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愛豆指北 第181節(jié)
姜樂忱:“……呃?!?/br> 使君子每到夏季盛放,一根莖上往往會有十幾多、乃至幾十朵花,深紅淺粉米白色的花朵層層疊疊擠壓在一起,花開如瀑。 可這么一株理應“爆花”的植物,移栽到京城后,卻在烈日下不見一朵花苞,只剩下綠葉爬了滿墻。 “應該是水土不服吧?!苯獦烦罌]種過植物,曾經(jīng)他在街邊買了一小盆仙人掌,每周堅持澆水,就這么養(yǎng)了兩年,才發(fā)現(xiàn)仙人掌是假的。他想了想,“導兒,你知道有種貓咪的品種叫‘無毛貓’嗎?顧名思義,這種貓咪渾身上下沒有一根毛發(fā),就連胡須都沒有。但是很多生活在亞寒帶地區(qū)的人養(yǎng)了這種貓之后,發(fā)現(xiàn)貓咪居然‘逆反’了,開始長毛了!原因很簡單——天冷,貓咪為了御寒,所以會長毛。動物會根據(jù)溫度長毛,植物也對溫度濕度有自己的喜好嘛。” 港島的氣候和京城差距太大了,港島濕潤,全年溫暖,一年四季都能被鮮花簇擁;而京城四季分明,嚴寒酷暑,很多花移植過來就會水土不服。 即使再精心呵護,也無法綻放出美好的花。 不是花種不好,也不是土壤不好,更不是種花人不用心——只是它們“不合適”罷了。 夜風吹拂,院墻上綠葉輕晃,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那聲音非常動聽,穿過月色撩動心弦。 名叫happy的大黑狗打了個噴嚏,懶散地在葉子下翻了個身,腦袋枕在花壇的基石上。 這是一個美好到讓人有些目眩神迷的夜晚。 姜樂忱看向站在綠葉墻前的林巋然,說:“導兒,謝謝你邀請我來看你的作品?!?/br> 林巋然預感到了什么,也定定回望著他:“這不止是我的作品,也是你的作品?!?/br> “您要這么說的話,那編劇、攝影、制片和兩位主演老師可就不干了?!毙〗UQ?,“我確實演的還不錯啦,但是在這部電影里,我只是構(gòu)成它的一個符號,我可不敢邀功啊?!?/br> “我說的不是電影。”林巋然開口,聲音沙啞,“我說的是那幅照片。” 那幅照片——那幅懸掛在展廳中央,名叫《小狗》的照片;那幅只展出了一天,就被林巋然摘下,私藏起來的照片;那幅讓他通過鏡頭,意識到自己感情的照片;那幅赤裸裸地剖白自己的照片。 上一次姜樂忱裝作看不懂他的示好,委婉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可林巋然卻不死心。別人都說他溫柔又紳士,因為他做事向來留三分余地,但這次他卻逼著自己踏出這一步,把三分余地都耗盡。 想到這里,林巋然啟唇,說出那句縈繞在心頭許久的話:“小朋友,我鐘意你?!?/br> “……”夜風沒有送來姜樂忱的回答。 這個答案其實林巋然早有預料。在這種時候,不回答就是最終的回答了。 “小姜,其實按照我一貫的性格,是不會把這種話直接說出口的。因為我擔心一旦說出口了,你拒絕之后,那么咱們未來相見會很尷尬。畢竟這部電影還要繼續(xù)做宣傳,如果因為咱們之間的私事,傳出導演和演員不合的丑聞,那對整部作品來說都是很糟糕的?!?/br> 姜樂忱輕輕眨了一下眼:“那你為什么還要說呢?” “因為不甘心吧?!绷謳h然苦笑一聲,“藝術(shù)家分為兩類,一類覺得世界不會再好了,一切都是黯淡的;而另一類對世界充滿幻想……很不幸,我是后面那種?!?/br> 所以他會從心底期盼一個奇跡,期盼一個變數(shù),期盼一道光。 就像他在電影最后增加的那個彩蛋,他在所有角色跌入谷底之后,又給了他們一個上升的希望。 面對林巋然的真情流露,姜樂忱輕輕嘆了口氣。 自己這么閃閃惹人愛,他也會很煩惱的啊。 “導兒,首先我要聲明,我確實太優(yōu)秀了,你喜歡我也是正常的?!苯獦烦佬ζ饋恚捌浯文?,我想感謝你——感謝你邀請我去看你的攝影展?!?/br> “?” “我以前其實也看過一些攝影展,那些攝影展無一例外,都是按照拍攝主題進行劃分的。人物肖像、動物、自然地理、人文地理、新聞攝影……只有你的攝影展,是按照時間劃分的?!?/br> 林巋然有些意外,沒想到小姜會提到之前的攝影展:“因為大多數(shù)攝影師是先確定拍攝主題,再進行創(chuàng)作。但是我拍攝時,都是背著相機漫無目的的走,什么東西觸動了我,我就拍什么。影響我拍攝的是我當時的心境,而心境又和年齡、閱歷有關(guān),所以最終決定按照年份歸類?!?/br> “是啊,所以我參觀攝影展的時候,感覺像是重新認識了一遍?!苯獦烦狸种割^回憶他在展廳里看到的那一幅幅作品,“剛到美國時,繁華大街上那個無人問津的小丑打動了你;后來你走南闖北,動物遷徙留在了你的相機中;回國工作,小巷里的夕陽對你意義非凡;然后……”姜樂忱頓了頓,看向他,“……然后就是我了?!?/br> 林巋然想解釋什么,但是少年打斷了他。 “導兒,我很榮幸能成為你鏡頭下的重點作品。——但是,你通過取景器看到的那個人,并不是完整的我呀。” 小姜經(jīng)常自吹自擂,說自己是滿分偶像,但他心理清楚,這世界上除了大熊貓和小熊貓以外,沒有絕對完美無暇的東西。他也有自己的缺點、自己的道德瑕疵、自己的私心,但是這些缺點在林巋然眼里,是全都看不到的。 林巋然愛慕著他,這種愛里帶了太多濾鏡,多到姜樂忱覺得他不應該做導演,而是應該做自己的夢男唯粉,每天專注吹彩虹屁。 林巋然說:“一個導演,如果不愛自己鏡頭下的角色,那他注定拍不出好作品?!?/br> “這話倒是說得對,導演都會愛自己的主角,有個導演不停找白月光替身,拍三十年戲,女演員都長同一張臉?!苯獦烦赖ǖ卣f,“可問題是,我不可能永遠都是現(xiàn)在的我呀。我去年二十三歲,今年二十四歲,明年二十五歲,然后我會三十歲、四十歲、六十歲、八十歲……難道當我八十歲時,我還是當初那個讓你靈感叢生的繆斯嗎?當你眼中的完美濾鏡褪去之后,當我逐漸撕掉身上的標簽之后,我們要如何相處呢?” “……” 就像那首奧斯卡最佳配樂所唱的那樣——will u still love me,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iful?(當我容顏不再,韶華已逝,你還能愛我如初嗎) 林巋然在求學時,看過很多很多電影工具書,在每本書里,都會用單獨一個章節(jié)講述“如何塑造好一個人物”。 一個“好”人物是要有所成長的,開篇是一顆種子,結(jié)尾是一顆茁壯的樹。 在這一刻,林巋然驚覺,原來從始至終小姜在他眼里都不是一個“成長型”的角色。小姜在初登場時,已經(jīng)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一朵花了。 而林巋然想做的,是把這朵花移栽到他的玻璃花房里。他想永遠定格這朵花的青春。 可是小姜并不需要這樣的偏愛。 風吹雨打也好,暴曬酷暑也好,他都開得燦爛。 “導兒,謝謝你能把我拍的這么好看?!苯獦烦勒驹谶B茵成片的綠葉墻下,那些不開花的“使君子”輕擺枝葉,在月色里共舞。而他,更像是從月色中生長出來的精靈?!拔以诳吹侥闩臄z的作品時,我就知道你的心意了,但是很抱歉,我不想永遠活在作品里?!?/br> “……應該是我說抱歉。”林巋然終于意識到,自己錯在了哪里,他嘆息一聲,“是我把自己的想象強加給了你?!?/br> 看他一臉自責,小姜心里也有點不落忍。 憑心而論,姜樂忱真的很欣賞他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林巋然是他合作過的最有專業(yè)精神的導演,演員有時候會入戲太深,愛上另一位合作演員,誰說導演不能入戲呢? 想到這里,小姜開玩笑說:“嘿嘿,我能成為你‘這個階段’的靈感來源,說出去也挺有面子的。雖然我拒絕了你,但是你也別沮喪,以后你找新男主就照著我的臉找,我三十歲了,你找二十歲的,我四十歲了,你還找二十歲的,等我六十歲了,你應該也成國際大導了,繼續(xù)照著我這張臉找二十歲的……這樣別人都知道我是你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了。” 林巋然又無奈又好笑:“不找了,我若再找一個和你長得相似的,拍戲的時候每天在我面前晃悠,我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那倒是?!苯獦烦老肓讼耄爱吘篃烙写鸢?,我可沒有?!?/br> 話說到這里,忽然從遠處亮起一盞車燈,只見一輛熟悉的豪華休旅車從遠處花田向著他們的方向駛來。 原來是剛剛?cè)ラ_車的盛之尋來找小姜了。 車子停在他們幾米之外的路旁,盛之尋不耐煩地按了按喇叭,催促姜樂忱趕快上車。 姜樂忱看了眼手表:“哎呀,確實不早了,我凌晨一點的飛機,再不走就趕不上了。”他向林巋然揮了揮手,“導兒,我先走了——對了,我忘了說,這電影真好看!我覺得觀眾肯定會喜歡的,電影節(jié)的評委也會喜歡的!” 林巋然卻沒有向他揮手道別,而是伸開雙臂,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問:“電影好看的話,光說喜歡可不夠,總要給我一個擁抱吧?……”他停頓幾秒,自嘲地補充,“……就當是你拒絕我之后的安慰獎?” 可是,小姜并沒有擁抱他。 少年退后一步,出乎意料地向著林巋然的方向,鄭重地彎下腰。 “巋然哥,謝謝你拍出這么好的一部作品?!苯獦烦赖木瞎掷m(xù)了數(shù)秒,然后重新站直,他定定望著他,語氣和眼神是從未見過的嚴肅,“——你是一位好導演,你會拿獎的。” 說完這句話,姜樂忱再沒有遲疑一秒,就這樣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的步速不快,但離開的背影很堅定。 盛之尋的車停在路邊,車燈穿透一片黑暗,照亮前方。 姜樂忱拉開車門上了車,很快,車子啟動,向著茫茫夜色中駛?cè)ァ?/br> 只剩下林巋然一個人留在原地,陪伴他的,只有天上的月,門旁的狗,墻上的使君子,和帶走一切的風。 然后。 他張開空虛的雙臂,抱了抱夜風。 第136章 這是姜樂忱第二次坐盛之尋的車, 不過上次他是坐在副駕駛座,而這次—— “……你確定要坐在那里?”盛之尋通過后視鏡看向坐在后排右側(cè)的姜樂忱。他沒有第一時間啟動車子,而是敲了敲方向盤, 暗示姜樂忱快快換位子。 開什么玩笑, 他又不是姜樂忱的司機,為什么姜樂忱會坐在后排, 而不是坐在他旁邊? 姜樂忱眨眨眼睛,反應過來:“對哦, 坐在這里確實不好?!?/br> 接下來, 只見他扶著座椅,從后排右側(cè),挪到了后排左側(cè),位置剛好在駕駛座之后。 盛之尋:“……” 見盛之尋還是一臉便秘的樣子,小姜有些委屈, “你還不滿意嗎?” 他慢吞吞地挪到后排正中央, 系上安全帶, “那我坐中間行不行, 保證對稱?!?/br> 盛之尋沉默幾秒, 直接問:“你確定不坐在我旁邊?” “我是可以坐,但是我的拐杖坐不了呀。”姜樂忱指了指斜放在腳下的拐杖,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它弄臟你的真皮座椅?!?/br> 他可沒忘記, 盛老師有完美主義強迫癥, 他還是不要拿這個丑丑的金屬拐杖挑戰(zhàn)他的底線了。 見姜樂忱打定主意不坐前排,盛之尋又不能把他拎到副駕駛座上, 男人只能氣悶的踩下油門, 讓車子啟動了。 他們很快駛離了林巋然的工作室?,F(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 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夜色nongnong,馬路兩旁的路燈一路延伸向遠方。 盛之尋忽然覺得,姜樂忱坐在后排也挺好,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借著反光鏡,隨時觀察他。 年輕人側(cè)頭看向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路燈投下來的光影落在他臉上,時而把他照亮,時而把他隱沒。 盛之尋每次見到姜樂忱時,他都是活潑的、快樂的,他從沒見過現(xiàn)在這樣沉默的他。 男人主動開啟話題:“剛才林巋然和你說了什么?磨磨蹭蹭那么久?!?/br> “就是聊電影,聊他種的花?!苯獦烦廊绱嘶卮?。 盛之尋心知不可能。林巋然費盡周章又是拍照片、又是拍電影,還特地把自己這個情敵叫來一起看成片,就是為了和姜樂忱聊花? 可是姜樂忱不愿意說,他就不再追問了。 盛之尋問他:“你的腳還疼嗎?” “只要不用力就不疼?!闭f到這里,姜樂忱終于轉(zhuǎn)過頭,也借著后視鏡看向他,“西蒙,你要是覺得我這情況不適合當演唱會的助演嘉賓,想要換其他人,我也能理解的。” 盛之尋立刻說:“沒有其他人,只有你?!?/br> “哇塞,真感動?!?/br> “你聽上去好像不信?” “因為我有腦子呀。”姜樂忱噗嗤一笑,“這是你solo后的第一輪世巡,怎么可能只有我一個嘉賓?你以前的隊友要來吧,你工作室里簽的新人要來吧?雖然現(xiàn)在沒官宣有哪些助演嘉賓,但我掐指一算,一場怎么也要有兩三個。西蒙,這么重要的演唱會,你能為我安排一個合唱曲目,讓我在那么多觀眾面前露臉,我已經(jīng)很受寵若驚啦,你沒必要用the one and the only來哄我。” 姜樂忱心理和明鏡似的,盛之尋能選他做plan a,他自然心存感激,但要說盛之尋沒有planbcd,那純屬把他當幼兒園小朋友糊弄。 當年小姜一心只想上農(nóng)大,可是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他還是把九個志愿都寫滿了?!岸嘧鰷蕚湔液猛寺贰边@么簡單的道理,高中生都懂。 盛之尋啞然,半晌道:“小姜,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有時候和聰明人聊天也很累?!?/br> “那說明你還不夠聰明。”姜樂忱理直氣壯地說,“你要是夠聰明,咱倆聊天那叫同頻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