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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鳳凰落地不如雞在線閱讀 - 鳳凰落地不如雞 第4節(jié)

鳳凰落地不如雞 第4節(jié)

    走之前,鐘芫給簫懷執(zhí)倒了杯水在床邊,然后才闔門出去。

    屋外的雪似乎又大了些,來傳喚的太監(jiān)瞧見鐘芫出來,連忙舉著傘迎了上去,“聽說芫姑姑今日受了傷,陛下便傳了御醫(yī)過來,正在偏殿等著呢。”

    小太監(jiān)見鐘芫神色淡淡,便接著道,“還有呢,陛下剛剛下令將太歲宮外的地磚重新鋪設(shè)一遍,說是太妃娘娘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得磕碰,宮內(nèi)的道路得全部修平。”

    鐘芫聽著看了眼身旁太監(jiān),然后又抬眸望向傘外的魏宮,風(fēng)雪如霧般籠罩在宮殿瓊閣之上,站在傘下的她卻仿佛身處另一處凡宇。

    “陛下向來遵守孝道,這是我們南魏的福氣?!?/br>
    小太監(jiān)聽著眼珠卻動了動然后才諾諾地回了句,“是?!?/br>
    等鐘芫到了偏殿后看到來的御醫(yī)便笑了下,原來來的正是早上為她看診的那位,她緩步上前行了一禮。

    “婢子給陛下請安?!?/br>
    此時(shí)簫成玉正在御案前批閱奏折,聽到鐘芫的聲音,微微抬了下眼眸。

    宮內(nèi)上下對新帝都有幾分膽顫,而親眼見過血洗魏宮的李太醫(yī)對陛下的畏懼尤甚,他惶恐的看了眼鐘芫,然后放下藥箱。

    “鐘姑娘請坐,先讓微臣檢查下傷勢。”

    鐘芫聞言也不推辭,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尋侍衛(wèi),然后走到他身邊椅子上坐下。

    這會的鐘芫已經(jīng)沒了之前那般狼狽,只是頭上的磕傷還滲著些血跡,李太醫(yī)認(rèn)真地給她額上和手掌上上藥包扎,然后又做了些叮囑,等一切結(jié)束才顫顫巍巍的向陛下叩首道。

    “臣已經(jīng)給鐘姑娘看過了,傷處不重,只要好生養(yǎng)著,過個(gè)三四天便可痊愈?!?/br>
    簫成玉淡淡了嗯了一聲,容貞便立刻上前請走了李太醫(yī)。

    鐘芫看著李太醫(yī)的背影,卻悄悄踢了下身邊的尋安。

    “太醫(yī)院人這么多,怎么偏偏請了李太醫(yī),他年紀(jì)這般大,若是路上也摔了倒要給他看病了?!?/br>
    尋安皺了下眉,沒有理會鐘芫,他可不是鐘芫,哪里敢在陛下面前肆意閑聊。

    鐘芫見他不理她,便又踢了一腳。

    只是這一腳有些重,尋侍衛(wèi)吃痛的嘶了一聲。

    這一聲果然驚擾到了簫成玉,只見他把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摔,然后便看向鐘芫。

    “不疼了是嗎?”

    鐘芫悄悄望了眼尋侍衛(wèi),然后猶豫的回道,“回陛下,已經(jīng)不痛了。”

    “不疼了就過來伺候?!?/br>
    簫成玉的聲音帶著些許冷意,鐘芫聞言自然立刻走到擺滿奏章的桌案旁。

    她垂首地站,動作小心而謹(jǐn)慎,看起來似乎很怕惹到簫成玉不悅。

    而這種恭順對于鐘芫來說,只是一種習(xí)慣的動作。

    她輕輕掃了眼簫成玉手中的奏章,這一看鐘芫才知道原來自己救出簫懷執(zhí)之后倒是給簫成玉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原本先帝出家,先皇后自焚,太子被囚,簫成玉奪權(quán)成功榮登大統(tǒng),文武百官縱然敢怒卻不敢言,可如今簫懷執(zhí)失蹤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原本支持先皇后的世族大臣們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畢竟先皇后能穩(wěn)坐后位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先帝的寵愛,而是盤踞江州的戚氏一族。

    這個(gè)世族在整個(gè)南魏也頗有名望,自南魏建朝三百余年,便出過兩朝中丞,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更是不勝枚舉。

    戚后雖亡,戚氏猶在。

    若不是簫成玉手中也握有魏都十萬禁軍,他們恐怕早就掀了魏宮以清君側(cè)了。

    簫成玉連著打開了四五個(gè)奏折,上面的名字鐘芫不熟悉,所以應(yīng)當(dāng)都是地方上的上奏,可幾本看下來,似乎意思都是今年地方困難,無法順利繳納今年稅收。

    到底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沒有銀子,國庫空虛,又如何養(yǎng)得起魏都的軍隊(duì)。

    鐘芫看著緩緩垂下眼眸。

    倒是難怪陛下最近脾氣差了不少。

    “看完了?”

    突然聽到簫成玉的聲音,鐘芫動作頓了下,她一抬眸便看到下陛下正神情淡漠地看著自己。

    她下意識便想跪下,轉(zhuǎn)而又想起眼下殿中并無旁人,便垂首道。

    “陛下贖罪,婢子只是不小心瞧了幾眼……倒是被陛下發(fā)現(xiàn)了?!?/br>
    簫成玉微微瞇了下眼眸,然后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

    “這些老東西都想跟孤裝病,你說,要不要都?xì)⒘恕!?/br>
    鐘芫聞言卻淺笑道,“陛下殺人簡單,但是殺了之后,誰來替陛下打理江山?!?/br>
    “不過一群.jian佞小人,殺了便殺了,難道殺了我南魏便無人了?”

    簫成玉說著面上又冷了幾分,若是尋常侍臣早就跪下了,可鐘芫卻依舊不疾不徐地站在硯臺旁磨墨。

    殿內(nèi)溫?zé)?,偶爾飄進(jìn)的飛雪一落地便化成了水,滴落在微微敞開的門邊。

    “我朝人才濟(jì)濟(jì)怎會無人,但是陛下,從南魏開國以來世族便盤踞各方,就算陛下派了人去,婢子恐怕他也到不了接任的府衙?!?/br>
    見簫成玉沒有回答,鐘芫便才緩緩道,“陛下,jian臣是可恨,可jian臣是殺不完的?!?/br>
    尤其是現(xiàn)在,新帝登基,根基不穩(wěn),之前該殺的已經(jīng)殺過了,眼下正穩(wěn)定人心的時(shí)候,并不適合輕易動起干戈。

    靠在椅背上的簫成玉微微閉上眼睛,輪脾性,他容忍不了這些人,但是鐘芫的意思他亦是明白。

    很快男人便睜開眼,然后看向站在門邊的尋安。

    “去,派人把兩位皇叔請來?!?/br>
    鐘芫聽到要請這兩位,便立刻退下了,陛下議政,她一個(gè)宮婢自然不能繼續(xù)留著。

    簫成玉則是重新打開奏折,在女子離開宮殿前開口道。

    “這兩日不必來正殿伺候了,好好休息吧?!?/br>
    鐘芫剛開打門殿門,聞言便跪地叩謝。

    離開偏殿后,鐘芫又回頭望了眼,她心儀二殿下,可她還是喜歡簫成玉做皇帝。

    因?yàn)楹嵆捎袷且粋€(gè)不容易討好的人。

    但是一旦討好到了,得到的便會比付出的多。

    榮華殿的梅園后面便是鐘芫的居所,平日除了鐘芫自己和傳喚的小太監(jiān),并沒有人擅自靠近,鐘芫低頭看了眼路面,之前來時(shí)的腳印此時(shí)又被積雪覆蓋,她每一步都留下一個(gè)新的印子。

    鐘芫看著突然笑了下,回去的路上她選了個(gè)開得艷麗枝條,折了帶回屋里。

    可惜她屋中并沒有合適的花瓶,鐘芫想了半天,最后別在了床榻邊。

    簫懷執(zhí)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這種鮮亮的東西,現(xiàn)在看到了,卻又覺得諷刺。

    鐘芫卻仿佛沒有注意到男人頹然的神色,轉(zhuǎn)身從柜中拿出兩本書來,然后遞到簫懷執(zhí)面前。

    “這是婢子之前從冷宮帶過來的,殿下若是無聊可以拿出來看看。”

    簫懷執(zhí)看著書封上的策論二字,只覺得胸口又悶了幾分,他抬眸看向面前鐘芫,冷冷的扯了下唇角。

    “我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看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鐘芫迎著簫懷執(zhí)譏諷的目光,卻笑著道,“除了給殿下解悶,還能有什么意義,如今這江山已經(jīng)是大殿下的,二殿下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或者……是婢子的閨中嬌客?”

    簫懷執(zhí)握緊雙拳雙眸微紅,他憤然瞪向鐘芫。

    “你不如早點(diǎn)殺了我,說不定還能到簫成玉那里討點(diǎn)賞賜。”

    鐘芫聽罷卻似真的思索了起來,“這……殿下如此貌美,婢子一時(shí)半會卻舍不得,不過等殿下人老珠黃容顏不再的時(shí)候,婢子倒是可以動手?!?/br>
    便是之前在囚牢中,簫懷執(zhí)也不曾被人這般折辱過,他憤怒的看著鐘芫,可鐘芫只是拉緊了鎖鏈,他便又動彈不得。

    “殿下,都如今這時(shí)候了,與其守著所謂的自尊,不如冷靜下來討好婢子,說不定還會過得好些?!?/br>
    簫懷執(zhí)聞言便冷笑了聲。

    “你做夢——”

    男人雙手被吊著,沒一會便虛弱的喘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鐘芫卻絲毫沒有松下鎖鏈的意思。

    “旁人都說大殿下之所以能謀得皇位,是因?yàn)榇蟮钕率侄螝埲绦暮菔掷?,可依婢子看,若不是二殿下如此軟弱無能,大殿下未必能奪得皇位?!?/br>
    “殿下以為現(xiàn)在便是絕境,可殿下可知,這種屈辱大殿下在冷宮卻是受了將近二十年。”

    “同樣的苦,大殿下吃了卻從不認(rèn),而二殿下卻一心求死。”

    說著鐘芫終于松了下手中的鎖鏈,淡淡地笑了聲。

    “簫懷執(zhí),你差簫成玉太多?!?/br>
    被放下的男人頹然的倒在床榻上,虛弱的他沒有力氣爭辯,可他眼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動蕩。

    他身為皇子自尊在這一刻幾乎被粉碎,可笑的是,他竟無法反駁鐘芫的每一句話。

    “……是……我就是一心求死……鐘芫,你殺了我?!?/br>
    剛剛別在床邊的梅花,只這一會,卻有些衰敗之色,鐘芫看著那微微零落的花蕊,勾起了唇角。

    “不是說了,婢子癡迷殿下容貌,現(xiàn)在動手可舍不得?!?/br>
    第5章

    ◎魏宮◎

    屋外的風(fēng)突然大了起來,床邊的窗被被風(fēng)猛地掀開發(fā)出劇烈的聲響,鐘芫卻沒有理會那大開的窗戶,而是靜靜俯視著躺在塌上的簫懷執(zhí)。

    曾經(jīng)尊榮矜貴的東宮太子,如今卻如喪家之犬般失魂落魄,那張俊美絕塵的面容此時(shí)蒼白若紙,仿佛她稍微用點(diǎn)力氣,就能將他徹底擊垮。

    望著床榻的鐘芫微微勾起唇角,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屋外積雪愈加深厚,鐘芫掃了眼院前的小路,拿起了倚靠在墻邊的竹鏟。

    之前她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現(xiàn)下的她卻是不能夠被人打擾,是以這屋前屋后的積雪還得由她自己清理。

    屋中炭盆似乎又熄滅了,風(fēng)雪順著敞開的窗戶涌入,房間里驟然森冷起來,簫懷執(zhí)下意識的蜷縮起身子不住地發(fā)抖,他想開口喚人,卻在抬眸間看到窗外站在的女子。

    銹色的窗沿外,鵝毛般的飛雪傾瀉而下,遮天蔽地淹沒了所有,連這居所之外的梅園都顯得有些遙遠(yuǎn),風(fēng)雪吹的窗戶不斷來回拍打,可他卻好似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能看窗外那個(gè)纖細(xì)又筆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