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分手后還是朋友
◆ 她說她覺得已經(jīng)夠了,我們該停止這樣的關(guān)係了。 其實我對這樣的時機來臨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原本我以為我會很平靜,實際上在真正與趙品熙分開后,我明顯感受到巨大的空虛感襲捲全身。 我不清楚一般人在經(jīng)歷分手后該有的情感是如何,至少我是沒有很難受,但就好像曾經(jīng)擁有的某樣事物就這樣永遠消失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一樣,讓我難以習(xí)慣。 跟趙品熙分手后一個禮拜,她一個人拉著29吋大行李箱到桃園機場,坐上前往英國的飛機要獨自一人旅行三個月,她說這是給自己一個重新認(rèn)識自己的禮物,而且聽說英國的男性魅力無邊,再加上好聽的英國腔可能會讓她迷的神昏顛倒,就這樣成為嫁到英國的臺灣太太也說不定。 「你英文好嗎?」 「不太好,從來沒及格過?!?/br> 「那你就繼續(xù)做的春秋大夢吧你!妄想嫁到英國會不會太狂妄!」 「閉嘴啦你這個臭處男!」 她抵達英國后的第一通電話就是打給我,我們之間的對話還是一如既往地那么沒水準(zhǔn),無論是交往前、交往后,有些模式都不會改變。 生活還是繼續(xù)過著,中午催著老闆起床開店、忙著餐酒館的工作、每週固定的心理諮商、偶爾和趙品熙的時差電話、持續(xù)注意李振衍的下落,依然一成不變的日子照樣過著,沒有讓我有什么落差太大的心境,除了心口那股空洞感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我認(rèn)為我很好,分手這件事是遲早會發(fā)生,更何況一開始是我先有了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直在等趙品熙先喊停而已,但王向及盧老師卻不這么認(rèn)為。 「我覺得你們超奇怪的,明明就還喜歡著對方,就算分手了還是熱線你和我,說什么做回朋友關(guān)係,沒看過有人談戀愛談成這樣的?!?/br>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還是比較適合當(dāng)朋友…」 「什么什么什么?我好像聽到喪家之犬在吠?」 「媽的王八蛋…」 我忍住要把他桌上的可樂往他臉上潑,趙品熙就算了,這人講話跟著沒水準(zhǔn)是怎樣? 「你真的確定這樣的決定對你們都是好的嗎?」 「我們一直都有共識,只是拖比較久而已,她應(yīng)該找到一個愛她也適合她的人,我們比較適合當(dāng)朋友,不適合當(dāng)伴侶。」 「好吧,你們感情的事情,我這個外人不方便多說什么?!?/br> 盧老師嘆了一口氣對我露出無奈的笑容,我也對老師報以淺淺的微笑。 「但是,如果你有任何想要傾訴的心情,都可以告訴我,別憋在心里喔?!?/br> 「好。」 時間快進了兩個月、也就是趙品熙待在英國的第二個月,我在信箱收到她寄來的明信片,封面是英國倫敦的著名摩天輪─倫敦眼的圖片,背面寫的內(nèi)容大意就是這里很好玩、風(fēng)景宜人、英國很多帥哥這些沒重點的字句,我笑了笑想說這女人還是一點文采都沒有。 我翻了翻手上的信件,發(fā)現(xiàn)還有一張明信片,正當(dāng)我覺得奇怪以為趙品熙是不是又寄了一張時,仔細一看,這張明信片的封面圖片并不屬于英國的任何景色,是個讓我很陌生的地方,我翻到背面,淺讀了上面的文字內(nèi)容后,我激動得心跳加速、興奮到差點大叫! 是李振衍的明信片! 信上內(nèi)容寫得密密麻麻,看得出來他想把所有想說的話一次塞進這張小小的明信片上,內(nèi)容大概是說很抱歉這么長的時間沒有跟我連絡(luò),因為在轉(zhuǎn)移其他國家的過程中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導(dǎo)致他所有的心思只能先放在眼前,再加上簽證問題等等無可抗力的因素,他在這段漫長的時間里也在思考接下來的落腳處,最后他決定回來臺灣,在外面漂泊的夠久了,他也想回家了,而且他也想見見我,好好地跟我聊聊他與哥哥的事情。 我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顫抖著雙手捏著明信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想還好當(dāng)時剛得知他在玻利維亞時,為了以防萬一,寄給他的電子郵件都有附上我家的地址,不然這張明信片我可能永遠都收不到。 也不管現(xiàn)在英國的時間是幾點,馬上打了電話給趙品熙,話筒那頭響了很久才接起來,趙品熙聽起來就是還在睡的沙啞嗓音問了句干嘛? 「我跟你說,先不要太激動,我今天收到你的明信片了?!?/br> 「就這樣?因為這件事打擾我睡覺?」 「還沒說完,然后,我還收到李振衍的明信片?!?/br> 「喔,那很好啊…」 「喂?你有在聽嗎?李振衍回信了喔!他寄給我明信片!他要回來臺灣了!」 另一頭陷入很長的沉默,正當(dāng)我想是不是趙品熙又睡著,想把電話掛斷時,聽到話筒又有動靜,趙品熙略帶疲憊但也很激動的語調(diào)傳了過來。 「他回信了?」 「你是恐龍嗎?會不會反應(yīng)太慢?」 「誰叫你不看現(xiàn)在英國幾點!凌晨五點!我還在睡覺就打給我,我當(dāng)然腦袋都還沒醒啊!」 「好啦抱歉?!?/br> 我邊大笑邊聽她很有精神的大罵,之后再把明信片上的內(nèi)容一字一句念給她聽,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她現(xiàn)在的心情一定也很雀躍。 「真的是很漫長的等待呢,他終于聯(lián)絡(luò)你了?!?/br> 「謝謝你?!?/br> 「沒頭沒尾突然說什么啊?」 「謝謝你一直陪我到現(xiàn)在,就算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你還是很關(guān)心這件事情,謝謝你?!?/br> 「…不要提這個啦,沒事的話我要睡回籠覺了,掰掰?!?/br> 趙品熙沒等我回應(yīng)就急急忙忙切斷通話,雖然我不知道我哪里說不對,不過好像真的不該提這件事。 我放下手機躺在沙發(fā)上,將手上的明信片舉在眼前,該說意外、還是驚喜呢?大約一年前聯(lián)系到李振衍,每個月等待他的回信,一直到他忽然失聯(lián)了半年,我從被動轉(zhuǎn)變成主動去調(diào)查盡我所能的資訊,到現(xiàn)在他終于要回來臺灣與我見上一面,這也表示懸掛在我心上的謎底都將被揭開,歷時了一年多、不,該說歷時了七年多,哥哥的秘密與自殺的真相都將浮出檯面,我的情緒除了興奮以外,還多了緊張與害怕,這種感覺就剛當(dāng)初找到李振衍的聯(lián)絡(luò)資訊時一樣,想知道事實、也害怕真相。 我忽然想起那本歐洲留學(xué)的書籍,立刻翻箱倒柜將那口紙箱搬出來,對照著當(dāng)時看到的日期與時間和明信片上的筆跡,果然跟當(dāng)時的猜測一樣,這個留言是李振衍的字跡,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發(fā)現(xiàn)被驗證,而且還是沒有得到明確的解答,但能夠被證實我的猜測,還是讓我松了口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所有的疑問整理歸納,等待我們相見的那一天。 時間又快轉(zhuǎn)到了一個月后,我在機場大廳的等候區(qū)看著所有旅客一個一個從入境門口出現(xiàn),就是沒看到趙品熙。這女人真的很會使喚人,一下叫我?guī)退沼者\回臺的包裹,因為買太多,託運扛不回來;一下又說29吋行李箱被塞得滿滿的很重,叫我來接機送她回家,想到那卡超大行李箱就頭痛,機車根本就載不下,還特地去租了一臺小客車,她最好給我等值的回報! 「張仲晏!」 趙品熙的大聲量把我喚回現(xiàn)實,只見她在不遠處拉著比自己還大的行李箱奔過來,臉上容光煥發(fā),看起來這三個月過得真的很充實。 「嗯?那他呢?」 「他?誰?」 趙品熙歪頭一臉茫然,我四處張望著像是在找人。 「你不是說你要成為嫁到英國的臺灣太太嗎?那你的英倫帥老公呢?」 「你很無聊欸!在說什么啦!」 她伸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沒有很大力,但我還是假裝遭受到重?fù)舭愫笸肆撕脦撞剑笮爸鴱堉訇棠愫芸鋸?,我也笑了出來向前靠近她,想幫她拉行李?/br> 「不用啦我自己拉就好,等等你再幫我搬上車?!?/br> 「我今天不但是車伕,還是搬運工啊?!?/br> 「怎么?不愿意???」 她手插腰皺起眉頭假裝很生氣的樣子,總覺得很久沒看到她這么俏皮的模樣了。 「愿意啊,我愿意當(dāng)你一輩子的搬運工。」 我看了看手錶,催促她趕快走吧,再晚一點怕會塞車,到家可能都要傍晚了,結(jié)果這女人愣在原地動也不動,我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喚著她的名字,不知道干嘛又怪模怪樣? 「我認(rèn)為,你真的不要再跟我說這種話。」 「什么?」 「我們已經(jīng)不再是男女朋友了,你不能再對我說會讓我動搖的話,算我的錯,不該找你來接我?!?/br> 眼看趙品熙態(tài)度轉(zhuǎn)變到令我措手不及,她一說完馬上就拉著行李箱自顧自地往前走,我喊著她的名字追上前,拉住她的行李箱阻止她的橫衝直撞,她踉蹌了幾步過頭狠狠地瞪著我。 「我自己回去!」 「你在演哪齣啦!」 「我錯了,我不該繼續(xù)跟你保持朋友關(guān)係,你還是會把我們過去的情誼放在這段友情上,我以為只要離開你身邊的時間夠久,我就可以不再這么心煩意亂,但你每次講的話都好溫柔,我又會陷進去這蹚不該進去的感情里。」 「我們回去再講??」 「我要自己回去!放手!」 她推開我拉住行李桿的手,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轉(zhuǎn)頭又要走,我再次拉住趙品熙。 「我說了!我自己回去!」 「出口要往這邊走啦!」 我指著我的身后,趙品熙原本死命要拖著行李箱的動作煞然停止,她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就只是背對著我停在原地,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她現(xiàn)在一定糗到羞紅了臉。原本我還有點生氣睽違三個月見面給我鬧成這樣,但現(xiàn)在看她這副窘樣讓我很想笑,我抿了抿嘴把笑意忍住了。 當(dāng)我正要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僵局時,一道陌生的男聲在我身后響起。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的對話??」 我轉(zhuǎn)頭看了聲音來源,是一個陌生的面孔,他背著大大的背包、穿著像個叢林探險家、過肩的頭發(fā)綁成低馬尾、留著短短的鬍子,整體看起來像是經(jīng)歷了一番波折才回到臺灣的狼狽模樣,但卻還是將自己打理得很整潔。 「啊、不好意思!剛剛吵到您的話非常抱歉!」 「不不、我不是要來指責(zé),只是我想問一下??」 男子清了清喉嚨,態(tài)度看起來很從容、但又遮掩不住自己的興奮感,這時我的直覺衝進我的腦中,這人該不會是?? 「你??是張仲晏嗎?」 我驚訝到嘴巴居然張得開開的,像個傻子一樣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單字,結(jié)果是我身后的趙品熙搶先了我一步。 「難道你是李振衍嗎!」 他瞇起雙眼露出微笑,在那個瞬間,居然看起來像哥哥的笑臉。 「正是我,我們終于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