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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25節(jié)

    晏安寧瞇了瞇眼睛:“姨娘,這么多銀子,您是遇上什么事兒了嗎?若是大事,還是應(yīng)該找五表哥商議商議,免得后面鬧出亂子來。”

    “不行!”謝氏卻立刻開口否決,見晏安寧一臉詫異,才眸光閃爍地道:“是我娘家那頭的事……你放心,只是一時周轉(zhuǎn),過一兩個月便還你。可千萬不能和昀哥兒說!”

    卻是一副生怕娘家打秋風(fēng)的樣子刺激到兒子的模樣。

    晏安寧眸中似乎閃過了然,當(dāng)即爽快地答應(yīng)了:“成,明日我便將銀票給您送過去?!?/br>
    聞言,謝氏松了一口氣,露出感激的表情。

    她就知道,晏安寧今日又回頭來找昀哥兒,定然還是舍不下他。果然,縱然心里頭不痛快,還是裝作大方地借了。

    謝氏心里很是得意,亦在偷偷笑晏安寧愚蠢。

    晏安寧面上笑吟吟的,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前世謝氏也拿同樣的借口,來找她借了銀子。那時她滿心滿意等著嫁給顧昀,幫助他解除被嫡母針對的困境,想著這一房和謝家同氣連枝,不出事也就罷了,出事了豈不是牽累顧昀?于是自然沒法對婆母說半個不字。

    可后來,她才從外人口中知曉,此時的謝家正因鹽運上的事賺得盆滿缽滿,哪里需要她這五百兩銀子來救濟?

    而前世她的這筆錢,自然也就打水漂了,無人知曉它的用處。

    但此刻,真相就在一步之遙。

    袖口下掩著的手緩緩攥緊,她的眸光一點點冷下來:若真是她料想的那樣,她絕不會輕易放過謝氏!

    作者有話說:

    安寧:呼,順毛成功

    第30章

    馮婆子瞇著眼睛看面前的茶樓牌匾,摸了摸懷里揣著的東西。

    稍稍遲疑了片刻,便深吸一口氣,踏了進去,四處拿眼睛瞧著,最終視線鎖定在了一個包廂的門上。

    她推門進去,一位臉上有一道長長刀疤的男人正不耐煩地翹著腿低聲咒罵,見有人進來了,立刻提著刀過去,上下打量著來人:“你就是來給李大富交銀子的?”

    他有些疑竇,覺得這婆娘看上去不像是個有錢的主——也是奇了怪了,那李大富口口聲聲說他親娘在侯爵府里當(dāng)差,大人物們手里漏出來的銀子都夠他還錢了,可他們大著膽子把他抓起來七八日了,愣是沒什么有身份的人來撈他。

    眼前尖嘴猴腮的婆子,也不像。

    馮婆子樂呵呵地笑著,也不多解釋,徑直從懷里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子,在刀疤臉眼前展開。

    刀疤臉愣了愣,很意外。

    還真有。

    他立刻笑瞇瞇地接過了,嘴里道:“你這還差著遠呢,還差六百兩?!?/br>
    馮婆子又拿出一張銀票子,卻沒立時給他,反而一躲閃,道:“……先給這兩百兩,余下的,你先將人放了再說?!?/br>
    刀疤臉一聽,大怒地抽出刀擱在馮婆子的脖子上:“死婆娘,你敢跟老子討價還價?欠了七百兩,只還兩百兩就放人,你當(dāng)老子是傻子嗎?”

    “錢就這么多,你現(xiàn)在要余下的五百兩,我和她爹娘也拿不出來?!睂χF兇極惡的討債人,馮婆子卻是一副生死由天的模樣,全然沒把刀疤臉放在眼里的模樣。

    刀疤臉也是驚愕不已,眼里兇光畢露:“你是真不怕死??!”

    馮婆子斜睨他一眼,笑:“你在這兒殺了我,應(yīng)天府的人立刻就能把你抓起來。這可是我們家相爺?shù)牟铇牵阄哿怂牡亟?,甭管后頭有多大的靠山,也休想活著出應(yīng)天府的大牢?!?/br>
    刀疤臉看上去是個不講理的混子,實則是賭坊的打手,開賭坊的,要想催債,自然得有靠山。因此他也不是什么橫沖直撞的人,一聽馮婆子這么說,立刻就聯(lián)想到了某位大人物,當(dāng)下腿就有點發(fā)軟。

    但他也不是膽小的,抖了片刻,又站直了腰,冷笑道:“休想來蒙我!那李大富若是真這么能耐,能八九天沒人管他?你們家的大老爺一句話,賭坊的人能不放人?”

    馮婆子鎮(zhèn)定自若:“做下人的,哪兒能把這么不體面的事情捅到主子面前?一個不慎,便被攆了出去,到時候你們還想拿錢?還是盡早放人出來,李家就這么一個獨生子,若是遲遲不回去,他娘定然以為被你們害死了,哪里還能提起力氣想法子找那些老姐妹借錢?”

    “放了他,他跑了怎么辦?”

    馮婆子嗤笑一聲,像是在笑話他的沒見識:“李大富也不是良籍,只不過仗著娘老子在府里得意,當(dāng)了個閑差,失蹤幾天也沒人管。京城就這么大,你們還能找不到他?他若是逃了,可就是逃奴,那更生不如死,你覺得,以他的脾性,能干得出這事?”

    刀疤臉思索了一下,想到李大富被他們抓住的當(dāng)晚就嚇得尿褲子的丑事,頓時覺得這婆子說的很有道理。

    他不耐煩地甩甩手:“行吧,但是七日之內(nèi),必須把李大富欠的那剩余五百兩送來,不然下次再抓到他,老子就砍了他的手!”

    “那是自然。”馮婆子笑著爽快地一口應(yīng)下。

    待人走了,馮婆子才腿軟地扶著墻,慢慢地下了樓,長舒一口氣。

    樓西的一輛馬車上,晏安寧掀著簾子看著馮婆子面色有些蒼白的出來,不久便坐上了一輛牛車往城外的方向去,她眸光微動,吩咐車夫道:“跟上去?!?/br>
    ……

    城外,妙云觀。

    崔嬤嬤正翹首以盼地等著她,見她來了,立刻沖上去問:“如何了?”

    馮婆子看著她,慢慢地擠出一個笑來:“沒事了,你家大富,一會兒就家去了。”

    崔嬤嬤立時大喜,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家去看兒子,馮婆子卻笑了笑,扯住了她的胳膊。

    “現(xiàn)在急著看也沒用,剩下的錢若是沒還上,大富的劫難就沒完?!?/br>
    崔嬤嬤臉上的喜悅頓時褪得一干二凈,絕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這個不成器的兔崽子,學(xué)什么不好學(xué)人家去賭,五百兩,我到哪里去給他找這么多銀子!”

    普通人家一大家子吃喝一年也花不到一兩銀子,他倒好,賭場里搖幾顆骰子就把他爹他娘害成這樣……

    她簡直覺得沒活路了。

    其實崔嬤嬤在侯夫人馬氏面前還算得臉,若是旁的禍端,她大可以舍下一輩子的清名去央求夫人,跪到夫人心軟,可偏偏是這一個賭字,在夫人面前是萬萬提不得的。

    夫人一位感情甚篤的弟弟早年間就是因吃喝玩樂,在賭坊喝醉了和人大打出手,意外摔下樓死的。

    從那之后,夫人就對此事深惡痛絕,但凡下面有哪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下人開賭局,哪怕是在府里下人之間玩玩,一旦被夫人知曉,都是要被攆出府去的。就連只知道招貓逗狗的二爺,知道母親這逆鱗,也是從來不敢踏足那等地界的。

    而她兒子不僅去了,還賭了,還欠下一大筆銀子被賭坊的人抓了起來。她只要一想,就知道夫人定然會冷著臉看他去死,說不定還會遷怒于她,將她調(diào)離身邊。

    她四處求人,四處借錢,最終還是謝姨娘因為她這位故人馮婆子的緣故發(fā)了善心,湊來湊去湊了一百兩銀子,再加上她的老底和四處借的,便有了兩百兩。

    可這遠遠不夠。

    她在府里當(dāng)差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這筆銀子對謝姨娘來說,已經(jīng)不算一個小數(shù)目了,再想厚著臉皮去借是不成的——那謝家沾著謝姨娘的光賺的銀子,可沒往府里送過多少,整日里倒還哭窮個沒完。

    馮婆子搖頭拉著她起來:“你看你這樣像什么話?夫人若是知道了你在外面這么丟她的臉,哪里會留你在身邊服侍?”

    崔嬤嬤只是抹眼淚不說話:更丟臉的事都有,這又算什么呢?

    馮婆子就嘆了口氣:“放心吧,我有法子?!?/br>
    “還能有什么法子?那可是五百兩銀子……”崔嬤嬤不信。

    “若是沒法子,喊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崔嬤嬤一怔:“我以為,你讓我過來求神拜佛呢……”

    馮婆子精瘦的臉上閃過一抹嘲諷,語氣十分不敬:“求神佛有什么用?他們?nèi)艄苁?,也不會讓人白白受這么多苦?!?/br>
    崔嬤嬤嚇了一跳,這里頭可供奉著三清道人的神像,哪里能在此地這么胡言亂語?急得就想去捂馮婆子的嘴。

    馮婆子不理睬她,拉著她往里走。

    一位瞧上去仙風(fēng)道骨的道姑就等在那兒。

    見了人,她也不多說廢話,徑直道:“師太,前幾天向您求的那道符,可備好了?”

    道姑含笑點頭,見她們交了香火錢,便將符咒交予了馮婆子,并給了個小瓷罐:“若是喝了符水有什么不適,可以吃這個紓解一二?!?/br>
    “多謝師太?!?/br>
    崔嬤嬤是一臉茫然地被拉進來的,見狀也沒敢多說話,等兩人出去了,才小聲問:“這符……干什么用的?”

    馮婆子瞧她一眼,故意賣關(guān)子,等她急得要掐她,才笑道:“安胎。”

    崔嬤嬤愣住,府里現(xiàn)在懷有身子的,似乎只有……

    她嚇得退后幾步,回過神來又一臉驚慌地上前,怒道:“你怎么敢去招惹那位?眼下她可是侯爺?shù)难壑樽用?,侯爺不知道多盼這個老來子……”

    她是想救她兒子沒錯,但要是害了侯爺?shù)淖铀?,她全家上下恐怕都要沒命。

    “你急什么?”馮婆子嗔了她一眼,“好好的,我和江姨娘無冤無仇,害她做什么,都說了,是安胎的。她身子不是一直不好嗎,這符水一喝,胎像就穩(wěn)固了?!?/br>
    崔嬤嬤松了口氣,又不解起來:“可她胎像穩(wěn)不穩(wěn),和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再者,江姨娘手頭也沒什么銀錢……”

    馮婆子瞇了瞇眼睛,低罵一句:“蠢!”

    “她沒錢,可她那小外甥女,不是有錢嗎?”

    “人家有錢是人家的事,好好的,怎么會把錢給我?”崔嬤嬤覺得她是失心瘋了,往日里她和那邊可沒走動過,半點交情都沒有,別說想讓人家?guī)兔α?,就是想讓江姨娘喝下她送的符水,都沒那么容易。況且,那符水便是真有效,也未必能從外頭看出多大的成效,人家又哪里會認?

    將疑慮說給她聽,馮婆子卻笑了:“沒成效,便讓它看上去有成效一點?!彼忾W爍,“事急從權(quán),也是可以用些手段的。這符水這么糙,江姨娘素來嬌養(yǎng)著,喝下去定然不舒服,你將這藥丸當(dāng)作偏方去獻,可不就成效頗大嗎?大夫一診,不僅沒動胎氣,胎像還更穩(wěn)固了……那位晏家表姑娘,又哪里能不記你的恩情?”

    “至于怎么讓她喝下去……”她更加自信,“你是夫人身邊的人,夫人若有什么賞賜,不拘是什么,當(dāng)作湯藥送過去,她一個姨娘,還能不喝嗎?”

    崔嬤嬤簡直瞠目結(jié)舌。

    先害人再救人,還要打著夫人的旗號騙江姨娘喝……這馮婆子到底哪里來的這么多的鬼點子,這么多心思的人,怎么偏就幾年幾的都窩在謝姨娘的莊子上?

    “這不妥,萬一有什么差池,牽連到夫人怎么成?”入口的東西,一旦有什么不妥當(dāng),就變成主母謀害小妾腹中骨rou的戲碼了。她和夫人畢竟有幾十年的主仆情誼了,哪里能陷夫人于不義?

    馮婆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說了,沒毒!怎么會害到你家夫人?你大可以拿銀針去試試,說得倒好像我把你當(dāng)槍使要拉夫人下馬似的!再說了,你要是不做,五百兩往哪里湊?你家好夫人可不會搭理你,那你就看著你兒子去死吧!”

    說著,她好像生氣了,扭頭就走。

    崔嬤嬤站在原地掙扎了一會兒,一時想著夫人和善的面孔,一時又想著夫人對賭的深惡痛絕,一時又想起那催債的人幾次三番說要把大富的手砍下來給她當(dāng)見面禮……咬了咬牙,還是追了上去:“老姐妹,別生氣,我做,我做就是了!”

    反正也不會害人,還能救她兒子的命,頂多讓那位寵愛加身的姨娘疼上一時半刻,這是再劃算不過的生意了!

    人,到了關(guān)鍵時刻,總是會選擇對旁人心狠一點。

    *

    聽聞風(fēng)隔著車簾在外頭仔仔細細將二人的談話一字一句稟給她聽,馬車里的人良久沒有言語。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那清冷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了,多謝你?!?/br>
    聞風(fēng)也是許久沒查探過這等內(nèi)宅陰私之事了——實然他輕功了得,步子又鬼魅,做梁上君子再合適不過,所以兩個婆子都沒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就連那個看上去眼貓兇光的刀疤臉,也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連有人偷聽都不知道。

    不過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中心人物竟然不是夫人或者謝姨娘,甚至都不是在府里下人間頗有威名的崔嬤嬤,而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將四方耍得團團轉(zhuǎn)的鄉(xiāng)下婆子。

    馮婆子明明揣著謝氏從晏姑娘這里騙來的五百兩銀子,卻沒給那刀疤臉。

    明顯有問題。

    夫人、謝姨娘、江姨娘和崔嬤嬤,全部都落在了這個婆子的算計之中,只是不知曉,她到底想干什么,又因何這么大膽子,敢算計這么多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