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王妹 第133節(jié)
劉夫人連忙擺手道:“沒醒便沒醒,昨日她是累很了,切莫攪著她。愫姐兒已是醒了,那嬤嬤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如今瞧著氣色好了許多。唉,昨日我也是急的昏了頭,才說了那些氣話,這回愫姐兒能扛過生孩子這鬼門關(guān)是多虧了她meimei。她方才醒來,聽了這事兒叫我一通罵,說新得的孩兒要瓏月給起個名,若是沒有瓏月,哪兒得那孩子出生吶......” 劉夫人話沒說完,內(nèi)室睡得香甜的瓏月從睡夢中便聽到了此等好事。 她睡飽后一醒來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錦思與拂冬:“是不是叫我給起名兒?!是不是?” 錦思忍不住笑道:“您這是睡夢中還支著耳朵偷聽了不成?” 瓏月心中樂的厲害,不理會丫鬟們的打趣。 腦子里卻已經(jīng)盤算起那產(chǎn)婆的事兒來。 那日她是親眼所見,頭發(fā)花白的老婆婆其貌不揚(yáng),甚至身份在外人看來有些低賤晦氣,奈何此人不過耗了半刻鐘不到,就轉(zhuǎn)了郗愫胎位,叫郗愫平安順產(chǎn)。 據(jù)她從穩(wěn)婆口中所知,不說是整個大梁,便單單一個天水城,每年因難產(chǎn)亡故的女子都不知凡幾。 如此可怕,若能叫女醫(yī)們學(xué)了產(chǎn)婆的手藝,日后天水城中的小娘子們豈不再不用過什么鬼門關(guān)了? 對了,還有給外甥起名兒的大事兒,她好忙好忙哩—— ...... 蒼穹寒雪,天地凋零。 上京的冬日也不比朔州溫暖。 自梁帝暴亡于龍泉宮,太子頂著眾怒倉促登基。 燕王親下南陽平亂,先前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將一直以來壓制王師的逆軍壓下,先后將武陵丹陽等地平叛,奈何中途跳出一個齊氏,與已經(jīng)難成氣候的東都王兩派合謀反將王師一軍。 燕王受制于江夏,腹背受敵,與齊氏老賊久久盤旋和談,終無法脫身回京。 上京這片修羅場,靠山不在的新帝登基不足半月,便被許多叫囂著他得位不正虎視眈眈的各路諸侯用各種借口出兵上京,將上京團(tuán)團(tuán)圍住。 肅王甚至偷逃出城,在妻子母家支持下反過來企圖重破上京,捉拿元熙。 別人不知元熙豈能不知? 肅王就是一個兇殘至極不會顧及絲毫手足之情的人,自己落在他手里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自今晨起,元熙見到從江夏之地回程赴命的內(nèi)侍便面色難看。 內(nèi)侍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訥言:“燕王信中言......言如今最棘手的勢力一為東都王,二為齊玄素。如今東都王叛軍已四分五裂不成氣候,只余齊玄素,他替您先蕩平京外逆臣。京中有南北衙禁軍看守還望陛下安心,您不僅有禁衛(wèi)龍?bào)J衛(wèi)護(hù)佑,還有朝中文武百官人心所向,逆臣賊子兵力不足攻破上京。另燕王已派謝將軍領(lǐng)部分兵回撤,算算時(shí)間,陛下只需等三五日功夫......” 元熙再無先前溫潤儒雅的模樣,聽聞此話眼眸逐漸赤紅一片。 “部分兵力?他還不肯撤軍?都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還三五日?!你也是他郗珣的走狗不成?” 內(nèi)侍嚇得雙膝發(fā)軟,不斷朝著石板磕首,哀求天子。 “望陛下明察,奴婢只是傳信的罷了......奴婢忠于陛、陛——” 內(nèi)侍話語凝結(jié)于嗓間,便被憤怒之下的帝王提劍刺來,一劍穿喉。 “好啊......”元熙有些瘋癲,癡癡發(fā)笑,從內(nèi)侍脖頸上撥出劍,執(zhí)起那柄染血天子劍四處癲狂揮舞。 “元修,元斌,齊玄素,一個兩個都是逆臣賊子!不過朕看,最大的逆臣賊子就是他郗珣!他打的什么心思別以為朕不知,等朕人頭落地,他好再以平叛的由頭將所有謀逆之士一網(wǎng)打盡是不是?他是想重新扶持一個傀儡登基還是自己做皇帝?” “哈哈哈,他做夢!” 元熙眼中有血色蔓延,他丟了手中的血劍,沉下面容緩緩道:“去,去后宮將老九老十看起來,叫人去配些藥送過去.......” 他就該早聽元娘的話,不該顧忌什么兄弟情誼,狠下心來將老九老十送了去,也是對他們好。 呵呵呵,到時(shí)候看那群逆臣賊子還有什么另擇明君的念頭...... 另一側(cè)的內(nèi)侍適才親眼目睹天子提劍殺人,又聽天子如此吩咐,竟是要毒殺親弟。不由得嚇得面色慘白,渾身抖如篩糠。 卻有前車之鑒,內(nèi)室不得不應(yīng)下:“是、是.......” 元熙緩緩閉眼,指尖無力的揉起額角,又聽有宮娥跑來說,“元娘娘好像肚子不舒服,差人來請陛下過去——” 元熙心中惱怒,常令婉這胎早半月就到了日子,可也不知是不是近來上京被圍困,她在宮內(nèi)也得了不好的消息受了驚慌,一直遲遲未產(chǎn)。 一次兩次,用這個法子將他騙過去,先前元熙還著急著,如今自己都自身難保,他哪里還急的起來? 若是他這個皇帝當(dāng)?shù)筋^了,她一個后妃還能活幾日?生個孩兒出來也不過是傀儡罷了。 元熙看的通透,到底仍保留著幾分良心,不欲叫常令婉懷著身子為前朝之事?lián)鷳n驚恐,在龍泉殿待著更加心煩意亂,便去常令婉殿中看望她。 常令婉遲遲不產(chǎn)叫她身子好不難受,如今倚靠著榻虛躺著,捧著肚子只覺得呼不過氣來。 她見元熙過來,強(qiáng)撐著身子起身給他行禮。 自入后宮以來,前朝事兒她一女眷壓根打聽不到,元熙又四處發(fā)了話不準(zhǔn)宮娥告知常令婉,是以常令婉才知曉上京被圍困的事兒。 她不免眼皮跳個不停,只覺得事情好像不如她意料之中的那般發(fā)展,好似有什么脫離了她的掌控,朝著她不能接受的地方脫離。 常令婉聽聞今日從宮娥口中才聽到的消息,不由得驚駭不已,哭起來,“五郎,這可、這可如何是好,宮中要是守不住該如何是好......” 元熙還能說什么,心中瞧著那張浮腫一圈不再秀麗的面容不由得無奈,甚至升起了一絲不耐。 自常令婉有孕性子便無端驕縱起來。 她一改往日溫和的性子,在后宮中頻頻與后妃爭吵摩擦,甚至一次兩次變著法子當(dāng)著朝廷命婦的面折辱孫三。 最初元熙只以為是有孕使得她性子變了,還十分心疼她,奈何后邊政務(wù)繁忙他心情本來也差,時(shí)常被前朝那些迂腐老臣指著鼻子罵,罵他寵妾滅妻。 自己欲先安穩(wěn)前朝,安撫孫平海,打算給孫三后位,誰料第二日不知如何叫常令婉知曉,她竟哭著要割腕尋死。 一次兩次,時(shí)日長了元熙難免生出厭煩來。 再加上如今為了籠絡(luò)前朝權(quán)臣勢力,他一連納了十幾位娘子入宮,都是些前朝重臣之女,一個兩個都馬虎不得。而常令婉懷有身孕不能侍寢,二人間相處的便也少了。 元熙的不耐常令婉似乎發(fā)覺了些,是以近段時(shí)日又開始謹(jǐn)慎細(xì)微起來。 “五郎,”常令婉抹淚哭道:“聽說肅王兵臨城下,肅王若是入京只怕不會放過我們.......燕王又是狼子野心,我倒是無所謂,原意與你同甘共苦便是一同赴黃泉也在所不辭,奈何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 元熙聽她此言,眉眼泛起陰沉,便是沒有這場反臣圍京,他也早有打算。 元熙朝她安慰道:“你莫要急,朕自有打算。若是到時(shí)候不能免,我們便趁亂去往封地,那處有我的兵馬,也有頗多擁躉之臣,只要留得性命總能從長計(jì)議......” 常令婉一聽,便知元熙這是自己也沒幾分贏的把握了。與他近段時(shí)日哄騙自己的話語截然不同,真相如此令她措不及防...... 他竟然窩囊到要放棄皇位逃出京城么...... 常令婉只仿若一下子從云端跌回谷底,滿心不愿卻可也無可奈何。 逃出京城日后想再攻入上京該有多難? 元熙還能當(dāng)這大梁的萬乘之君嗎?她呢?莫不是一輩子都與后位無緣...... 不.......不....... “五郎,我們走難如登天,若是中途再遇逆臣兵馬又該如何?” “倒是肅王長樂公府有女眷都在京城押著,還有燕王家眷......朝中那些早有反心的重臣家眷。不如我們想法子邀她們?nèi)雽m,不說以她們?yōu)槿速|(zhì),總能叫逆臣賊子不敢貿(mào)然攻入,叫你我一家三口多了一張護(hù)身符......” 作者有話說: 本來打算將常令婉放番外的,先寫結(jié)局,但是怕看官們覺得倉促,更想看常令婉打臉戲份,思來想去還是按著時(shí)間段慢慢寫,結(jié)局不敢倉促。 第94章 結(jié)局中 保寧殿中, 數(shù)位官家女眷今晨被禁中宦官以皇后冊立,去朝拜皇后的名義帶入內(nèi)廷。 前朝早早定下了新帝為紀(jì)王時(shí)的原配也就是孫妃為后。 只是由于前朝戰(zhàn)亂后宮更是吃緊,便是連帝王登基大典也是倉促而行, 這孫皇后一直虛有其名,沒受過百官命婦朝拜。 如今這日, 眾命婦心中雖遲疑, 卻也不敢耽擱。 只是自卯時(shí)至如今午時(shí),足足過去半日功夫, 莫說是皇后,便是該有的禮官, 典儀, 眾人未見一個。 在此等候久久未見其他人,反倒是早過了用膳時(shí)辰, 女眷們不免心中生疑。 眾人意識到不妙, 尋著法子想出宮, 皆是被宮人攔住。 “如今前朝亂的緊,陛下皇后只怕是耽擱了沒空來,諸位在這處殿內(nèi)便安分些?!被鹿倨ばou不笑的勸阻道。 不一會兒,殿外竟送來了一群衣衫襤褸的婦人。 一個個蓬頭垢面,雙眸空洞凹陷, 只能從較為白皙的皮膚和勉強(qiáng)能辨認(rèn)出原貌的綾羅衣料上辨認(rèn)出, 這群女眷的貴人身份。 “你.....你們這是.......” 方才還叫囂著要出宮的女眷們?nèi)缃褚姶?,頓時(shí)瑟瑟發(fā)抖鴉雀無聲。 “你是......肅王妃?” 一群女眷中有以往便與之交好之人, 險(xiǎn)險(xiǎn)辨認(rèn)出來, 這不就是先前幾月就被請入宮的肅王府女眷? 誰曾想到, 以往高貴的王妃側(cè)妃, 便是貴族高門中也備受追捧的女子, 一夕之間竟淪落到如此地步...... 使她們?nèi)绱说模水?dāng)今新帝還能有誰? 女眷們面色慘白,渾身顫抖不已,絕望與恐懼一陣陣席卷而來。 偏偏那宦官仍自顧自的笑言:“這等犯婦之夫、之子是為朝廷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陛下仁慈仍留她們性命,只叫她們勸說逆賊投降,只不過可惜前朝逆臣不聽勸.......” “逆臣賊子?!你們才是逆臣賊子!好個天子!還不知是如何得來的天下!也敢自詡為正統(tǒng)!”曾今的肅王妃飽受折磨,早沒了先前那種雍容華貴的面容,她方才被送去陣前走過一遭,自然是勸不得肅王半點(diǎn)回心轉(zhuǎn)意。 別會是肅王,便是她的親父親兄,都是鐵了心搭上她這個女兒的性命也要隨著肅王謀反,對她也是沒絲毫手下留情。 原先肅王妃日日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唯恐死亡降臨,可真的到了這一日,被所有人拋棄,她反倒是不怕了。 再沒有半分害怕。 原先怕的是她的孩子,小小年紀(jì)......可如今她孩子也去去,她不過孤身一人罷了,還有何可怕。 與其這般忍辱茍活,還不如早些死了去,肅王妃一口濃痰勁直吐向那宦官面上,瘋癲一般哈哈大笑,“呸!一閹人爾!也敢狗仗人勢!不過你的主人自身難保,我倒要瞧瞧你還能活幾日,哈哈哈哈——” 宦官得了天子親口吩咐,自然有恃無恐,聽著這等惡婦之言,未曾半分手下留情,當(dāng)即反手一掌將肅王妃框至于地。 “王妃娘娘可別急著尋死,等會兒你丈夫若是攻城,咱家可只能將您脫光了身子吊去城墻上,叫逆臣賊子們看清楚,嘖嘖嘖,他們的主母一身如何細(xì)皮嫩rou,如何服伺承歡在一群軍營粗人身下的。” 孫三從后殿知曉消息,一路跑的雙膝發(fā)軟,想法子逃脫殿內(nèi)守衛(wèi)趕了過來。 “你們這等閹人!還不快住手!” 見到曾經(jīng)高傲的妯娌世家貴女如今瘋癲一般,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這一幕于孫三來說實(shí)在有心無力。 看到曾經(jīng)的肅王妃,孫三就如同看到了之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