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王妹 第132節(jié)
徐芳看著前幾月回城時還白乎乎有幾分軟胖的小姑娘,如今瘦的一大圈,不由有幾分過意不去,加上一句:“王妃莫急,約莫還能堅持一個月?!?/br> 瓏月:“.......” “可如今要救助百姓,還要往軍中撥糧,北地戰(zhàn)亂又少了許多能耕種的土地,開春種糧速度再快也是來不及,更供不上許多人口?!?/br> 瓏月已經(jīng)習(xí)慣了徐芳滿嘴屁話,她眨眨眼睛,沒有自大的以為徐芳是來找她詢問她的計謀的,要她來想法子?那她只能想到如何花樣吃樹皮。 瓏月有氣無力的:“徐先生直說?!?/br> 徐芳咳了咳,捏著胡子:“臣自西羌尋來一種糧食,可霜寒季節(jié)里種植,根莖深埋在地下,只要在它出發(fā)芽之時捂著些,等苗長大便無需再管,若是土地肥沃,一個來月便可收獲,正好可解朔州燃眉之急?!?/br> “本來此事確實不該找王妃,可奈何手下不聽臣的話.......王妃娘娘,主上王印在您手中,臣請您頒發(fā)法令,務(wù)必讓三州百姓立即種植此苗,如有不從者,軍令處置?!?/br> 瓏月反問:“西羌的農(nóng)作物焉能在朔州種?要是出了任何風(fēng)險,青黃不接豈非所有人都要餓死?” 徐芳信誓旦旦與她立下軍令狀:“數(shù)月前臣已經(jīng)派人在三州十四處不同地界嘗試種植育苗,四十余天千余畝地便收數(shù)十萬石糧,且臣領(lǐng)著屬下數(shù)百人已經(jīng)連吃了兩個月,未見有絲毫不妥,反而十分耐飽。若是王妃擔憂,便在那十四處地界展開種植便是,若是出了差錯,臣自愿軍法處置!” 瓏月仍是半信半疑,此事她不敢耽擱,連忙叫上能信得過的人,包括連奉清長汲拂冬錦思,都被她叫過去親眼見識此物。 石頭塊一般大,硬邦邦的,連著皮一起煮熟撒點鹽就可以吃了。 拂冬一口氣吃完了六個。 瓏月肚子早咕咕叫許久,她也沒客氣,忍著燙口咬了一口,當即就一拍桌子,小臉上泛起久違的紅光:“種!” 她策馬疾馳跑回王府,聲勢浩大的打算親自頒布法令,奈何一回王府,便見府上所有人哭喪著臉。 郗愫的丫鬟抱著春哥兒面上慘白,見到馬蹄聲如同見到了主心骨,腿軟跪倒在了地上,連著春哥兒都栽了下來。 “王妃,大郡主寤生!穩(wěn)婆說要保不住了......” 作者有話說: 第93章 結(jié)局上 歲暮天寒, 蒼穹之下漂浮著無休無止的大雪。 侍女們端著一盆盆熱水快步穿過長廊進出,瓏月倉促間險些與迎面而來的銅盆撞上。 “王妃來了.......” “王妃,產(chǎn)房血腥, 切莫進去!” 瓏月沒有理睬旁人,她徑直闖入, 撲鼻而來的血腥沖入鼻腔, 觸目所及之處,一盆盆鮮紅血水。 原來阿姊單薄的身體里, 能有那么多血。 瓏月嚇得渾身發(fā)抖,牙根都止不住的打著顫, 她涌著淚意, 迎上去抓住榻上人的衣袖,“阿姊......” 榻上人已是雙眸半闔, 鬢發(fā)染滿了汗水, 唇色更是慘白。 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 郗愫甚至聽不見外界一句呼喊, 莫說是瓏月,便是一旁泣不成聲的劉夫人,她也給不出半絲回應(yīng)。 寒霜入了溫暖內(nèi)室,在瓏月鬢發(fā)間一點點融化,她手足無措的擦拭著自己發(fā)間垂落下來的水珠。 穩(wěn)婆不斷拿著帕子擦拭手上鮮血, 在一旁顫抖的厲害:“不得了了, 是逆生,腿先出來, 試過轉(zhuǎn)胎位, 沒法子了......” 逆生倒也有順產(chǎn)之法, 將腹中胎兒推了回去旋轉(zhuǎn)胎位, 若是運氣好的一番折騰過后倒是能順下來。 只是瞧著這穩(wěn)婆這一副慌亂神情, 便知此舉她已經(jīng)試過,未曾成功。 床榻上女子下身血流不止,半暈厥過去,此處可非尋常之所,乃是燕王府......產(chǎn)婦更非非尋常女子,更是郡主之尊。 穩(wěn)婆見到郗愫此般模樣早已嚇得不知所以,唯恐自己人頭不保,如何還敢折騰第二次? 胎兒生不出來,只怕母子都扛不住多久。 連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穩(wěn)婆都這般說辭,劉夫人不免痛哭起來,“造孽啊,造孽!你走了春哥兒怎么辦?你的兒子才四歲吶!愫姐兒啊,你怎能這般狠心......” 瓏月雙腿發(fā)軟跪坐去了床邊,連哭都哭不上來。 她不知原來生產(chǎn)是如此兇險,誰都沒有告訴過她。 每次問起郗愫她也只是含笑糊弄過去,叫瓏月以為,十月懷胎瓜熟蒂落,阿姊睡一覺她便能多一個外甥。 “阿姊你醒醒......”瓏月無力叫喊起來。 劉夫人看瓏月時眸光不再柔善,甚至帶著幾分遷怒惱恨。 瓏月眸光觸及她,不由得耳畔嗡嗡響起,手足發(fā)涼。 “怎會沒有法子?務(wù)必要叫我阿姊平安!”瓏月心中苦澀,聲音發(fā)寒,只覺得渾身太冷太累。 穩(wěn)婆不斷擦著汗,眼睛一閉心一橫,便道:“如今唯有一計,便是將那腹中胎兒折了胸骨想法子取出來......之后只能聽天由命,若是大郡主得老天庇佑,下血能止住,只怕還能活......” 可這般一折騰想必撕傷更為嚴重,能活下來的幾率想必也十不足一。 瓏月沉下眉眼,抿唇不語。 劉夫人等不及,一把手就使勁攥住了瓏月。她朝著瓏月壓抑低吼:“你如今別再糊涂!救愫姐兒要緊!” 瓏月只覺得手臂被劉氏錮的死死的,指甲都掐在了她胳膊上面,縱使穿的厚實,仍覺得皮rou都被勒破。 “奴婢聽聞王府外院的一個嬤嬤說起,她前些年回家待產(chǎn)時也是逆生,是她們村一個在外地做過幾年接生婆的老嬤嬤給她接生的。原本她險些死了去,是那老嬤嬤一經(jīng)手,就將人救治了回來。就是、就是那老嬤嬤是賤籍,家中祖上出過仵作,不如叫她來給郡主接生試試,說不準呢......”郗愫身邊的丫鬟忽而跪了下來,朝著瓏月哭道。 瓏月回過神來,一聽未曾過多遲疑,連忙吩咐人:“去尋那穩(wěn)婆來?!?/br> 她話音剛落,劉氏發(fā)狠的沖著瓏月罵道:“我好生生的女兒,原本也該平平安安,王妃你如今鬧騰成這般還不聽勸?偏偏還來禍害我的女兒.......原先讓你別碰她的衣服你不聽,如今你還是不聽!這下好了......我不準!誰都不準來碰愫姐兒!” 劉夫人死死盯著瓏月,像是要穿破她一般,積攢許久的怨恨終于有了突破口。 便是給郗愫接生的那名穩(wěn)婆聽聞也氣的不行,刺聲起來:“郡主生產(chǎn)是過鬼門關(guān),那些都是群不知什么來頭的人......王妃切莫瞧不起我,我母親祖母世代在這天水城中給貴族夫人接生,家中男丁更是從醫(yī),誰家不去請我?您若是尋個正經(jīng)的穩(wěn)婆來我無話可說,可那仵作之家是什么身份?跟死人打交道跟閻羅王打交道的,郡主本就是一腳踩著鬼門關(guān),您還要將閻羅王往家里來引?我的話您不信,偏偏要去尋什么外邊兒晦氣的產(chǎn)婆,您真是真心為大郡主不成?” 瓏月聽了簡直五內(nèi)俱焚,她瞥見床榻上郗愫眼角隱隱聚出淚來,也不知郗愫是不是能聽見。 她如同被人一刀一刀剜著心臟,將她整顆心剜的鮮血淋漓。 閉上目,聽著周邊劉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喊,丫鬟們的哀求充斥在耳畔,她甚至膽怯的不想面對這一切。 她甚至惱恨起來,覺得一切都太殘酷,為何要讓她面對......她只想想躲起來,離這里遠遠地,躲去一個沒有人能逼迫到她的地方—— 可瓏月更是知曉,若是郗愫出了事兒,她只怕這輩子都無法釋懷,甚至她現(xiàn)在都在想,莫不是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阿姊送出去那些衣裳,叫阿姊染了晦氣,才扛不過生孩子這一遭...... 聽著女眷們的勸阻哭嚷,不僅是劉氏,滿室侍女皆上來勸說瓏月,仿佛瓏月就是那個被邪魔附體發(fā)了糊涂的,才會說出這等話來。 “王妃是不是受驚了?快些攙扶王妃回去,這里是產(chǎn)房,本來沒生過的女眷也不好入內(nèi)........” 劉氏一聽穩(wěn)婆此言,連忙吩咐人將瓏月往屋外抬,同時哭著求那穩(wěn)婆:“我可就這一個女兒,你務(wù)必要保住她......” 那穩(wěn)婆面色也不好看,只能應(yīng)道:“我盡力而為,只是郡主這下血之癥,要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又是聽天由命?! 這是瓏月聽見的最好笑的笑話。 她猛地回過神來,發(fā)了狠勁兒一把推開困著自己的劉氏,朝著外面冷肅道:“去,全都給我去找那穩(wěn)婆!半個時辰務(wù)必帶回王府!” 門外的護衛(wèi)們得了命令,不敢耽擱,奉清親自率人騎著速度最快的從馬去尋人。 從馬馬身矮小其貌不揚,卻素來有來如天墜,去如閃電,飚風(fēng)迅震,千里瞬至之稱。速度比之汗血寶馬也快了數(shù)倍。 趕著半個時辰內(nèi),便由著府上嬤嬤帶路,尋到村落將那名穩(wěn)婆背在馬背帶回王府。 好在那名老婦身子強悍,如此一路顛簸也不見身子不適。 內(nèi)室方才喧囂吵鬧的女眷已被她強行趕去外邊。 只余下幾名女醫(yī)和侍女照顧著榻上眼看出氣多進氣少的郗愫。 瓏月軟著腿,猶如行尸走rou般請那名老婦入內(nèi),渾渾噩噩的道:“夫人,聽聞您能治逆生,若能母子平安,不......請務(wù)必保下我阿姊性命。” 老婦人鬢發(fā)微白,想來只怕也不年輕了,入內(nèi)未曾與人問話,而是上前掀起被褥親自看過郗愫的肚子。 老婦人連連搖頭,忍不住怒罵:“誰人給接生的?” “逆生便是逆生,捉著兩條腿就能出來,為何要將推進去,偏偏手法還不對,叫好端端的姑娘吃了這等虧。難倒是不難,只是你這小姑娘出去待著,免得到時候嚇壞你......” —— 過了不知幾刻,夜幕籠罩下的燕王府,寬闊而岑靜。 廊下皆是方才在內(nèi)室中哭嚷勸阻瓏月的人,如今趕出來后無可奈何,劉夫人只能抱著春哥兒不停的哭,將春哥兒嚇得也跟著哭。 那名穩(wěn)婆更是在一旁絮絮叨叨唉聲嘆氣,“你們家王妃自己也沒生過孩子,倒是偏不聽勸來安排起此事來......還不嫌避諱就往產(chǎn)房里來回進出,這般豈不沖撞了郡主!生孩子就是進鬼門關(guān),這般一耽擱就是大羅神仙想救都難......” 她遙遙頭,頗為無力:“若是之后不成,可別再請老身來了,老身也無能為力?!?/br> 她話音戛然而止,眾人只見隔扇門緩緩打開,一盆盆血水從內(nèi)端了出來。 內(nèi)室中揚起一道虛弱的嬰孩啼哭。 劉氏兩眼一翻便要昏死過去,“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丟下春哥兒就走了......” 侍女們從內(nèi)室小心翼翼抱著紅襁褓出來,眼含熱淚卻笑道,“夫人莫亂說,郡主母子平安!您又多了個外孫。” ....... 聽外甥的哭聲一落,瓏月身子頓時矮下去半尺,渾身精力猶如被剝離了一般。 她險些膝頭一軟跪倒在地上。 錦思隨著瓏月忙前忙后,如今瞧見了瓏月面色慘白的蹲在地上,連忙跑過來扶她起來。 “主子,您忙活了大半夜了,快去歇歇去吧?!?/br> 瓏月仍是不放心,反復(fù)叮囑眾人:“你們仔細看著我阿姊,若是累了也要分批去睡,我先去睡一覺了,有事兒一定要第一時間去喊我?!?/br> 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間成長起來,連吩咐起事兒也是有條不紊,思慮得當。 瓏月拖著疲憊的身軀,連新出生的外甥也懶得看一眼就回了自己院子,她腿上發(fā)疼發(fā)燙的傷口如今更是懶得管,往枕頭上一靠便呼呼大睡。 丫鬟們看她實在疲憊,眼下烏黑一片,這段時日總是休息不好,如今也不忍心去叫醒她。 拂冬給瓏月仔細擦身,瞧見她膝頭兩塊摔倒剮出的傷,如今血都貼著褻褲凝成一團,她小心翼翼才給撕下來。 瓏月這一睡足足睡了一日一夜,錦思拂冬正思忖著要不要叫醒人起來吃些東西時,劉夫人便紅著眼眶提著食盒邁入西園。 劉夫人因著昨日的事,之后想來著實心中窘迫虧欠,她面帶訕意壓低聲道:“昨兒個你們給愫姐兒忙前往后,我心里感激。只怕你們是還來不及吃些東西,王妃可醒了?我燉了些湯羹,你們一起來吃,乳鴿紅棗人參熬的,最是滋補不過......” 錦思也沒客氣上去將盒子接過,淺笑道:“王妃還未睡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