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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鶯咽下最后一口粉。

    梁照影正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盯著桌上的水杯。

    氣氛有些沉默。

    原鶯：“大嫂——”

    “不用這樣喊我。”她轉(zhuǎn)過頭：“叫我照影就好?！?/br>
    “好?！痹L思索一個話題：“說起來，你和大哥是怎么認(rèn)識的呀？”

    梁照影：“不認(rèn)識?！?/br>
    原鶯：“唔？”

    梁照影語氣和表情一樣淡淡，仿佛衣袖一抹，能輕易地擦除。

    她說：“我昨天才見他第一面?！?/br>
    原鶯愣了一下：“你們是……”

    “聯(lián)姻。”她說。

    “……哦?！?/br>
    原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給她倒了杯水。

    梁照影說了聲謝謝：“我聽他講，你本來是和他弟弟訂婚了?！?/br>
    “嗯?！?/br>
    于是，她也想到了賀知宴。

    兩個不認(rèn)識的人，見了第一面，就要躺在一張床上——他還對她別有想法，真是太可怕了！

    梁照影：“你會慶幸他死了嗎？”

    原鶯呆?。骸鞍。俊?/br>
    “抱歉。”大概知道很失禮，她不好意思地笑：“因為我看你們兩個很相愛，突然想這樣問了?！?/br>
    原鶯：“也——不至于慶幸吧?！?/br>
    梁照影：“可是他活著，你們就不能在一起?！?/br>
    原鶯：“先婚后愛……真想試試啊……”

    梁照影：“……？”

    原鶯想了想：“如果他沒死，我們頂多在婚禮上見一面吧?！?/br>
    梁照影：“不覺得遺憾嗎？”

    “當(dāng)然不啦?！痹L快樂地想：“新的老公，新的生活，感覺也很不錯?！?/br>
    梁照影笑：“你的想法很特別。我在濟(jì)春大學(xué)做女性心理學(xué)，歡迎你來找我聊天?！?/br>
    “心理學(xué)？”原鶯愣了一下：“平常會處理精神病嗎……”

    梁照影：“不太一樣，但我們的確會去精神病院替部分病人排解情緒。”

    原鶯的眼睛倏地亮了：“太好了！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沒有找到時間咨詢。如果一個人在車禍過程中，腦袋受傷，康復(fù)后偶爾胡言亂語是什么情況？”

    梁照影思索：“言語紊亂……可能是傷到了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腦外傷，腦血管疾病也都有可能。但我不是這方面的醫(yī)生，你應(yīng)該找神經(jīng)內(nèi)科醫(yī)生問問。我給你一張名片?！?/br>
    原鶯擔(dān)憂：“很嚴(yán)重嗎？”

    梁照影：“具體情況可以講一下嗎？”

    原鶯：“他有的時候，會莫名其妙講一些話。比如，有一次他開車來學(xué)校接我，我上了車，他卻突然問——‘女人，你知道上我的車要付出什么代價’，真是奇怪！”

    梁照影：“……”

    梁照影：“不要秀恩愛?！?/br>
    梁照影收回了名片。

    原鶯急：“我沒有呀！他真的腦子有問題。陪他住院的學(xué)長親口說，他車禍傷到了腦子，才偶爾講這種話?！?/br>
    梁照影笑：“我下周二有一堂女性戀愛課題的講座，歡迎你來聽?！?/br>
    原鶯茫然地眨眨眼。

    她還想再問，房門被推開，他們一前一后地回來。

    何宴的臉上沒什么情緒，賀知宵的表情卻不太好。

    咦。

    比她想得好。

    還以為他們會打起來呢。

    原鶯好奇：“你們聊什么啦？”

    “聊你呢。”

    賀知宵伸手，想摸摸她的腦袋。

    原鶯還沒來得及縮脖子，就被何宴半拖半拽地抱走了。

    “大哥，”她不滿地控訴：“都怪你老摸我的頭，我才長不高?！?/br>
    賀知宵笑了笑。

    何宴掰過她的臉：“吃完了？”

    “嗯。”原鶯在他的懷里扭了扭，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角度：“你的都冷掉了。我放到了微波爐里，你記得自己加熱哦。”

    何宴親了親她：“好?！?/br>
    賀知宵笑：“看到你們這么好，我就放心了。照影，走了?！?/br>
    梁照影跟在他身邊。

    原鶯向他們揮手：“拜拜?！?/br>
    門關(guān)上。

    她立刻扭頭：“你們剛才說我什么了？”

    “沒什么?！焙窝缱呦驈N房。

    “沒什么是什么？”她殷勤地?fù)屵^碗：“我自己洗——你說嘛。”

    小姑娘純稚的眼里，寫滿了好奇。軟綿綿的一團(tuán)小東西掛在他的手臂上，撒嬌似的左右晃。

    何宴移開目光。

    “你說嘛——說嘛！”她蹦蹦跳跳：“是不是夸我了？如果說的是缺點那還是不要告訴我了……”

    何宴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

    “原鶯?！弊罱K，他只是碰了碰她的臉，聲音艱澀：“我以后，全都會告訴你。”

    她更加好奇：“為什么現(xiàn)在不能說？”

    “因為，”他垂下眼皮：“我還沒有做好決定?！?/br>
    水流聲響起。

    原鶯：“決定？”

    神神秘秘、云里霧里的。

    她嘟著嘴審視他，一動不動，似乎非要把他看破個窟窿，挖到真相才罷休。直到，何宴用沾冰水的手碰她的脖子，登時，冷得雞皮疙瘩，叫她逃出廚房。

    “我生氣了！”她趴在廚房門邊跺腳。

    何宴慢條斯理地擦手：“哦。”

    原鶯：“你就這個反應(yīng)？”

    何宴：“換衣服去。等下不是要出門嗎，藥房今天中午就關(guān)了?！?/br>
    原鶯打算給鐘將清買一對艾草護(hù)膝。

    他上了年紀(jì)，到處跪，膝蓋不好。聽說艾草可以驅(qū)寒，她在藥房訂了一對。

    原鶯噘嘴：“等有一天我真的生氣，就不理你了?！?/br>
    何宴掐她的臉：“不許?！?/br>
    原鶯朝他做一個鬼臉，跑回臥室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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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鶯從藥房出來。

    何宴的手里多了兩大袋東西。補(bǔ)藥還算小包，里頭最大件的，是一個折疊泡腳桶，看著格外沉。

    何宴：“就一對護(hù)膝？”

    “一不小心就買多了嘛……”她心虛：“我?guī)湍闾嵋稽c？”

    何宴：“你叫車。”

    原鶯招了一輛出租車，幫他把東西放進(jìn)后備箱。

    何宴：“你和他感情很好？”

    “當(dāng)然了?！彼f：“師父帶我入行的，和我爺爺一樣?！?/br>
    何宴：“怎么想到要去哭喪？”

    “嗯……”原鶯想了想：“因為高考畢業(yè)，大家都去找兼職。我在電線桿上，正好看見有火葬場招聘——賺得比奶茶店多多了！你去過火葬場嗎？”

    何宴：“沒有?！?/br>
    “我們在大廳集體吊唁后，工作人員會把遺體送進(jìn)小爐子里，后面把骨灰倒出來壓碎。我就是干這個的?！彼f：“火化的時候，家屬要在玻璃外哭，哭得越大聲越好。有一天，來了一家很奇怪的人，他們就站著，也不哭。我的同事提醒他們，有個女人——唔，可能是死者的老婆吧，說哭靈的人還沒到齊，能不能先別急著火化，或者找個人替她哭。同事一聽都傻了，說不行不行。真是的，大夏天，火爐邊很熱的好不好。我就出來說我哭。當(dāng)時領(lǐng)頭的就是師父，他看我哭得特別有天賦，問我要不要跟他學(xué)哭靈，一場能賺八百，我一聽立刻就答應(yīng)了?！?/br>
    何宴笑：“所以是為了錢？”

    原鶯：“當(dāng)然啦。不過，我后面發(fā)現(xiàn)，哭靈還挺有意思的。人雖然是跪著的，但是有限的視角，能看到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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