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7節(jié)
“帶這么多東西做什么?” 林驚驚明媚一笑,上前握住周氏的手,極孝順到:“兒媳聽朱mama夜里來說母親病了。” “兒媳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干脆在母親這邊住下吧,這樣也好日日給母親侍疾?!?/br> “所以也沒帶多,就是帶了七八日要穿的衣裳而已” “七八日?”周氏雙眸睜大,滿臉不可思議。 她略有些刻薄嚴肅的嘴角抿了抿,正要拒絕。 然而林驚枝早就預(yù)判了她的預(yù)判:“還請母親不要拒絕,這是兒媳的一片孝心?!?/br> “再說外頭雪大路滑,兒媳也就不回去了,今夜就在母親這住下。” 周氏:“……”外頭有狼在追她?她這般急切作何。 周氏對上林驚枝亮晶晶的眼睛,總覺一口氣憋在胸腔,沒病也要氣病了。 但她拒絕不了兒媳的“孝心!” 朱mama站在一旁,同樣神色古怪。 林驚枝就這樣堂皇而之在春華堂住下了。 一連七日,端茶、喂藥、穿衣,那是伺候得周氏就算再苛刻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誰成想本來沒有病,一直裝病的周氏,在后頭幾日竟然真的病了。 而且病來如山倒,她身子狀況一日差過一日。 到第八日傍晚,周氏連飯都吃不下了,還出現(xiàn)了頭痛的毛病。 朱mama不敢再拖下去,火急火燎差人去府外請了郎中。 沒多久,周氏病倒的消息把太夫人鐘氏都驚動了。 太夫人由丫鬟婆子扶著進來,一見周氏的蠟黃面色,當(dāng)即唬了一跳。 “可憐天見,短短幾天不見,你怎么病成這般模樣?” 周氏病殃殃臥在榻上,連起床的力氣都沒了,她也是有苦說不出。 最開始也只是想裝病教訓(xùn)一下裴硯媳婦,誰讓裴硯媳婦好端端把她安排在撫仙閣全部的下人都打發(fā)走了,這不是落她的面子么。 可沒想到她竟然就真的一病不起,也是晦氣。 周氏虛弱道:“寒冬臘月里還要勞煩母親特意過來,是兒媳的不是?!?/br> 太夫人拍了拍周氏的手:“等郎中開了方子后,你好好養(yǎng),總歸會好的?!?/br> 不多時,胡子發(fā)白的老郎中被朱mama引進屋中。 “太夫人安康?!崩侠芍邢仁浅蛉诵卸Y后,才上前給周氏把脈。 不想探了脈象后,老郎中眉頭皺得愈發(fā)的深。 屋中人看著郎中的面色,心里不由同時一沉,難道周氏不行了? “可是有什么問題?”太夫人緊張問。 老郎中沉吟許久道:“老太君既然在,老朽就不妨直說。” “但說無妨?!碧蛉苏f道。 老郎中道:“依老朽數(shù)十年的行醫(yī)經(jīng)驗?!?/br> “裴大夫人這病,倒像是因中毒而引發(fā)的氣血空虧?!?/br> “什么!” “怎么可能?”太夫人鐘氏聽了郎中的話,臉色一下子就沉了。 她蒼老拉聳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中毒?” “你有幾成把握?” 老郎中朝太夫人拱了拱手道:“至少九成?!?/br> “就是不知近來貼身伺候裴太夫人的是府中哪些人?” “依著脈象來看,裴大夫人本就有些虛癥,所以才會短短幾日功夫就變成這般模樣。” 就在郎中話音落下瞬間! 春華堂內(nèi)大部分人視線,都落在了一旁林驚枝身上。 因為能近身伺候的,除了周氏的心腹外,也只剩林驚枝,而且是她來后,周氏才開始病重的。 周氏心里頭仿佛燒了團火,難怪她這七八留在春華堂不走,對自己更是貼身小心照顧,吃穿都經(jīng)她的手,原來是歹毒心思想要弄死自己。 太夫人鐘氏順著眾人的視線,略有渾濁的眼眸掃向林驚枝。 她拉聳著眼尾,十分不悅問:“硯哥兒媳婦,你來說說?!?/br>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驚枝慢慢走上前,單薄的肩膀微微抖了下:“祖母,孫媳并不知道?!?/br> 太夫人狠狠一拍桌子:“你婆母都病成這般模樣了,你怎么會不知?” “跪下!” “給我說實話!” 這時候,老郎中忽然輕輕“咦”了聲。 他道:“裴太夫人,可否讓老朽為裴家少夫人把個脈?!?/br> 太夫人鐘氏沉著臉點頭。 郎中探了脈象后:“方才老朽就發(fā)現(xiàn)少夫人似乎有些血氣不足?!?/br> “依著脈象看,少夫人的確也是中毒,只不過她盛在年輕情況并不明顯?!?/br> “但另老朽納悶的是,有一事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你說?!碧蛉朔鲋抛拥氖终酒饋?,明顯看得出她氣急了。 “據(jù)老朽依著脈象觀察,少夫人近半年來常喝避子的湯藥,只是藥物總有相克,少夫人所用的方子還格外兇險?!?/br> “索性時日尚淺,并未敗壞身子。” “若是數(shù)年飲用,身子空虧后,恐會變成頑疾,尋常查不出來,但也再難受孕。” 春華堂里所有人面色又皆是一變。 太夫人握著婆子手驟然發(fā)緊,她凌厲眸光從周氏面上掃過,明顯是起了懷疑。 林驚枝原本筆挺的背脊,也如同受不住般忽地一彎,她整個人晃了晃,幸好一旁晴山眼疾手快扶住她。 太夫人壓著心口冷意問:“那老郎中可能查出,老身大兒媳的毒,是誰下的?!?/br> 她沒問避子藥一事。 老郎中常年混跡大宅院中,自然活得精明,他皺著鼻子聞了聞,視線忽然頓在林驚枝腰間掛著的香囊上:“這香囊,少夫人能否給老朽看看?!?/br> 聽到“香囊”二字。 林驚枝袖中指尖微微一顫,她垂下眼簾,遮去眼中嘲諷。 解下香囊,讓晴山遞過去。 “老先生,可是這香囊有什么問題?” 老郎中聞了聞,又喚丫鬟端來茶水泡濕,不多時那香味愈發(fā)濃稠起來。 “太夫人,這香囊雖放的都是香料,但是里頭摻雜了紅花和麝香?!?/br> “裴大夫人中毒,也是由這兩樣?xùn)|西一起引起的。” 紅花和麝香在宅院陰私中,都是容易致使已婚婦人不孕或者滑胎的東西。 太夫人胸膛不住起伏,眼底冷得如淬了火一般,死死盯著林驚枝。 “硯哥兒媳婦!” “如今人臟俱獲,你要如何解釋!” 第6章 春華堂內(nèi)。 老郎中被朱mama塞了厚厚的紅封,恭敬送了出門外,屋里頭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悄無聲息退下去。 一片死寂下,只??諝庵袕浡酀幬叮熘巴鈩C冽風(fēng)聲。 屋里氣氛冷得嚇人,太夫人鐘氏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面沉如水。 裴家作為百年世族,當(dāng)今天下五姓之首,以嚴厲家風(fēng)和規(guī)矩被世人敬仰,而鐘氏作為內(nèi)宅婦人之首,她可容不得家族中有這般丑事發(fā)生。 林驚枝頂著鐘氏凌厲視線,扶著晴山的手慢慢走上前。 她視線落在朱mama手中托盤里,那個被冷水浸透,泛著一股甜膩脂粉香的香囊上。 縮在袖中指尖上修剪整齊的指甲,因用力過度折斷,十指連心帶來的劇痛,林驚枝像沒有任何感覺一樣,咬著牙,緩緩在太夫人身前跪了下去。 背脊筆挺孤傲如屋外冷松,再大的寒風(fēng)暴雪也不能壓垮她半分。 林驚枝抿了抿干澀唇角,她抬眸不閃不避與鐘氏對視,雙眼清澈透亮,并沒有因被揭穿下毒一事而有絲毫慌亂。 鐘氏冷冷盯著她:“說吧,為什么要毒害你母親?” 林驚枝心里冷笑,面上卻十分平靜道:“如祖母所見,這個香囊在照顧母親的八日中,孫媳一直掛在腰間?!?/br> 太夫人鐘氏,捻著佛珠的手驟然一頓,厲聲問:“那你是認下蓄意毒害婆母一罪?!?/br> 林驚枝搖頭。 “孫媳不認!” “也不該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