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依舊是難以拒絕
回到宿舍門口已經(jīng)將近十點,姜于婕拖著疲憊的身體把傘收起,正準備要刷卡時,舍監(jiān)攔住了她。 “同學,你決定好要不要繼續(xù)住宿舍了嗎?” 姜于婕搖搖頭,舍監(jiān)拉著她碎念著:“如果要續(xù)租別忘了在七月底前向我登記,不住的話也要在那之前搬走,八月中新生就會陸陸續(xù)續(xù)搬進來了。唉,你們現(xiàn)在真的是太好命了,想當年我讀書的時候哪個人不是早早就來搶床位,深怕一個晚了就沒得住了,哪像你們……” 姜于婕聽她嘮叨了十幾分鐘,才找到機會脫身,手里還神奇的多了一瓶巧克力榴槤味的乾洗手,她一直很好奇,舍監(jiān)到底是從哪里得到這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兒的? 寢室里,趙婉茹抱著洋芋片和曹璟瑄窩在電腦前,浴室傳來張蕾殺豬般的歌聲,而除了她們?nèi)齻€之外,還有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也在。 陸曼的室友陳安,抱著一臺平板,蹲坐在寢室正中的地板。 “哎呀,你終于回來了,本來想先打通電話給你,但是婉茹說你今天跟化學系的一個學姊有約,我有事情要找你?!?/br> 姜于婕后退一步,不動聲色的握住門把,做好落跑的準備,因為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陳安接下來講出來的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忙---” “呀啊啊啊?。 ?/br> 陳安的話被高分貝的尖叫給完全覆蓋。 被嚇了一跳的姜于婕和陳安同時轉(zhuǎn)頭看向叫聲的來源。 只見趙婉茹摘下耳機,正同情的望著曹璟瑄:“基本上我們小隊贏過growl戰(zhàn)隊的可能性趨近于零,沒想到你一下注我們居然真的就贏了?!?/br> 說完,還勸慰似的拍拍曹璟瑄的背:“不是姊妹我要坑你,而是你真的天生沒有賭運,不過可憐歸可憐,這錢還是要給的?!?/br> 趙婉茹心情極好,又對存在感完全被她搶走的陳安道:“大安,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拜託姜于婕嗎?還是我?guī)湍阏f?” “我來我來。” 陳安笑咪咪的,姜于婕條件反射的想跑,卻來不及了。 “于婕呀,我代表系學會來拜託你,下星期校慶那天來幫忙我們做攤位的服務(wù)生可以嗎?” “呃,可是我不是很想……” “求你了!” 姜于婕話還沒能說完,陳安就宛如將要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撲了上來,把她撞得趔趄。 “你想想看,我們社會福利學系已經(jīng)連續(xù)六年在校慶墊底了,前輩們說在他們畢業(yè)之前無論如何都想看我們脫離最底一次,可是啊,今年競爭又出乎意料的激烈,跟我們性質(zhì)相似的就有好幾個, 食物方面無法取勝,我們就只能從服務(wù)員上下手了,財務(wù)金融系絕對會推派林巧珍、中國文學系肯定是梁昭樂,我們社福系也該推出個人來應(yīng)戰(zhàn)---喂,你別跑?。 ?/br> 姜于婕想跑卻被抓了回來,她知道身為系上的一員應(yīng)當有義務(wù)要為團體爭取榮耀,但是一想到要忙活上一整天她就覺得頭很痛,國中加高中三年還不夠嘛,為什么到哪所學校都有這種看似青春實則麻煩的活動。 “放心吧,不會要你站很久的,不想早起也可以給你排下午的班?!标惏驳氖帚Q得姜于婕手腕發(fā)麻,掛著深深黑眼圈的雙眼幾乎要沁出淚水,“拜託,這是我一生唯一的請求了?!?/br> 事實證明姜于婕真的不是一個擅長拒絕別人的人,在陳安眼淚、人情及哀求的三重壓力之下,她還是投降了。 陳安達成了目的,喜不自勝的將這個消息用平板傳給系學會上的朋友,樣子與剛才一副瀕死之人的模樣簡直是天差地別,姜于婕頓時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不過,除了我,你還有找那些系學會以外的人來幫忙呢?” 回答的卻是吃光洋芋片,又再次投入下一場排位的趙婉茹:“他們還找了劉秋瓷和安然,那兩個人昨天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其他的話,大安說就隨緣,愿意幫忙的就好?!?/br> 劉秋瓷她是認識了,安然的話,她有印象好像是大四的學姊…… ‘叩叩’ 有人敲響了寢室的門。 “誰啊?”曹璟瑄慢吞吞的挪動身子把門打開。 有著精緻五官的女孩手里捧著比她臉還要大的碗公,熟門熟路的鑽進房里,笑容可掬:“大安、婉茹,要不要吃火鍋料?我們買太多,小冰箱完全塞不下,只好全煮了,剛才我去你們寢室找你,結(jié)果說你來這兒了?!?/br> “你們又在屋頂上煮東西喔?也不怕給舍監(jiān)抓到。”陳安又一次放下平板,興致勃勃地探頭去瞧女孩抱著的大碗。 “其他人要吃也可以呦,我們真的煮太多了?!?/br> 女孩說完,原本就已經(jīng)蠢蠢欲動的曹璟瑄破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的筷子,趙婉茹正對戰(zhàn)到一半還不忘大聲嚷嚷要給她也留一些,連剛從浴室出來的張蕾都把減肥和矜持拋之腦后,默默地叉起了魚丸。 “是有沒有這么餓啊你們?”姜于婕忍不住笑了出來。 聽到她的笑聲,女孩這才注意到她:“你不吃嗎?味道很不錯的?!?/br> “不,我不用了,我吃完飯才回來的,肚子不是很餓。” 她婉拒后,女孩卻沒有移開注視著她的目光,而是像想起什么似的問了一句:“你是姜于婕對吧,社福系一年級的學妹?” “嗯,你認識我嗎……學姊?” 雖然女孩生了一張說是高中生恐怕都有些勉強的稚嫩臉蛋,但既然她認得自己,還叫了自己學妹,那應(yīng)該就是比自己年長的前輩吧。 保持著這樣的想法,姜于婕猶豫了幾秒,還是以學姊稱呼對方。 女孩點點頭:“我以前常常聽思妤提起你,也曾在近山表特版上看到你的照片,所以,我當然知道你?!?/br> “思妤?文思妤嗎?學姊跟她是朋友?” 像是懂得姜于婕驚訝的點,陳安滿嘴食物的插嘴補充:“文思妤是昭樂學姊的前女友,不過交往沒多久就分了。” 說完還繼續(xù)咕噥著:“我就說嘛,那女人看起來陰沉的很,個性也古怪,除了那個劉秋瓷,我沒見過她對別人擺出好臉色的,真是不明白你當初為什么會跟她在一起?!?/br> 梁昭樂對于好友的話不置可否,只繼續(xù)對著姜于婕道:“我叫做梁昭樂,是中國文學系三年級的學生,你可別聽大安亂說話,思妤這個人其實很不錯,也很溫柔,千萬別因為她看似冷淡的個性而討厭她?!?/br> 陳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學姊你干嘛老幫她說話,文思妤她呀,總是擺著那張臭臉,看了就讓人打從心里無法接近,溫柔這個詞匯與她簡直隔了十萬八千里?!?/br> 她說錯話了,原本熱絡(luò)的氣氛明顯降到了冰點,梁昭樂甜甜的笑容消失地無影無蹤。 “喂,我說了,別隨意批評一個自己不夠認識的人。”梁昭樂冷著一張臉,“思妤對溫柔的定義與別人不同,但她對自己重視的人、事、物,一定會用最真誠的心去對待,光是這點,就遠勝過表面上對人和善,實際上卻在人背后說長道短的某些人了?!?/br> 她諷刺的笑笑,陳安訕訕地低下頭。 “昭樂學姊,我說對不起嘛,我不該---抱歉,我接個電話?!标惏采裆艁y的接起手機,說了幾句后掛斷,“那個婉茹,秋瓷叫我現(xiàn)在回寢室一趟,我先回去了,學姊,要不要一起走?” 她的語氣帶了一點哀求,但梁昭樂并不領(lǐng)情,逕自撇開頭:“你自己走吧,我們又不同寢室,我還要跟于婕說話?!?/br> 陳安尷尬地離開了,趙婉茹似乎看慣了這樣的場面,只是聳聳肩,便頭也沒回繼續(xù)進行她的游戲。 梁昭樂倒是神色自若,彷彿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可以借我洗手間嗎?我想把碗稍微沖一沖再拿回去” “喔,這當然,我拿洗碗精借你吧,學姊?!?/br> 姜于婕領(lǐng)著她進入廁所,乒乒乓乓的從被張蕾成山成堆的瓶罐佔滿的架子中,找出了一罐快用完的交給她,心里想著最近還得去買個幾罐來補充。 “學姊,你這些東西都是在頂樓煮的?” “是啊?!?/br> “可是宿舍禁止開火,舍監(jiān)不會抓嗎?” “所以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阿?!绷赫褬仿冻稣{(diào)皮的笑容,對著她眨眨眼,“今天她一整天都在宿舍門口抓還沒登記決定要不要續(xù)住的學生,所以安全的很?!?/br> 姜于婕點點頭,順帶一提,她就是那個被舍監(jiān)拽住的倒楣鬼之一。 “呵呵,不過夜路走多了總是會碰到鬼,我們也不是沒踢到鐵板過?!绷赫褬废肫鹆送?,樂的全身顫抖,“我還記得是去年的事,那時我們跟幾個化學系的新生跑去樓頂煮泡麵,有個小學妹竟然在咱們忙著聊天的時候,加了自己帶來的湯圓進去, “泡麵加湯圓,真的就是那種包花生的甜湯圓,這樣就算了,因為她不知道要攪拌,結(jié)果當然毫不意外的燒焦了,那味道還把舍監(jiān)給引了上來,我們一票人全被罵得狗血淋頭,這么說來,那個學妹今年也已經(jīng)大二了,應(yīng)該不至于還這么迷糊了吧?!?/br> 聽完之后,連姜于婕也不禁笑了,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人,除非是對廚藝一竅不通外加沒什么生活常識,不然哪會不知道湯圓、粥那類黏稠的食物烹飪時要不停攪動,她還真想見見化學系的那個學姊,看看她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嗯,話說,她為何覺得這段故事好像有點耳熟,是錯覺嗎? “謝謝你?!绷赫褬放ぞo龍頭,把洗碗精還給姜于婕,“大安來這里,應(yīng)該是來拜託你幫忙校慶的事吧?” “對的?!?/br> “大安的好勝心真的很強呢,前幾天還跟我嚷嚷這次一定會贏過我們系?!绷赫褬穱@了一口氣,言語間流露出幾分后悔,“其實她雖然八卦了點,但還算重義氣,也不難相處,我剛才似乎對她太兇了?!?/br> “的確是呢,不過她也有不是就是了,也不全是學姊你的錯?!?/br> “你倒挺大膽的,說話真直,通常第一次聊天的人不是應(yīng)該會客套個幾句?”梁昭樂沮喪的表情一掃而空,似乎覺得她很有趣。 “學姊你方才說不喜歡表面和善虛偽的人,如果我因為擔心惹你不快,而說都是陳安的錯,那不就只是諂媚逢迎了嗎?我認為學姊很明理,可以接受客觀的意見?!?/br> “你敢說最后說我明理那句就不是在給我戴高帽了?”梁昭樂哈哈大笑。 姜于婕吐吐舌頭,梁昭樂收斂起笑容,表情誠懇:“老實說,今天這樣交談下來,我還挺欣賞你的。” “我也不討厭學姊。”姜于婕也一五一十地陳述自己的感受,“因為科系年級都不同,所以我沒怎么見過學姊,印象也只停留在表面,現(xiàn)在倒覺得學姊處處顛覆我的想像。” 姜于婕送梁昭樂到寢室門口,梁昭樂走了兩步,又回過頭。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姜于婕問:“學姊還有話要說嗎?” “于婕,我想拜託你一件事?!?/br> 姜于婕腦袋里警鈴大作,完了,她覺得這種情況好像似曾相識。 不曉得是刻意忽略還是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梁昭樂自顧自的說下去:“我可以請你跟思妤當朋友嗎?就算當不成朋友,至少也不要討厭她,她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我不希望連你也像其他人一樣對她產(chǎn)生誤解。” “這、這個我有點……” “拜託你了。” 繼上次劉秋瓷之后,這又再一次證明她真的很難抵擋美女攻勢,才剛被陳安眼淚洗禮,理應(yīng)變得更加堅固的名為“拒絕”的心城,又毫無懸念地被攻破了。 “我知道了?!?/br> 梁昭樂開心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