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124節(jié)
“我就怕有一日,我會被沈家拋棄?!?/br> “好在兒時那次意外,程春娘為了救我,被傷了面容毀了那張臉,我才慢慢放下心來?!?/br> “祖母,你難道不能原諒觀韻嗎?!?/br> “這世間誰不是一樣,都被逼無奈?!?/br> 沈太夫人只覺得沈觀韻的笑,令她寒毛直豎,像是地獄里來的惡鬼,是朝沈家索命來的,就像十八年她們沈家和李家合謀的那事一樣。 “因果、都是因果報(bào)應(yīng)。”沈太夫人指尖顫抖,唇色泛白。 “太夫人?!壁wmama驚呼一聲,就見沈太夫人軟著身體,沒有任何知覺倒了下去。 屋里,霎時大亂。 沈觀韻笑著站起來,陰沉目光從沈家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帶著nongnong的恨意。 若不是沈家,她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 但是那個女人的孩子,為什么是林驚枝,為什么是她? 沈觀韻寧愿沈家嫡女,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她也不愿是林驚枝,那個第一眼就讓她覺得厭惡的女人。 那個出身低微,卻能靠攀高枝嫁給裴硯,輕輕松松一步登天的女人。 憑什么她是月氏公主的女兒! …… 沈太夫人這一病,顯然是被氣得很了,郎中診出了中風(fēng)的跡象。 沈家上下,誰也不敢大意,湯藥一碗一碗地灌下去,直至折騰到半夜,沈太夫人僵了半邊的身子,才漸漸有了起色。 沈觀韻冷著臉,像行尸走rou一樣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晚上丫鬟送來飯食,她竟不敢吃,要等丫鬟全部嘗過后,才敢下肚。 而汴京皇宮里,大皇子蕭琂從午間下了朝后,就被賢妃沈氏禁足在殿中。 身旁跟著貼身伺候的宮人,也全都捂了嘴,被捆下去審問。 如今的沈家,就像當(dāng)年的李氏,被一只無形的手推著,一步步走向了衰敗。 整個汴京皇城,平靜的面紗下是云波詭譎。 大皇子失寵,連帶著五皇子都受了冷落,從未得寵的二皇子依舊如同局外人一般,反而是最為神秘的六皇子,悄無聲息得了圣心。 第87章 冬夜。 庭院樹梢積雪簌簌落下,昏黃燭光落在隔扇上,映出林驚枝玲瓏曼妙的身姿。 孔mama手里拎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竹籃,步伐小心穿過垂花門走進(jìn)內(nèi)院,進(jìn)屋前她仔細(xì)拍去身上落雪,笑著朝林驚枝道。 “少夫人,老奴給您帶了些糕點(diǎn)?!?/br> “您若喜歡,不妨用一些?!?/br> 林驚枝靠在暖閣的榻上,她剛沐浴過,發(fā)尾還帶著些水汽,走近后,身上有一個好聞的桂香,淺淡怡人。 她視線落在孔mama手中提著的竹籃上,微微一頓,眼底眸色透出了幾分意外。 “孔mama這籃子,是從哪處得來的?!?/br> 孔mama握著竹籃的指尖因?yàn)榫o張稍稍泛白,她嘴唇動了動,垂下眼簾不敢看林驚枝的眼睛。 “籃子里的糕點(diǎn),是逢吉大人親自送來的?!?/br> “按理老奴本不該私下帶進(jìn)府中的,可今日老奴見少夫人都沒吃什么東西,便起了私心,應(yīng)了逢吉大人的請求。” 孔mama說完,就要朝林驚枝跪下。 林驚枝平和的烏眸里,終于露出幾分淺淡的笑,她朝孔mama伸手:“逢吉給mama這小竹籃里,裝的可是桂花糕?” “是的,少夫人可要嘗嘗?” 孔mama打開竹籃,籃子里用青花瓷碟裝著一份小巧漂亮的桂花糕,米香混著金桂淡香,的確是令人懷念的味道。 林驚枝外頭打量了一下,朝孔mama點(diǎn)頭。 孔mama當(dāng)即拿了干凈帕子包了一塊,雙手托著遞給林驚枝。 小小一口咬下去,口舌生香。 孔mama見林驚枝吃得開心,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試探問:“可要老奴吩咐小廚房,明天也給少夫人備些桂花糕。” 林驚枝吃完一塊,手里捧著茶盞慢慢飲著,她視線在桌案上放著的精致小竹籃上,朝孔mama笑著搖頭:“mama不必麻煩廚房的婆子?!?/br> “府中做出的桂花糕雖精致美味,卻做不出府外的味道?!?/br> 桂花糕并不算如何精貴繁瑣的東西,用糯米粉加以白糖金桂,上鍋蒸熟便能做出。 林驚枝見孔mama眼中有疑惑閃過,她伸手從竹籃里撿了一塊出來,緩緩咬上一口,彎著唇角笑了笑:“我救了他的那七日。” “我們在寺廟里,日日食素,最期待的就是寺廟中每日都有的小點(diǎn)心桂花糕?!?/br> “那時候我年歲小,吃得也不多,寺廟里講究節(jié)儉,最多也就分得兩塊,少的時候才得一塊,每回我都舍不得吃?!?/br> “等夜里婆子睡熟后,再悄悄與他分了?!?/br> “我沒想到他一直記得,就連裝糕點(diǎn)的籃子,也同寺廟里的一樣?!?/br> …… 林驚枝和孔mama在暖閣里說話,并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回來,站在門外的裴硯。 裴硯手中提著精致的掐絲琺瑯食盒,盒子里裝著宮中御膳房剛做好的芙蓉酥。 芙蓉酥精貴,尋常百姓家別說是吃了,聽都沒聽過。每年在朝花節(jié)時,會由宮中太后娘娘,賜下一些送到得寵的朝臣府中。 裴硯提著食盒的修長指尖用力,他眉眼漆沈瞧不出情緒,有光影落在他挺拔勁瘦的背脊上,清雋臉龐略顯繃緊。 青梅站在他身后,低垂著腦袋,不敢有任何動作。 “處理干凈?!迸岢幋浇敲蛄嗣?,放下手中食盒,眼底含著冷意從丫鬟青梅身上掃過。 “是?!?/br> 屋外的門,被人從外頭推開。 清淺的腳步聲,夾著屋外簌簌落雪聲。 “郎君?!笨譵ama微驚,口中聲音不由高了幾分。 裴硯緩緩抬眸,目光落在孔mama身上,帶著數(shù)分令孔mama心驚擔(dān)顫的冷意。 慌亂從孔mama眼中一閃而過,她視線不受控制落在桌上放著的小竹籃上。 林驚枝見裴硯從外邊進(jìn)來,她托著桂花糕的指尖一頓,臉上神色不見半分慌亂,小口小口把帕子里包著的桂花糕吃完。 她才抬眸看向裴硯:“夫君怎么回來了?!?/br> 裴硯眼中復(fù)雜情緒一閃而過,垂著的指尖不受控制握成拳頭,從胸腔里漫出來的那股錐心的疼,令他喉嚨發(fā)堵。 “孔mama我吃飽了,收了吧。” 林驚枝垂著眼眸,用錦帕仔細(xì)擦著指尖上的糕點(diǎn)碎屑,語調(diào)淡淡朝孔mama吩咐。 孔mama如蒙大赦,輕手輕腳上前收了桌上放著的竹籃,恭敬退了出去。 房門一關(guān),屋中霎時死寂一片。 沉默間,裴硯往前走了一步,他微俯下身,漆黑眸色從林驚枝紅潤的唇瓣上滑過,如果有重量一般。 “枝枝覺得,桂花糕?!?/br> “好吃嗎?” 林驚枝心下微凜,捏著繡帕的指尖微蜷透著幾分緊張。她纖長眼睫顫了顫,眼底藏著令裴硯心口發(fā)澀的淡漠。 “尚可?!绷煮@枝往身后大迎枕子上靠了靠,淡淡道。 “是么?”裴硯聲音沉冷,眉心皺著帶了幾分不悅。 “那我也嘗嘗?!迸岢巻蜗ス蛟陂缴希藷嵴菩膿嵘狭煮@枝白皙無瑕的后頸,壓著她的身體往前。 透著凌厲弧度的薄唇,吻在她粉潤的唇瓣上,舌尖不容拒絕從她貝齒上滑過,鋪天蓋地,如同要把她整個人吞入腹中。 直到林驚枝被他啃咬得喘不上氣來,裴硯才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桂花的香味很濃,混著她口中的津液,帶著絲絲甜味兒。 裴硯如同自虐般,用舌尖舔了舔,喉結(jié)滾動,漆黑瞳孔沉著晦澀不明的冷意。 林驚枝帶著水色的唇瓣抿著,眼尾暈著紅痕,似笑非笑:“夫君覺得,妾身口中的桂花糕如何?” “尚可么?” 裴硯嘆息一聲,壓下心里泛出的那股難言的不安,伸手把林驚枝摟到懷中:“枝枝?!?/br> “我明日帶你見一人,好不好?” 林驚枝仰頭盯著裴硯,心中驀然一緊,她已經(jīng)猜到他要帶她見的人是誰。 按照計(jì)劃,她本該私下和白玉京見面后,等白玉京離開燕北時,她同他一起離去。 她的身份,哪怕是扮成他身旁的侍女隨從,也不會過多引起注意。 可是無論是裴硯的推波助瀾,還是沈家的自私自利,她如今的身份已真相大白,她若是要悄悄跟著白玉京逃離汴京,必將難上加難。 想到這里,林驚枝不由咬緊了唇瓣,冰涼指尖撐在裴硯的胸膛上,透著幾分抗拒。 “夫君要帶我見誰?”林驚枝裝作不知的模樣,眨了眨眼睛。 裴硯笑了笑:“今日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我都讓云暮與你說了?!?/br> “以枝枝的聰慧,難道真的猜不出明日要見的人是誰?” 林驚枝聽了這話,就伸手去推他,用了極大力氣。 裴硯無奈,只能軟了聲音去哄她:“明日我?guī)闳ヒ姡率系男戮子窬┖貌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