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26節(jié)
兩人站得近,又都身形相似長相明艷,坐在一旁的吳氏她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忽然開口來了句。 “莫說,我瞧著硯哥兒媳婦和沈家大姑娘倒是有些許相像,我記得硯哥兒媳婦的生辰是在冬月初六吧?!?/br> 沈太夫人崔氏眼中閃過猶疑,垂了眼簾笑道:“這也是巧了,我家觀韻姐兒是冬月一日出生的,那算起來,她該叫枝姐兒一聲meimei才對?!?/br> 吳氏跟著笑了笑:“那還真是有緣分?!?/br> 眾人在花廳里說了一會子話,等兩位老祖宗都乏了,才各自起身離去。 林驚枝回到撫仙閣后,坐在暖閣旁的美人榻上垂眸沉思。 啞婆那張快要被疤痕一分為二的恐怖的面容,一幀又一幀地從她腦海揮之不去。 “春娘……?” 林驚枝呢喃自語,她覺得這個名字極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聽過。 在豫章侯府時,府中伺候的老人時常說她長得和她生母白氏,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可惜白氏去世得早,她的音容笑貌早就隨著時間推移,在林驚枝心底變成了一個模糊倩影。 林驚枝深吸口氣起身,推開了支摘窗,有風(fēng)從外頭撲入,帶著鵝絨雪屑落在她潔白無瑕的面容上。 “晴山,尋個空置的箱籠給我?!绷煮@枝忽然開口,朝外頭的晴山道。 “是。” 等晴山尋來箱籠,林驚枝打開箱櫥,把里頭屬于裴硯的衣物通通整理進(jìn)去。 然后就吩咐孔mama去外院書房,把裴硯的小廝云暮叫來。 云暮進(jìn)來后也不敢亂看,垂眸行禮:“少夫人,不知少夫人有何事吩咐小的?!?/br> 林驚枝指著地上兩個箱籠道:“這些都是你家主子的衣裳,還有平日用具,你把這些都抬到外院書房?!?/br> “等裴硯回府后?!?/br> “告訴他,好好上進(jìn)日后就,睡在外院書房?!?/br> “少夫人,小的不敢?!崩浜咕蛷脑颇呼W角滑落,他直接朝林驚枝跪了下去。 “云暮求少夫人莫要為難小的,我家主子知曉這箱籠是我抬回去的,主子會打死我的?!?/br> 云暮跪在那里,哭得凄慘,那張還帶著一絲孩子氣的臉上,一滴眼淚也沒有。 林驚枝有些氣結(jié):“那算了。” 云暮一喜:“小的這就退下?!?/br> 林驚枝冷哼:“你抬著,我親自帶人和你一同過去。” “……”云暮。 “少夫人,這不是和打死我沒區(qū)別么。”云暮又要哭了。 林驚枝不再理他,一邊吩咐晴山和孔mama跟著,一邊朝云暮指了指地上箱籠:“你若不愿意,我也可以打死你的。” 書房前負(fù)責(zé)守門的是護(hù)衛(wèi)蒼山。 蒼山見云暮帶著林驚枝一同過來,先是一愣,趕忙大步上前行禮。 “少夫人。” 林驚枝指了指書房旁,裴硯平日休息的側(cè)間廂房:“這我能進(jìn)去?” “能。”山蒼趕忙讓開。 云暮恭敬把東西搬了進(jìn)去,他不敢久留,火速退了出去。 孔mama和晴山守在門外,并不敢擅自進(jìn)去。 林驚枝站在裴硯平日休息的廂房里,抬眸四望,干凈整潔的桌案,除多寶閣上放著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書冊外,只有一個箱櫥,和一個小小的硬榻。 冬日冷,但里頭沒燒地龍,根本不像是夜里能睡人的地方。 這是兩輩子里,林驚枝第一次踏進(jìn)外院屬于裴硯的領(lǐng)地。 她眼底有震色閃過,抿了抿唇,伸手打開裴硯平日放置衣物的箱櫥,卻不小心碰掉了里頭放著的幾本書冊。 林驚枝眉心微蹙,俯身撿了起來。 她視線卻頓在其中最醒目的一本《秀才與世家千金私奔》的話本子上。 這不是她當(dāng)初從裴漪憐那里沒收的,最后不慎被裴硯收走書冊么? 可裴硯好端端的,把它藏在箱櫥里作何? 林驚枝隨手翻了翻,就見其中一本書冊里,夾著幾張薄如蟬翼,卻還畫著東西的宣紙。 這一瞬,心底有不好的預(yù)感閃過,最后林驚枝視線定格在那幾張宣紙上,這不是傳說中的春宮秘圖么? 而且上頭的姿勢,格外地大膽放肆…… 其中有一張動作,林驚枝越看越覺得眼熟,像極了前些日她傷了腳踝那次夜里,裴硯迫她做的姿勢。 林驚枝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她白皙雙頰漸漸變成了粉潤的紅色,某些死去的記憶一股腦地沖了出來。 那日裴硯撿起書冊時,好似有問過她。 “你喜歡這種?” 當(dāng)初她是怎么回答的,以為是話本子上的內(nèi)容,理直氣壯應(yīng)了。 “對,我就是喜歡,夫君若不喜歡,日后別看就是。” 現(xiàn)在想來,裴硯那欲言又止的語調(diào),微凝的視線。 原來是問她,是不是喜歡春宮秘圖上的姿勢。 林驚枝微僵指尖,捏著手中薄薄宣紙似有千斤重,如果可以,她一定不會選擇來裴硯外院的書房。 這會子,終于后知后覺。 那日晚上,裴硯為何要送她佛經(jīng)靜心。 第22章 外院書房,落于松風(fēng)林深處。 午間涼風(fēng)拂面,松香淺淺,地上冬雪被斑駁的暖陽搗碎,落在窗沿四處。 林驚枝白皙指尖捏著那幾張薄薄宣紙,嬌花一樣的身影,失了魂站在裴硯放置衣物的箱櫥前,壓著情緒的眼尾,潤得仿若沾了水暈開的胭脂。 “郎君?!蔽萃鈧鱽砜譵ama等人行禮的聲音。 林驚枝驀然抬眼,回身望了過去,冷然含著惱怒的眸色,沒有任何預(yù)兆撞入裴硯眼中。 他一身銀白的狐裘大氅配白月色圓領(lǐng)冬袍上,寬大袖擺層層疊疊。 裴硯負(fù)手立于門前,烏發(fā)用玉冠緊束,瞧不出情緒的烏眸,一瞬不瞬落在林驚枝身上。 等到裴硯走近,林驚枝才回過神來,慌忙間她趕忙俯身把箱籠中一疊衣物,一股腦抱于懷中。 藏在袖中纖細(xì)雪白指尖不自覺蜷著,檀口緊抿鼻息微喘,透著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緊張。 “夫人,這是在幫我整理衣物?”漆黑眸色,似漫不經(jīng)心從林驚枝懷中掠過。 “對,重新整理歸置一番,免得夫君費心?!绷煮@枝垂眸,淡淡點了下頭。 “夫人,當(dāng)真是蕙質(zhì)蘭心?!迸岢幑创叫α艘幌?,長腿往前邁了一步,視線落在林驚枝懷中。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夫人把書房衣物都?xì)w置一下,全部帶回?fù)嵯砷w,也省得日后再跑一趟?!?/br> 帶回?fù)嵯砷w? 林驚枝驟然抬眸看他。 “不是?!?/br> “妾身是覺得夫君該日日上進(jìn),所以才把撫仙閣衣物給……” 她話還沒說完,裴硯指尖已經(jīng)落在她懷中緊抱著的衣物上。 只要輕輕一扯,她懷中抱著的東西必將散落在地上,想到那幾張薄薄的,姿勢大膽又放肆的春宮秘圖,林驚枝說話聲一頓,換了一個迂回方式。 “夫君不如去一旁歇著,妾身來整理就好?!彼ι钌钗丝跉猓琶銖姅D出一個溫和得體的笑容。 “不用。”裴硯深深看了林驚枝一眼。 他似笑非笑,轉(zhuǎn)身拿了箱櫥里的衣物,親自放進(jìn)地上放置的箱籠內(nèi)。 “我與夫人一同歸置,也快些?!?/br> 這瞬間,林驚枝有種要把懷里的衣物,全部丟到裴硯那張俊美無儔臉上的沖動,但一想到那幾張圖,她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最終,林驚枝眼睜睜看著裴硯接過她懷中抱著的衣物,又慢條斯理把書房箱櫥里本就不多的衣物,一件件放置到地上她帶來的箱籠中。 等歸置好后,裴硯還朝門外候著的云暮吩咐:“把東西,送去夫人的撫仙閣?!?/br> “是”云暮手腳麻利。 在林驚枝震驚的眼神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箱籠,腳步快得像身后有鬼在攆他。 林驚枝心底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對于春宮秘圖她又實在羞于啟齒,并不想同裴硯敞明了說。 “夫君先忙,妾身這就先回去了。”林驚枝抿了唇,朝裴硯道。 她心里惦記著箱籠里那幾張薄薄的春宮秘圖,想早點把那東西毀尸滅跡了,才能安心。 可她沒料到,裴硯聞言點了下頭。 “也好,我與你一同回去?!?/br> 林驚枝眉頭一擰,抬頭看他。 裴硯卻像是沒注意到她眼中疑惑般,往前走了一步,又回頭看她:“夫人?” 林驚枝壓了眼中情緒,抬步跟上。 兩人才穿過回廊曲折的松風(fēng)林,就見不遠(yuǎn)處走來幾人,身后跟著一大群伺候的丫鬟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