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降臨 第103節(jié)
她偏首,從枕頭底下,可以悄悄看到他英挺的鼻梁,與翕動的唇—— 咦? 賀知宴的聲音放得很輕,讓她不得不挪到床邊去聽。 “你在說什么?” “我在說,”他側(cè)身。 于是,屋外月也溶溶墜地,成了他的一雙眼,溫柔又朦朧。 他說:“原鶯,你怎么這么可愛?” 原鶯感覺自己的臉又紅了。 像他赤誠的心一樣,直白又guntang。 - 除夕日被鞭炮聲叫醒。 南水鎮(zhèn)的習(xí)俗,這鞭炮一天要放三道。以六的倍數(shù)推算,吉利。 原鶯堵著耳朵捱過了第一道,沒捱過第二道。 她揉了揉眼睛。 下意識,目光著地,碰了個空。 賀知宴已經(jīng)不在了。 去哪了? 她再賴了幾分鐘,懵懵地坐起來,趿著拖鞋洗漱。 一股燉牛腩的香味兒撲鼻。 原鶯動了動鼻尖,循著味下樓。 “做什么好吃的了——讓我看看!”她蹦蹦跳跳地躍下臺階,一轉(zhuǎn)頭,“你們怎么都在這?” 小小的廚房擠了屋里所有人。 原評章招手:“你這丫頭,真會挑時間起床。喏,小宴燉的牛腩,來嘗嘗——嘖,這手藝,真是不輸我上回去吃的那個……那個悅……” “悅豐樓?!庇阪愄嵝?。 “對!”原評章一拍手,“八八八一盤,真是金貴。” 原鶯:“好啊,你們吃好吃的不叫我!” 原評章:“二人世界,你個小孩子摻和干什么?” 原鶯氣哼哼地向他做鬼臉。 她擠到賀知宴身邊:“你什么時候起的?” “六點。”他沒講后面又摟著她躺了一會。 “是被鞭炮吵醒了吧,”原評章笑:“我們這兒,第一道叫‘醒神炮’,招呼各家各戶動起來,準備晚上的年夜飯?!?/br> 他問:“小宴,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br> “……我可以舀一勺去做牛rou面嗎?”原鶯趴在鍋邊兒,插話。 “就知道吃?!?/br> 原評章點點她的腦門。 原鶯笑嘻嘻地去找碗,撈了一勺。自己下了一掛面,捧著碗坐到客廳里。 賀知宴跟著,坐在她身邊。 “好吃嗎?” “嗯!” 她半張小臉埋在海碗里,吸溜吸溜,發(fā)尖兒也跟著一動一動,吃得不亦樂乎。 賀知宴安靜地看著她。 原鶯起先沒有注意。 后來,余光瞄見了他,突然心里涌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好像很早之前,有一個男孩,也這樣平靜地坐在她身邊,看她吃面。 原鶯眨眨眼。 她問:“你們以前過年會吃什么?” 賀知宴:“我不過年?!?/br> 原鶯:“……啊?” 你真的很會聊天。 原鶯:“我記得,賀家除夕是家宴把?” “嗯,”他說,“父親從來不允許我出席。只把我關(guān)在房間,溫習(xí)功課?!?/br> 原鶯愣了一下:“為什么?” “還沒有明確跟你講過,”他垂下眼:“我的母親在生我那一天難產(chǎn)。父親……很愛她。但他荒唐地認為,我是殺害她的兇手,把我當(dāng)成他的仇人——可笑,但我偏偏和母親長得很像,所以,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想盡辦法地忽視我。所有的活動、節(jié)日、娛樂,他都不讓我碰;叮囑家里的傭人不許跟我講話;甚至,連學(xué)校也不讓我上,只請老師來家里教我。” 原鶯心里難過:“……好過分?!?/br> 他無所謂地聳肩:“畢竟,這可能也是他唯一能想到讓我消失的方法了吧?!?/br> 原鶯的小臉擔(dān)憂地皺起來:“那你一個人在賀家,一定很孤單吧。” 賀知宴:“還好。” 賀知宴:“如果那次離家出走,沒有見到你,我其實已經(jīng)打算自殺了?!?/br> 他的語氣始終很平淡。 仿佛敘述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但原鶯知道——或許她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知道,講出這些話,甚至當(dāng)玩笑來開,需要經(jīng)歷過多少勇氣與掙扎。 原鶯第一次因為記不起曾經(jīng)的事感到十分內(nèi)疚。 原鶯握了一下他的指尖。 賀知宴睨她一眼:“心疼我?” “嗯?!?/br> “沒事,都過去了?!彼哪X袋,“如果心疼我,今天晚上就抱著我睡——” 原鶯冷酷地別開腦袋: “不好意思,突然又不心疼了?!?/br> 賀知宴:“……” 作者有話說: 賀總:想和老婆睡覺不想玩火葬場play……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惜惜吶mio 10瓶;章魚小丸子 5瓶;小小小棋子 4瓶;小看怡情、35228461 1瓶; 第46章 活了 ◇ ◎您的火葬場體驗券已生效◎ “砰!” 盛著淡金色酒液的玻璃杯, 在暖黃色的燈罩下一撞,發(fā)出輕微的咣啷聲。 “新年快樂!” “來,吃菜?!迸鲞^杯, 原評章招呼, “嘗嘗我昨天自己鹵的甜牛rou,太下酒了——小鶯, 看什么呢?” 原鶯好奇地往杯里張望:“這不是啤酒?” 于姝麗笑:“給你換了氣泡酒,甜的。好喝嗎?” 原鶯又抿了抿:“好喝!” “慢點, ”原評章說:“喝太快,一樣上頭?!?/br> 原鶯拍拍胸脯:“放心啦。我之前出去,可以喝五瓶啤酒呢?!?/br> “……”原評章:“你悠著點吧?!?/br> 酒過三巡,屋外開始放煙花。 原鶯的注意力立刻被勾過去:“我想去天臺看煙花……” 原評章大手一揮:“去吧。小宴,你看著她?!?/br> 賀知宴頷首。 原鶯高高興興地把杯里還剩大半的氣泡酒一飲而盡,踩著拖鞋,往樓上跑。 “……” 她上頭了。 大約是一次性喝得又急又快, 酒精一下飛躍進大腦,開始搖晃。 原鶯喉嚨發(fā)燙,頭有點暈。 但是午夜捎著燭火煙氣的風(fēng), 又讓她不至于醉了。 她趴在天臺邊, 仰頭。 震耳的煙花聲, 隨著破空的“咻——”響,綻放在幾尺高的夜幕。垂下來的流光,似乎觸手可及。 腦袋被丟來的一件厚外套罩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