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24節(jié)
顧文堂聞言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徐啟卻在簾子外頭朝他拱手。 “……我有些事,那便先去了。”出口的話轉了個彎,顧文堂神情肅穆,當真以為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了,勞動徐啟這時候跑過來。誰知到了外頭,徐啟卻神神秘秘地道:“相爺,表姑娘找您?!?/br> 顧文堂匆忙的步伐一頓,挑了挑眉。 * 她在書房等他。 見到他來了,她眸子一亮,立時迎了上來,軟和下語氣迫不及待地道:“三叔,我想向您求幾個人?!?/br> 姑娘一雙眸子水汪汪的眨巴著,離得很近,他都能嗅到她身上少女獨有的芳香,混著一股淡淡的果香,霎是好聞。原是能讓顧文堂心猿意馬的場景,可他想到方才顧昀那副樣子,不免就在想她在他跟前是不是也這般毫無距離感地呆著,心里于是越發(fā)不痛快。 他尋了個楠木椅坐下,也不聽晏安寧道來龍去脈,手指反扣在桌面上隨意地敲了敲,漫不經心地駁了她:“不行?!?/br> 花前月下的時候去尋了他的好侄子,轉過頭來有事要人幫忙就來找他了,是顧昀幫不上她嗎?也對,毛頭小子,手底下能有什么人?連給心儀的姑娘送首飾,還要自己親去碼頭找人,費些瞎功夫。 晏安寧一怔,愣在了原地,旋即似乎是被他那冷漠的態(tài)度傷到了,眼圈開始泛紅。 “我就知道,三叔說心悅我,喜歡我,就是拿我尋開心!瞧我為難得寢食難安,您是不是心里很得意?也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信這樣離譜的話,被人當作傻子似的玩弄……”那姑娘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得不讓掉下來,臉色也變得蒼白,處處都透著難以言說的傷心和委屈,瞧著真是楚楚可憐。 真是個嬌姐兒,他不過道了兩個字,竟能讓她委屈成這樣? 明明該生氣的是他,一瞧這光景卻又不自覺地被姑娘牽著鼻子走。 顧文堂見她控訴完了他的薄情寡性便羞憤地想要離開,便長嘆了一口氣,長手長腳地趕在她前頭將書房的門合上,又拉著她到一邊坐下,好氣又好笑地開口:“我不過是說了句不行,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罄竹難書的大惡人了?” 他一面說,一面拿指腹輕輕地去拭她被他拉到身邊就開始拋珠似的往下掉的淚水,可這姑娘不領情,偏過頭悶悶地道:“難道不是事實?心悅一個人,赴湯蹈火都愿意,我不過是問您借個人,您都不應承,可見是誆騙我的,閑暇功夫特意來拿我尋開心?!?/br> “我手下的人都是年輕的外男,你指使起來不方便,所以我才這般說的。若是有什么事,你告訴我,我吩咐他們去干就是?!彼托牡亟忉專幻嫒ソg了干凈的帕子來給她凈面,一邊輕輕擦拭一邊嘆息:“你這丫頭,忒沒良心。我堂堂首輔,身上政事多如牛毛,哪有閑工夫來尋你開心?你一句話,我在陪太夫人吃飯都立時過來了……” 幫她凈面時指腹又忍不住挨著那光潔的面孔就勢捏了捏她臉上的二兩rou,搖頭道:“若是拿你尋開心,倒至于讓我親自這般服侍你?那究竟是你開心了還是我開心?” 姑娘就止了淚,似乎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再看他,表情就有些羞赧。 顧文堂見哄好了,便坐在她身側,雙瞳似海潮般閃著幽光,問:“你說心悅人便甘愿為他赴湯蹈火,那你愿意為誰這般?為小五,還是為我?” 到了此刻,顧相爺才顯露出心里酸得冒泡的一些跡象。 晏安寧才不做這種取舍題,她輕哼一聲:“我都不要,我是嬌嬌弱弱的姑娘家,去哪里赴湯蹈火?待在家里便是?!?/br> 這狡黠的丫頭。 顧文堂失笑,卻也沒那么好打發(fā)。他傾身過去,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起她的下巴:“方才你說,為我的心意為難?嗯?” “……我沒有,三叔你聽錯了?!?/br> 拒不承認。 “撒謊。”顧相爺卻似乎很是不悅,眉眼變得嚴厲,“若是在我跟前撒謊,被我識破了,可是要受懲戒的。” 那姑娘眼神飄忽著,像是有些心虛,卻仍舊嘴硬:“我沒有?!?/br> 竟是一門心思堅定不移想嫁顧昀的態(tài)勢,絕不承認對他有綺念。 顧文堂瞇起了眼睛。 挨著他站的晏安寧頓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待整個人清明下來,卻是手被顧文堂牢牢持握著,整個人俯趴在他的腿上。 她嚇了一跳,掙扎著要起身,嘴里嚷道:“三叔,你這是做什么?” 可卻有一只男人的大掌按在她的腰谷處,似乎擰到了某個xue位,她瞬間覺得腰身酸麻得厲害,毫無力氣,更別提逃跑了。 他似乎得了些意趣,停了半瞬又按捏了一下相同的位置,這回晏安寧忍不住嚶嚀一聲,腰肢猛然拱起,而后又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三叔,你這樣不合禮數,快放我下來……”她有氣無力地警告,聽著卻像撒嬌。 顧文堂的手掌便在此時不輕不重地落在了她的臀上,聲音淡淡的:“你對著長輩撒謊,便要受懲戒。如此,小懲大戒?!?/br> 晏安寧身子不禁一顫,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回被人這般對待。 又酥又麻的滋味攪得她頭暈目眩,她想掙扎,可對方似乎更為不悅,另一掌又結結實實地拍了下來,這一回晏安寧沒忍住輕啟唇顫抖著發(fā)出一聲輕哼,不察覺聲音軟得能滴出水來。 “我,我知錯了……三叔你別打了……”可憐兮兮地向他求饒。 顧文堂垂眸望著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耳邊是她絲毫沒察覺有多勾人的嬌音,眸光頓時晦暗難明——原是想教訓教訓這嘴里沒一句真話的小姑娘,卻不想僅僅這般就讓他有些難以自持。 也不知是從哪處洞里降臨人間的小妖精,怎能這般將人的意志輕易磨去,為她一顰一笑一彎腰一駐足所撩撥? 若是讓外人瞧見她這幅模樣,也不知要有多少年輕男子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先前一掌下去,察覺到女孩兒柔軟得不像話,顧文堂沒忍住又拍了一記,卻到底克制著自己,不敢久留。 松開禁錮著晏安寧的手,對方立刻手腳并用地狼狽地從他身上下來,面容酡紅地整理著衣襟,怯生生的眼神飄向他又迅速游走。 “方才的話,再答一遍。”他聲音淡淡的,靠在椅背上顯出幾分隨意。 姑娘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步子,好半晌才道:“是有些為難……三叔是這樣的神仙人物,竟然中意于我,我若是拒了您,不免顯得不識好歹……” 顧文堂挑眉:“那就答應我?!?/br> 晏安寧神情一噎,似乎很難接受他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三叔這樣的,就該尋個和您琴瑟和鳴的,哪能找一個不心悅于您的女子呢?這樣也太委屈了您?!?/br> 誰知,顧文堂聽了這話,眼里的笑意卻更盛了。 他將那姑娘拉到他跟前來,仔仔細細地瞧她,溫聲細語道:“你瞧你,時不時的,怕我受委屈,覺得我天上地下頭一份的好,難道還不是心悅我?” 晏安寧慌亂地搖頭,避開他的眼睛:“不是,不是這樣的……” “嗯?” 那男子卻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意有所指地道:“方才已經騙過一回人了,若是再騙,可是要加重懲罰的……” 晏安寧想起方才他手掌拍在她臀上那奇怪的感覺,臉上浮起一團紅云,可是也不肯就這樣隨了他的意,索性閉嘴一個字都不說。 顧文堂見她這樣,笑得更厲害了。 “安寧,快些吧,我要等不及了?!彼曇羧缤慈嘶昶堑暮诎谉o常,入耳時能將人的心神都惑了去,俯身時長長的睫毛近乎刮過她的面頰,帶來酥癢的觸感,像在心上也撓了一塊兒小小的痕跡。 臨走時,顧文堂塞給她一塊兒牌子:“要用人,便拿這牌子找國公府回事處的人,若是覺得不便親自去,就讓徐啟去辦?!?/br> 姑娘呆愣愣地點頭,抱著他的牌子壓在胸口,有些手足無措,像是在抱一塊兒稀世珍寶。 不知緣何,顧文堂此刻竟有些羨嫉這冰涼涼的鐵疙瘩。 “去吧。” 他目送著小姑娘離開,眸子睞起。 快些開竅吧,他的安寧。 他從來也不是什么穩(wěn)坐高臺的君子,再這樣下去,他就要忍不住對顧昀下手,讓這個前途無量的好侄子犯些錯了,好將她名正言順地攏在身邊了。 只是對外人來心狠手辣沒什么,顧昀畢竟是親侄子,做起來,不免有些為難。 不過,若是料想他為了情分絕不做巧取豪奪的事,不免就高看他了。 對于她,他勢在必得。 * 拿了顧文堂的牌子,命人去走了趟回事處,這日下午,晏安寧便隔著屏風會見了顧文堂的得力手下,聞風。 兩人實然已經是第二回 打交道,然而屏風后的人卻不知曉,只是懷著一種好奇的心情,恭敬地聽晏安寧吩咐——他算是相爺親衛(wèi),這些年來,連太夫人和侯爺都沒有指使過他,如今相爺竟然要他聽一個小姑娘號令…… 他心里不免在想,莫非府里又要有女主人了? 不,應該說,是終于要有真正的女主人了。 這樣想著,聞風的態(tài)度便更加恭敬了,仔細聽著晏安寧的吩咐,亦并不覺得讓他去盯家里的兩個婆子是殺雞用牛刀,領命去了不提。 …… 而這日晚間,還未等到聞風的消息,不速之客倒是先上門了。 據說正在病中的謝氏打發(fā)人來請她去怡情亭小敘。 倒是謝氏的一貫作風,明明是她有所求,卻要指使著晏安寧親自跑一趟。 不過晏安寧現在也很好奇,謝氏這一病,到底是在鬧什么幺蛾子,于是也不在意這些,帶著幾個婢女赴約去了。 謝氏已經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晏安寧——府里的諸多宴會,她一個妾室基本沒什么出席的資格。哪怕是生育了一雙兒女,也仍舊不能破這祖宗上的規(guī)矩。 這會兒她輕咳了一陣,抬眼便瞧見婢女們簇擁著一位美人過來,那人頭上珠翠堆盈,妝花斗篷下大紅穿百蝶遍地金的褙子熠熠生輝,容貌嬌艷美麗如初春的花兒,眉宇間更是沒了半分謹小慎微的怯懦與謙卑,遠遠瞧著,讓謝氏不禁想到了出閣前的顧家大姑娘,神妃仙子似的人物。 顧大姑娘在的時候,她可一次都沒從馬氏手中討到過好處。 這想法讓她覺得荒謬,晏安寧不過才在太夫人身邊待了幾個月,又哪里能和自小被太夫人手把手教出來的大姑娘相比呢? 她定了定神,再看晏安寧頭上那些釵環(huán),更多的便是羨嫉了。 往日里晏安寧一向穿得低調,縱然她知道她手里有銀錢,卻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這會兒她頭上戴的,卻全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名貴首飾,她只先前機緣巧合在太夫人哪里瞧見過,聽聞還是內造之物…… 怎么她的女兒就沒這個福分被太夫人青眼以待?明明她才是太夫人的親孫女! 謝氏心里難受得緊,但想到今日她的來意,又不免覺得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謝姨娘,聽聞您病了?若有事找我,為何不去怡然居,在這涼亭吹風豈不是難受?” 晏安寧在她面前坐下,彎唇一笑,態(tài)度溫和。 謝氏的心微定。 先前這丫頭莫名其妙和昀哥兒鬧脾氣,牽連的珍姐兒被自己哥哥為難了許久,讓她瞧著也心疼。想起這個令她們家宅不寧的人物,她如今實然是壞印象遠大于好印象的,可惜昀哥兒就是個倔脾氣,認定了的事不愿意改,她也沒法子勸。 否則,照她的想法,定然不會讓這種不賢惠的女子進她們家的門。 不過她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謝氏眸光一閃,敷衍了一句:“你姨母還懷著身子,若是過了病氣,我可沒法向侯爺交差?!?/br> 晏安寧哦了一聲,表情感動,實則一點都不信。 謝氏若是個這么肯委屈自己為旁人著想的,她婚后那幾年也不會過得那般憋屈了。 早在魏永嫣出現撕裂一切之前,她就對謝氏的自私自利難以忍受了。只是前世婚前謝氏裝的只是有些貪小便宜的小毛病,待她一向熱情周到,她便隱忍了。 謝氏見場面靜下來,輕咳一聲,還是開門見山道:“安寧啊,我待你怎么樣你一向都是知曉的,如今我有些難處,不知你可愿意幫忙?” 晏安寧抬眸,笑道:“一家人哪里要說兩家話,姨娘盡管開口便是。” “……我手頭有些施展不開,想向你借五百兩銀子?!?/br> 身后的盼丹睜大了眼睛。 做長輩的向小輩借錢也就罷了,竟然一開口便是五百兩銀子!要知道,侯府有子嗣的姨娘的月例銀子,也不過是十兩白銀而已。這在京城的世家大族里,還算是寬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