/br> 老板卻搖搖頭:“只剩一只了,另一只被人訂了。那個老板說過一晌就來取……啊,他來了!” 鏡頭轉(zhuǎn)移,從三輪車轉(zhuǎn)移到了人群之中。鮑爺轉(zhuǎn)身看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意外的看到了伍叔的身影。 鮑爺一愣,緊接著把嘴邊的香煙扔在腳下,捻滅,然后轉(zhuǎn)身看向賣豬仔的老鄉(xiāng),哼了聲:“我和他一起的,算便宜些?!?/br> 隨著最后一句話落下,屏幕一黑——這部電影終于迎來了最終的結(jié)尾。 姜樂忱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旁的林巋然??墒沁@里太暗了,他看不清林巋然的表情。 他比兩位主演晚入組,殺青時間也早,所以并不知道這部電影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尾聲。這個短短的彩蛋不到一分鐘,卻勾畫出了更富有人情味的兩位主角,也暗示了接下來的發(fā)展——這兩只小豬仔,是他們即將送給少年的禮物。 放映廳的大燈還沒有亮起,在一片黑暗之中,林巋然的聲音響起:“小朋友,你喜歡這個結(jié)尾嗎?” 姜樂忱停頓了一下,說:“導(dǎo)兒,你不應(yīng)該這么問?!?/br> 林巋然:“那應(yīng)該怎么問?” 姜樂忱:“你應(yīng)該說:‘男人,你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林巋然又不是沖浪達人,當然聽不懂這個古早的梗。他只是順著姜樂忱的話問:“那你滿意嗎?” 姜樂忱明知道他看不到,還是點了點頭,說:“我很滿意,’那個小姜‘也很滿意?!?/br> 他們短暫的談話結(jié)束了,放映廳的大燈也重新亮了起來。 大燈剛亮時十分刺目,姜樂忱揉了揉眼睛,反射性地激出了一些生理性淚水。坐在前排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起身,看向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林巋然,不知是誰開始帶頭鼓掌的,很快小小的放映廳里響起了一片掌聲。 這是一個小而精巧的故事,結(jié)構(gòu),節(jié)奏,畫面,人物刻畫……無一不優(yōu)。導(dǎo)演巧妙的把自己的野心藏在了故事背后,只給觀眾留下一片笑聲。 林巋然起身,先向前排的朋友們微微鞠躬致謝,然后邁步而下,一步步走向了大屏幕前。作為這部電影的導(dǎo)演,他邀請朋友和合作伙伴們來看這部電影,在映后自然要和大家交流一番。 在他行動間,廳內(nèi)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林巋然,唯有一個人與眾不同,依舊保持著向后排張望的動作——那位賓客從始至終看的都不是林巋然,而是林巋然身邊的姜樂忱。 那位賓客太顯眼了,俊眉朗目,五官帶著明顯的混血色彩。即使打扮低調(diào),依舊難掩身上的光芒,即使他只是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就讓人移不開目光。 小姜沒有想到,盛之尋居然也來看這部電影了。 隔著人群,兩人的目光輕輕碰了一下,一觸即分。 電影開場時,姜樂忱遲到了,他和林巋然摸黑進場,自然也沒有看到坐在前排的盛之尋。 既然都看到了,那總要去打聲招呼的。 趁著林巋然和其他賓客聊天時,姜樂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盛之尋身邊。 盛之尋看他走得艱難,伸手扶了他一下:“你的腳傷還沒好?” “傷筋動骨一百天嘛?!苯獦烦赖故峭酚^,語氣輕松,“回來之前去醫(yī)院復(fù)查了,重新照了片子,愈合的還算不錯,月底就能拆夾板了?!彼闷娴貑?,“對了,西蒙你怎么在這里?” “是林導(dǎo)邀請我來的。”盛之尋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畢竟是我唱的主題曲,我當然要看看這部電影的質(zhì)量,如果不好的話后續(xù)就不配合宣傳了?!?/br> 小姜:“那現(xiàn)在看了,是不是特別震撼、特別驚喜、特別感動,想現(xiàn)在就發(fā)一條微博,用三千字小作文描述對這部電影的喜愛之情,號召粉絲走進電影院支持?” 盛之尋故意逗他:“我發(fā)微博的數(shù)量是寫在宣傳合同里的,發(fā)長文需要簽補充協(xié)議?!?/br> “發(fā)長文居然還有錢拿?”小姜還沒見過這種一字千金的合同呢,他羨慕地問,“那你能不能幫我聯(lián)系一下一類雜志?我想發(fā)篇論文,我不用他們給我發(fā)錢,他們不收我上稿費就可以了?!?/br> “……”盛之尋換了個話題,問他:“你不是在豎店拍戲嗎?什么時候回京城的?” 小姜回答:“我昨天回來做畢業(yè)答辯,不過今晚就要走了。”他低頭看了眼表,“凌晨的機票,助理直接在機場等我,明天上午我還有戲?!?/br> 這可真是死亡行程了。 盛之尋說:“那我送你?!?/br> “不用不用,這里離機場近,我打車走啦?!?/br> “林巋然這地方太偏僻了,時間又晚,你打不到的。”盛之尋態(tài)度強勢。 他話音剛落,身邊就多出來一道身影:“盛老師,我只不過失陪幾分鐘,就聽到你在對小姜說我壞話。這里只是安靜,不是偏僻。” 小姜生怕兩人吵起來,趕忙調(diào)停:“對啊,我看林導(dǎo)這里挺好的,搞創(chuàng)作的人都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這里只是房價低、沒有學區(qū)、配套設(shè)施少、看起來像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不是偏僻?!?/br> 林巋然:“……” 盛之尋:“……” 有了姜樂忱打岔,他們確實沒能吵起來。 姜樂忱這次回來根本沒帶行李,盛之尋先去開車,讓姜樂忱一會兒去院外的停車場找他。 姜樂忱問:“停車場?”他來的時候怎么沒見到停車場。 盛之尋:“就是門口的菜地?!?/br> “盛老師,”林巋然臉上的笑容都要掛不住了,“容我提醒,那是我的花田?!?/br> 盛之尋不屑道:“花?我以為是荒廢的菜地,只見到營養(yǎng)不良的葉子,看不到一朵花?!?/br> “……”林巋然不說話了。 林巋然是惜花人,在港島時,他家中別墅就有一座很漂亮的玻璃花房,屋前屋后更是載滿了各種綠植。后來他工作重心轉(zhuǎn)移到京城,特地把自己最愛的花種從港島空運而來,又親手栽下。 但奇怪的是,那些在港島開得郁郁蔥蔥、四季常青繁花似錦的花,到了京城卻憋不出一朵花苞。 姜樂忱腳受傷了,走得慢,林巋然陪在他身邊慢慢往院外走,邊走邊給他指自己栽種的植物。無一例外,長勢都不樂觀。 “也不是每株都不好呀?!苯獦烦罏榱税参克?,指向院門口爬滿一整面墻的爬藤植物,院墻的角落,大黑狗正老實地趴在植物下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尾巴,“那個就長得很好,我剛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是爬山虎吧?那么綠,看起來很健康??!” 林巋然苦笑:“那不是爬山虎,它叫‘使君子’,是我最喜歡的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