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56節(jié)
畢竟,晏姑娘是府里出了名的好看,那位惠樂殿下嫁過人,還生過孩子,論肌膚瑩潤,年輕嬌嫩,哪里又能賽得過如神妃仙子般美貌的晏姑娘? 唉,晏姑娘也真是可憐,好端端的,竟能被皇室的人搶了夫婿。 …… “她可憐?你若是鬧到御前去,我們才可憐呢!”正房里,陽安侯夫婦正在爭吵。 昨夜陽安侯聽見圣旨時還在愣神,便被馬氏推著接了旨。可接了旨意之后,他心里卻是越尋思越不對味兒。 他是因被晏家那丫頭救了命,心存感激才想促成這門親事的,恰好他那兒子又頗為喜歡晏家丫頭,他對這門親事,可以算是很滿意的??烧l曾想到,不過是去宮里吃了頓宴席,回來了便多了一道這樣的旨意。 公主要嫁進來了?這算什么事兒啊?那晏家丫頭日后還怎么在顧家生活,怕是要被逼無奈地回江陵去了吧? 他這哪里是報恩啊,這不是報仇嗎! 顧文忠自詡自己是個厚道人,干不出這樣的缺德事,回過味兒來后立時氣得要去面見圣上——皇家又怎么了,皇家就可以強拆旁人家的姻緣,搶人家的婚事嗎? 馬氏一聽氣壞了,哭哭啼啼地說他這是要送全家老小去死,不顧體面地抓著他的袖子不放,把顧文忠衣袍上的金線都抓得出線了。 她氣急了,嘴上也開始無遮攔:“一個親戚罷了,你這么著急做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親事被攪了呢?” 竟是有些疑心他同那晏家丫頭有什么似的。 顧文忠錯愕震驚地看著她:“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晏家丫頭是江氏的親外甥女,比咱們的明華還小不少歲!” 她把他當什么了,老不修么? 馬氏一聽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咬了咬唇,低聲下氣地和他賠禮。 夫妻同床共枕幾十年,她也了解自己夫君的脾氣,無非就是好面子罷了。若真是什么說出去會丟了體面的事,他是不會做的。府里那些個姨娘,最年輕的也就屬江氏了,從她往后,顧文忠連通房都沒有收過,自然也不可能對江氏的外甥女有什么不軌之心卻要將人許配給自己器重的兒子。 她只好苦口婆心地勸:“圣旨已下,哪里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呢?再者昨夜,小叔不是也在宮里嗎?他都沒有阻攔,可見這旨意是板上釘釘攔不住的,你就是去面圣了,難道在陛下那里的體面還能越過小叔不成?” 顧文忠好面子,可實在要說讓他不那么好面子承認不如人的,非顧文堂這個弟弟莫屬了。 聞言,他好一陣沒說話,顯然是覺得妻子說的很有些道理。 嘴里卻輕哼一聲:“你說的提醒我了,我得好好去問問,老三在宮里怎么不攔著些?現(xiàn)下可好,這一片亂的,要怎么收場?” “侯爺!”馬氏作勢要攔,腳卻沒動,便見那人頭也不回地走得更快了。 她這才輕舒了一口氣,好歹沒讓人氣沖沖地進宮去,便算是功德了。 “年紀越大,反而越來越幼稚了,常犯些小孩脾氣,倒是把我氣得不輕?!彼母箣邒咴V苦。 那嬤嬤聞言暗暗看了主母一眼:實然她覺得,主母比侯爺也成熟不到哪里去,不然兩人也不會年紀加起來快百歲,還吵成這樣。 面上卻道:“所以侯爺才需要您這樣賢良的夫人在一旁出謀劃策啊。” 馬氏擰了擰眉心,長嘆一口氣。 什么出謀劃策,弄成這樣,江氏居然還沒過來鬧,總不會是睡到現(xiàn)在還沒聽到消息吧?她可真是,頭一回升起無顏面對一個妾室的情緒。這陛下也真是的,非逼得他們顧家人活像是金榜題名便拋妻棄子的陳世美似的! “罷了,這事沒得轉(zhuǎn)圜了,大不了,日后我打起精神,為晏家丫頭再尋一門親事就是。” …… 壽禧堂。 向來慈愛從容的太夫人躺在軟塌上,氣乎乎地對欲言又止地前來稟報的婢女翻了個白眼:“不見,我病得要死了,死之前不想見礙眼的人,讓他滾回去!” 珠簾后的顧文堂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多少年了,他還是頭一回在娘這里遭到這樣的冷遇。 婢女婆子們也是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太夫人明明一向最疼愛三老爺?shù)?,今日怎么就發(fā)了這么大的脾氣? 偏一個是最德高望重的太夫人,一個是威風凜凜的相爺,偏幫誰都不敢,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地裝看不見了。 顧文堂無奈地一笑,抬手掀開簾子走進來,嘆氣喚:“娘?!?/br> 太夫人卻背過身不理他。 他只得揮退左右,在母親的軟塌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來,無奈地道:“我做錯了什么,還得娘明示,不然以我的愚笨,恐怕猜不中娘的心思?!?/br> 太夫人驟然坐起來,幾乎氣得發(fā)抖:“你愚笨,我看你是聰明過了頭了!咱們家是什么人家,還犯得著去跟皇家結(jié)親來換榮寵么?你明知道小五是要和安寧丫頭成親的,你就在御前,為何不阻攔?就是怕圣心猜忌你嗎?” 顧文堂微微一怔,便見太夫人從床頭拿出晏安寧給她縫制的香囊,竟是眼眶發(fā)紅:“這么好的丫頭,你一聲令下,就乖乖地在佛堂給我繡了好幾個月的佛經(jīng),每個字都花了心思,我都生怕她眼睛熬壞了!她待明鈺,也是悉心教導,未曾想攀咱們家什么,你就算不看僧面也該看佛面,就這樣應下宮里的請求,你叫她日后怎么做人?那公主若是個蠻橫的,成了親還得把她趕出去不成?” 噼里啪啦的一大堆,顧文堂都聽得愣神了。 半晌,才反應過來,娘原來是在為安寧抱不平,沖他發(fā)了這么一通火,責怪他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盡心盡力。 顧文堂的心情就有了一絲微妙的復雜。 沒想到,娘竟然這么喜歡她。也是,乖乖巧巧,不吵不鬧,生得嬌艷得如同花骨朵兒,又能靜得下心來做繡佛經(jīng)這樣的事情,哪個吃齋念佛的老人家會不喜歡呢? 想到這里,顧文堂的唇角不免又染上了一絲笑意。 太夫人覷著他的神色,頓時覺得更傷心了,喃喃道:“可憐的丫頭,此時也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顧文堂見狀,總不能為了這樁事真把娘氣病了,只好道:“陛下賜婚,是有原因的?!?/br> 太夫人怔了怔,坐直了身子:“什么原因?” “您聽了別生氣?!?/br> 太夫人微微斂眉,臉上那些情緒頓時一掃而空,表情變得肅然:“你這話什么意思?” “惠樂殿下……昨夜在后宮被診出了身孕,孩子……是小五的?!?/br> 嘩啦啦一陣響,正好走到珠簾后準備偷聽他們講話的顧文堂震驚得將母親的珍珠簾子扯了好幾根下來。 怎么會呢? 陽安侯百思不得其解:小五不是口口聲聲非晏家丫頭不娶嗎,怎么會去主動招惹守寡的公主的? 太夫人也是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震驚。 卻原來,真不是天命難違,真是他們顧家人對不住安寧丫頭。 一時間,老人家竟是潸然淚下。 天爺啊,這可如何是好? * 顧昀跪在祠堂的蒲團之上,臉上殘留著顧文忠怒極時留下的巴掌印。 他的神情是木然的,眼里幾乎沒有了神采。 一夜未眠,他已然想清楚了,這件事,定然是他的好三叔給他下的絆子。當時他亦步亦趨地跟著皇帝離開,為的就是確保這道旨意能順利下下來,消除皇帝的所有顧慮。 但他沒法辯駁。 因為,不管三叔先前是怎樣弄虛作假的打算,現(xiàn)下,他有了真正的把柄——魏永嫣,的確懷了他的孩子,甚至已經(jīng)有三個多月了。 這是天大的丑聞,卻是直到素來對他親善的父親怒氣沖沖地劈頭蓋臉一頓罵時,他才知曉的。 為什么,他明明中了狀元,明明一切想要的就近在咫尺了,卻淪落到如此地步?不僅太夫人那邊派了人訓斥他,命他跪祠堂,連父親,都對他露出了徹底失望的神情。 他連姨娘都沒能留在身邊,現(xiàn)下還要失去父親的信任么? 顧昀打了個寒顫,不,他不要這樣! 還不到絕路,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父親,此事,確實是我的錯,但其實,也不能全怪在我頭上?!彼麌@息一聲,向父親叩首,神情隱隱有些難忍的委屈。 皮相確實是惑人的好手段,陽安侯厭惡的眼神頓了頓,不耐煩地問:“如若不然,還能是旁人逼你去攀公主么?” 顧昀只好將自己在魏永嫣府上中藥的事情委婉道出。 反正他說的也是實情。 而且,自從那日以后,因為重活一世的緣故,他并未和魏永嫣有任何親密的往來。這一點,有心之下,都是可以查證的。 聞言,顧文忠的神色果真有了動搖。 “當真?” 顧昀苦笑:“兒子豈敢欺瞞父親?這事情太過荒謬,我自己都不敢信,只是后來見殿下并未要我娶她,只以為她是一時興起,又因這到底是丑聞,便只好惴惴不安地擱置了這件事。誰能想到,一回的錯謬,便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對不住表妹,眼下,只恨不得以死謝罪?!?/br> 圣旨已下,他是定然要娶魏永嫣的,按理說,夫婦同為一體,他不該在親長面前說她的不是。可眼下的顧昀,已經(jīng)有了幾分歇斯底里的瘋狂,對魏永嫣只有怨憤,并無半點憐惜,說起這些話來,也絲毫沒有覺得異樣。 “這倒是不必?!鳖櫸闹野櫫税櫭迹瑩u頭道:“看來,殿下是覺得你金榜題名中了狀元,有利用的價值了,才會留著這個孩子,否則先前月份淺的時候,也可以不要。” 這么一說,陽安侯頓時覺得此女心思深沉,不知在打著什么干涉朝政的算盤,若將來真嫁進來,恐怕顧家要永無寧日了。 但事情已成定局,縱有不愿,他也只能望洋興嘆了。 臨走前,顧文忠嘆息道:“此事雖是陰差陽錯,但畢竟你現(xiàn)下有婚約在身了。晏家丫頭那邊,你就是再愧疚,也不可再上門尋她了?!?/br> 他們顧家對不住她,必然要為她尋一門好親事來補償?shù)?。這種關(guān)頭,不能讓顧昀和她再有什么往來,壞了她的名聲。若是惹得公主不滿,恐怕更是麻煩。 顧昀自然聽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低頭應了聲是。 可她哪里還需要顧家再找什么青年才俊來相配呢? 在這座宅院里,在同一片屋檐下,早有人對她虎視眈眈,只等他這頭松了手,便光明正大地將她掠到他的身邊。 念頭閃過,顧昀登時心頭郁卒不已,竟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沖動。 作者有話說: 顧文堂:因為未來媳婦挨我娘罵了,真不愧是我媳婦,把婆婆變成了親媽~ 顧昀:因為未來媳婦挨我爹巴掌了,都是未來媳婦的錯,爹我是無辜的! 第56章 “大姑娘病了?” 班mama一臉驚訝地看著招兒。 招兒不耐煩地點點頭,眼角眉梢似乎有止不住的煩悶沮喪,沒好氣地道:“平日里也不見兩位mama紆尊降貴來給姑娘請安,今日姑娘身子不舒服,這就更不必見了,總沒有讓姑娘遷就你們的道理?!?/br> 牙尖嘴利的小丫頭,說話一如既往的難聽。 放在平日里,自命不凡的班mama早就被這樣不客氣的態(tài)度弄得心頭怒不可遏了,可今日,卻是有些許不同。 她不由回身望了一眼儲mama,目光中閃過一抹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