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28節(jié)
他昨夜才換著花樣,用了新的姿勢? 為什么他會覺得她喜歡? 林驚枝總覺得,分明是裴硯自己喜歡才對。 兩人的關系,比起前世似乎鮮活不少,她不再規(guī)矩,他似乎也有些不同了,但不可否認,她心底已經(jīng)恨他,雖然身體早就在前世三年的親密相處中,不受控制淪陷,沉于他帶給她的歡愉。 眼下她在裴家的處境,的確需要倚靠裴硯。 林驚枝深深嘆了口氣,眼底壓著沉重思緒從榻上坐了起來。 她視線一頓,不由落到一旁博古架,她隨手丟在那的手抄佛經(jīng)上。 第23章 三日后,風雪停了。 萬福堂花廳內(nèi),林驚枝和裴硯進去時,裴太夫人鐘氏正拉著府中二郎君,也就是周氏親子裴琛的手在說話。 裴琛也不知說了什么,哄得鐘氏大笑。 周氏和其丈夫裴寂坐在一旁,她一向嚴肅的神情,也難得帶了笑。 “父親、母親。” “祖母。” 裴硯和林驚枝上前,兩人朝在座的長輩請安。 鐘氏笑容一頓,指了指裴寂:“你成婚時,裴硯他父親在朝中為官,未曾歸家。” “去吧,去給他磕頭行禮奉茶?!?/br> 前世林驚枝嫁入裴家三年,裴父一直在汴京為官,除了年節(jié)極少歸家,在她印象中,只知這位公爹為官清廉,一向嚴肅不茍言笑。 林驚枝垂在袖中指尖,有些許緊張微微一縮。 丫鬟拿來軟墊放于地上,林驚枝接過茶盞,規(guī)矩得體挑不出一絲錯誤,恭敬跪在軟墊上。 “父親,請用茶?!彼曇艟従彛炔荒懬?,也沒有任何奉承。 花廳很靜,只有眾人刻意壓著的呼吸聲。 裴寂視線落在林驚枝身上,有瞬間變得格外凌厲。 這門婚事是周氏自作主張定下的,他得知消息時,兩家早已換了八字庚帖,下了聘禮,只等豫章侯府林家六女進門。 所以哪怕后來府中早早給他遞了長子成婚的消息,裴寂也沒有歸家。 這半年多來,問都沒有向妻子周氏問一句林家新婦如何。 眼下恭敬跪著給他敬茶的長媳,雖與外頭那些傳言略有不同,但裴寂依舊十分不滿。 畢竟以裴硯的身份,該娶的是五姓嫡出女兒才對。 就在林驚枝指腹被裝著熱茶的茶盞燙得發(fā)麻時,她只覺得身后一暖,似有帶著冷香的暖風拂過身側。 裴硯修長冷白指尖,拿過她手中的茶盞,撩起衣擺,在她身旁跪下。 “父親,該用茶了?!?/br> 裴硯聲音很淡,涼薄的唇微抿。 窗旁落進的光暈,斑駁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雋疏離的側臉輪廓線條。 林驚枝用力按著燙得通紅的指尖,她垂下的眼簾遮去烏黑瞳眸內(nèi),深淺難辨的神色。 四周靜得出奇,裴寂端坐的身體有瞬間緊繃。 就連周氏都難掩眼中震色,抬眸悄悄打量裴硯,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豫章侯府是個什么糟心情況她一清二楚,她不信裴硯會這般真心實意喜歡林家六女,哪怕林驚枝生得的確是絕無僅有的人間絕色。 裴寂接過裴硯雙手奉上的茶水,沾了沾唇,算是喝過。 他抬眸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垂眸從袖中掏出一個備好的紅封遞給林驚枝:“你和硯哥兒都起來吧?!?/br> 林驚枝跪久了,膝蓋有些發(fā)麻,起身時裴硯伸手扶了她一下,那種下意識護著的動作,令主位上坐著的裴寂看得眉心又是一蹙。 林驚枝敬茶這事不過是個插曲,不多時二房一家也來的,沈觀韻扶著沈太夫人崔氏最后到的。 裴寂在近一年未歸家,就在花廳里陪著鐘氏多說了一會子話,說到嫡子裴琛在汴京國子監(jiān)的學業(yè),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一旁一直觀察著丈夫一舉一動的周氏,暗中悄悄松了一大口氣,她就怕嫡子不上進,得不到丈夫的重視。 等裴寂叫了裴硯、裴琛還有裴棄三人去書房后,花廳內(nèi)女眷說話的氣氛才漸漸活躍起來。 林驚枝依舊話少,安安靜靜坐在周氏身旁,單憑美貌,就令人賞心悅目。 也不知是誰最先開口,提到了府外的溫泉莊子。 鐘氏笑著朝沈太夫人道:“本來這幾日是要邀你們一同去府外觀音寺旁的溫泉莊子過冬。” “可今年雪大,我想來不安全,也就沒提了?!?/br> 沈太夫人笑著點了點沈觀韻的鼻尖:“你莫理我家這促狹鬼兒,她被她父親寵得無法無天了,若得知哪里有新鮮東西總想去瞧一瞧。” 沈觀韻溫婉一笑,撲在沈太夫人懷中撒嬌:“祖母莫要嘲笑孫女,孫女難得來一回河東郡?!?/br> 二房吳氏聽得沈觀韻的話,她眼珠子轉了轉,往前探了探身體朝鐘氏道:“母親沒有安排么?” “可我聽外院下人說,府中有主子吩咐早早就準備了馬車爐子一應物件,過幾日要去府外的溫泉莊子?!?/br> 裴太夫人鐘氏一愣,看向周氏:“大郎媳婦,你掌家,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br> 裴硯要帶林驚枝去府外溫泉莊子小住這事,并沒有瞞著周氏。 在周氏看來,新婚夫妻又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裴硯不把心思放在仕途上,也更合她意。 她自然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同太夫人稟報,不想這事,還是透過吳氏的嘴,不知從哪處打到。 周氏抿了下唇道:“是硯哥兒明日要去溫泉莊子上小住,命府中下人套的馬車。” 鐘氏渾濁眸子閃了閃,視線落在林驚枝身上:“硯哥兒媳婦也一同去?” 林驚枝站起身朝鐘氏福了一禮,十分平靜睜眼說瞎話:“孫媳不知,孫媳從未聽夫君提過?!?/br> 鐘氏這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不上不下的。 “既然硯哥兒要去溫泉莊子,剛好沈大姑娘想去莊子上看看,不如就讓硯哥兒帶沈大姑娘去溫泉莊子看看?!眳鞘祥_口提議。 三姑娘裴漪沁聞言,悄悄扯了一下母親袖子,這話著實不妥。 沒有長輩在,怎么能讓裴硯哥哥和沈家大姑娘單獨相處呢。 鐘太夫人也冷冷瞪了吳氏一眼。 當初她擔心二子媳婦出身過高,會壓了長媳周氏亂了府中規(guī)矩,千挑萬選才挑了吳氏這么一個雖非五姓,但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嫡女,沒承想是個沒長腦子的蠢貨。 吳氏被鐘氏一瞪,自然也發(fā)現(xiàn)自己犯蠢了,趕忙補充道:“那就把府里的meimei一同帶去,裴硯媳婦也一起去。” “祖母、二嬸娘,漪憐就不去了?!?/br> “裴硯哥哥帶嫂嫂去溫泉莊子理所應當,漪憐在家中陪母親?!迸徜魬z坐在一旁乖巧出聲道。 林驚枝略有訝異看了裴漪憐一眼,裴漪憐還不忘俏皮地朝她擠眉弄眼。 裴漪沁坐在吳氏身旁,她聲音軟和:“母親、祖母漪沁也不去?!?/br> 吳氏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一半,裴漪憐不去就不去,可她要裴漪沁去啊,最好能和沈觀韻拉近關系,若是能嫁給沈家的孫輩再好不過。 沈觀韻袖中的手暗暗發(fā)力,她千辛萬苦把話題扯到溫泉莊子,沒想到裴家兩個姑娘看著沒什么心思,卻一個個都是護著林驚枝。 若這時候她還強行要去,那就顯得十分不體面了。 沈觀韻笑盈盈站起來,朝裴太夫人和沈太夫人行禮:“祖母、裴家老祖宗,觀韻可不去?!?/br> “硯哥哥和驚枝meimei正是感情好的時候,兩位老祖宗不如疼疼我,讓我在陪著你們?!?/br> 沈觀韻這話說得大氣又好聽,不見絲毫勉強,反而最后落得吳氏里外不是人。 林驚枝聞言,眸色晦暗不明笑了下,語調(diào)溫婉:“驚枝也不知夫君要去溫泉莊子,夫君要何時去,要帶誰去,這些都不是我該過問的?!?/br> “孫媳作為妻子,只負責幫夫君打理好內(nèi)宅瑣碎便可,夫君若是寵我?guī)乙煌瑢O媳跟著就是?!?/br> 林驚枝一語雙關,既諷了吳氏又不動聲色落了沈觀韻的面子。 更是把一副乖巧聽話小媳婦模樣,演得淋漓盡致。 還順帶告訴眾人,裴硯愿意寵她,她又有什么錯。 第二日清晨,天還蒙蒙亮時。 一輛低調(diào)奢華馬車從裴宅側門出發(fā),迎著細細碎雪,破開氤氳薄霧駛入官道,不多時就消失在了充滿煙火味的街市中。 馬車車廂里,林驚枝睡眼蒙眬,一手拉著松散覆在身上的羊絨厚毯,一手撐著腦袋離裴硯坐得遠遠的。 裴硯昨日從萬福堂離去后,直到深夜丑時后才回的撫仙閣。 那時林驚枝正睡得熟,迷迷糊糊中被他吻醒,不管不顧箍著她的纖腰壓在身下,直到更漏過了寅時才放過她。 在林驚枝印象中,裴硯一向克制,極少會有這樣失控的時候,也不知裴硯和裴父在書房里說了什么。 馬車搖晃,林驚枝夜里休息不好,白日就有些暈車。 裴硯不喜外人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自然都不在馬車里。 林驚枝抿了下有些干澀唇瓣,波光瀲滟的烏眸落在一旁茶盞上,可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裴硯沒說話,自知昨夜理虧,親手端了茶盞喂至林驚枝唇邊。 茶水溫熱,從她檀口滑進喉中,帶著淡淡的甜香。 林驚枝纖長眼睫一顫,這并不是他常喝的君山銀針。 裴硯修長冷白指尖,將茶盞往青玉案前一放,挑開竹簾視線落在窗外:“茶水是丫鬟準備的?!?/br> “嗯。”林驚枝閉眼假寐,沒再看他。 她心底有恨,他娶她同樣也存了別的心思,所以沒有外人在時,貌合神離也是理所當然。 溫泉莊子有些遠。 加上林驚枝暈車,路上走得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