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125節(jié)
林驚枝冷笑:“夫君這會子愿意同妾身說月氏新君了?” “妾身也不知夫君的心思,究竟藏了多少彎彎繞繞?!?/br> 裴硯抱著林驚枝手臂,有略微的僵硬,他沉默垂下眼簾,許久才長長嘆了口氣,偏過視線不敢去看林驚枝的眼睛。 林驚枝臉色疏離,伸手去推裴硯的手,見他用了力氣,她就氣得去咬他,在他冷白的手腕上咬出鮮血淋淋的牙痕,裴硯不阻止也不松手,等林驚枝咬累了,就把她摟進懷里。 什么都顧不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嗎,他臉色泛白,心口痛得令他身體有些止不住的發(fā)抖。 她說的沒錯。 他就是心思陰暗,不知藏了多少的彎彎繞繞,就像那些零碎的夢境里,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受的那些苦。 夜深,雪涼。 林驚枝不知什么時候,在裴硯懷中睡著的。 等她醒來時,屋外已經(jīng)天色大亮。 孔mama推門進來,伺候她穿衣洗漱,趁著林驚枝用早膳的功夫,她小心翼翼看了林驚枝一眼,欲言又止。 林驚枝笑著朝孔mama眨了眨眼睛:“昨夜的事,mama盡管安心。” 孔mama霎時松了一大口氣。 林驚枝才用完早膳,裴硯從外面回來,他也不嫌棄,直接在她身旁坐下,配著煮得軟爛的小米粥,把她吃剩的早膳吃完。 裴硯吃得快,不過是一刻鐘時間,他起身去屏風后方換了一件新的外裳:“云暮已經(jīng)準備好了馬車,我?guī)愠鋈ァ!?/br> 裴硯自然不過去牽林驚枝的手。 林驚枝借著整理袖擺的動作避開裴硯指尖,轉(zhuǎn)身跨出外間。 裴硯掌心在半空中僵了片刻,他也不生氣,抬步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后。 馬車穩(wěn)穩(wěn)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下,云暮聲音傳來:“主子,少夫人到了。” 裴硯挑開車簾跳下馬車,馬車有些高,今日又沒有帶丫鬟婆子。 林驚枝烏發(fā),只能把手搭在裴硯伸過來的寬大掌心上,他牽過她的手,就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白玉京早就派人在門前候著了。 見兩人下車,立馬有小廝打扮的男人恭敬上前:“君主已等候多時?!?/br> 林驚枝被裴硯牽著的手心,因為緊張滲出冷汗。 這處院子瞧著不起眼,繞過影壁后,里邊卻是別有洞天。 冬日落雪的庭院里,雪白一片,只有待客的花廳里房門洞開,隱隱站著一個好似水墨一樣清潤的身影。 “枝枝?!卑子窬┺D(zhuǎn)身,清淺目光落在林驚枝身上,不見半絲冷漠,是滿滿的憐愛。 林驚枝一愣,也不只是出于什么心情,她鼻尖發(fā)澀,眼眶酸脹得厲害,她想掙脫了裴硯的手,走上前去,裴硯卻緊緊握著她的掌心,下頜緊繃僵冷得厲害。 “怎么不叫舅舅?”白玉京見林驚枝愣愣站著不動,他大步朝她走去。 也不管一旁裴硯要殺人的視線,伸手就把她摟進懷中,輕輕拍了拍她消瘦的背脊。 林驚枝能感受到,摟著她雙肩的手臂,顫抖得厲害,白玉京的情緒,并沒有她表面上看得那般平靜。 “舅、舅。”林驚枝也不掙扎,靜靜被白玉京摟著,小小的聲音,卻叫紅了白玉京的眼眶。 “好枝枝,是舅舅來遲了。” “枝枝無論受了什么樣的委屈,舅舅給枝枝做主?!?/br> 白玉京雖是林驚枝母親白玄月的弟弟,但姐弟倆年歲相差極大,白玉京從出生起就是白玄月帶著乳母一同養(yǎng)大的。 他七歲以前的記憶,除了病重的父皇,為護著月氏費盡心血的母后,也只有溫柔的長姐的宮殿,才是他依賴和惦記的地方。 七歲后,父皇病故,長姐為了穩(wěn)固月氏的局面,與燕北聯(lián)姻。 不久后月氏大亂,他流落到宮外,要不是長姐早早就安排好一切,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搶不回屬于他的江山。 這些年,白玉京除了與月氏外戚斗爭外,他也沒有停止尋找白玄月的下落,又是分身乏術(shù)硬生生靠著一口氣撐著。 直到一年前,他順著線索摸到了暗中也在查找線索的沈家,還有燕北裴家的長子裴硯,后面就是裴硯和白玉京達成了某種合作,而沈家成了他們一致對付的目標。 “枝枝,舅舅帶你回去,回月氏好不好。” 白玉京沉冷的目光,猛地和裴硯直接對上。 然后他眸色微閃,慢慢落在林驚枝依舊被裴硯握著的,纖細雪白的手腕上。 林驚枝同樣沒有想到,白玉京就如此直接提出了這個問題。 她第一反應(yīng),是點頭同意。 可捂著她掌心那只覆著薄繭的guntang手掌,時刻在提醒她,裴硯還在,她不能輕舉妄動。 于是林驚枝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抿著唇淡淡笑了笑:“舅舅莫要忘了。” “枝枝已經(jīng)嫁人了?!?/br> “如何能跟舅舅回去?!?/br> 白玉京似笑非笑:“嫁人算個什么?!?/br> “枝枝若是愿意,明日就去和離?!?/br> “等回了月氏后,枝枝若是覺得寂寞,月氏生得好看的郎君無數(shù),枝枝養(yǎng)幾個在府中,閑暇了打發(fā)時間而已?!?/br> 林驚枝微仰著頭看白玉京,他清潤明亮如上了一層瓷釉的眼睛,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方才的話沒有在開玩笑。 一旁裴硯臉色沉得厲害,冷冷盯著白玉京:“你當我死了?” 白玉京冷哼:“枝枝無需怕他,舅舅給你撐腰?!?/br> 林驚枝霎時就笑了,她淡淡瞥了裴硯一眼,輕輕點了一下頭。 裴硯手背緊繃,漆眸壓著一抹猩紅,涼薄的唇泛著凌厲弧度,他有些后悔主動帶林驚來見白月京了,一開始他只想著能哄好她,讓她開心些。 可他從未料到,白月京作為血脈相連的嫡親舅舅,對于林驚枝的維護。 若是可以,裴硯寧愿林驚枝一輩子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把她藏著,如同琉璃房里的嬌花,盛放成只有他一人能見的模樣。 這個世間,除他外,誰也別想覬覦她的美麗。 第88章 花廳里燒著地龍,四周擺了銀霜炭盆,就連林驚枝身下坐著的椅子,都有丫鬟體貼放了柔軟的墊子。 白玉京不知道林驚枝喜歡什么樣的茶水,來來回回折騰宅中伺候下人,端了足足七八種茶水給她挑選。 裴硯只得一盞子清茶,還是涼的。 裴硯也不生氣,當著白玉京殺人的視線,伸手端過林驚枝才抿了一口的熱茶,慢條斯理飲了一口,漆眸透著挑釁,竟顯得有幾分不屬于他平日冷厲的幼稚。 冬日衣裳穿得厚實,裴硯伸手時,寬大袖擺下不慎露出他手腕上冷白肌膚,帶著深深淺淺的小巧牙印,有些還是見了血,結(jié)著暗紅的血痂。 白玉京眼中訝異一閃而過,微頓的眸光落在裴硯手腕內(nèi)側(cè)肌膚上。 對于他的打量,裴硯也不避著,反而大大方方往上拉了拉寬大的袖擺,露出手腕上新鮮啃咬的齒痕。 意有所指:“夫妻間感情好,內(nèi)子有些小癖好理當?shù)每v著,新君還未成親,自然少見多怪?!?/br> 林驚枝恨不得伸手去捂裴硯的嘴。 那痕跡和夫妻感情好有什么關(guān)系,分明是她昨日夜里鬧性子時,發(fā)狠下咬的,結(jié)果卻變成了他宣稱感情好的齒印,也虧他能理直氣壯說出口。 林驚枝桃花一樣的眼眸含著冷笑,瞥了裴硯一眼,粉潤唇瓣抿著,也不屑開口揭破他的話。 白玉京修長指尖把玩著手中茶盞,他透著深意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滑過,笑而不語。 按理,裴硯該陪著林驚枝在白玉京這用了午膳,夫妻倆再一起回驚仙苑。 云暮的出現(xiàn),卻打亂了裴硯的計劃。 “主子?!痹颇汗Ь凑驹诨◤d外,表情欲言又止。 裴硯黑沉的眼眸,霎時蒙上一層冷意。 云暮作為在他身旁伺候多年的小廝,行事一向是進退有度,會在這種時候貿(mào)然找他,定是發(fā)生了棘手的事情。 裴硯起身,走到花廳外。 “說?!?/br> 云暮不敢耽擱,用極低的聲音回稟:“主子,宮中傳來消息,李夫人自縊。” “雖然人已經(jīng)救回來,但陛下派人召您回宮。” 裴硯幽深瞳孔一縮,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不屑冷笑了:“召我回宮?” “他在怕什么,怕我反了他?” 云暮只覺周身空氣凝滯,他垂下腦袋,不敢去看裴硯臉上的神情。 “枝枝?!?/br> “我送你回去?!?/br> 裴硯在林驚枝身旁坐下,伸手握住林驚枝嬌軟的指尖。 他雖已極力克制,但林驚枝依舊從他眼底看到一閃而過的森然冷色,骨節(jié)分明的手背有青筋隱現(xiàn),是從未見過的凌厲弧度。 林驚枝朝裴硯輕輕搖頭:“夫君有事要忙,您就先去?!?/br> “妾身陪舅舅說會子話,有侍衛(wèi)跟著,又在汴京城中,夫君沒什么好擔心的?!?/br> 裴硯握著林驚枝手腕的掌心,瞬間發(fā)緊。 他狹長鳳眸微瞇,的目光慢慢染上一層如薄紗般冷釉色。 “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