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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冠蓋曜容華在線閱讀 - 冠蓋曜容華 第88節(jié)

冠蓋曜容華 第88節(jié)

    宋佑嘉還來不及細說,又繼續(xù)道,“誒,這個是袁江數(shù),袁家同姜家是姻親……”

    耳旁是宋佑嘉的話,岑遠抬眸看向漣卿。

    漣卿聰慧,天子交待過她今日且看著,她從方才起就一直沒應(yīng)聲,任由殿下這些人議論,面色平靜而淡然。

    而另一處,這群人紛紛復議之后,原本以為天子要表態(tài),至少也該接話了,但天子竟沒有,不僅沒有,而且連金口都沒開,就一直這么等著。

    這……

    殿中的氛圍頓時由早前的熱忱高昂變得多少有些尷尬,甚至冷場,再甚至,因為猜不到天子的心思,也不知道當下天子不做聲是真的在等人繼續(xù)說話,還是特意冷場的?

    一時間,殿中面面相覷的人越來越多,也很快進入到鴉雀無聲的主干太。

    永寧侯和宜安郡王都不由皺起了眉頭,摸不清天子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旁人也試圖從上君之處看出些許端倪,上君同天子是夫妻,是最了解天子的人,天子的心思恐怕是上君最明白。

    但今日殿中的上君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不像平日早朝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天子今日在朝中的緣故,所以上君特意避諱的。

    總之,沒人知曉眼下殿中這種越漸尷尬的氣氛當如何。

    最尷尬的,也莫過于司徒平本人。

    此事是他起的頭,雖然后來私下議論的不少,也有起身附議的,但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在正殿中央的他,很快,旁的在位置上起身的人也跟著尷尬起來,還有人慶幸剛才只是私下議論,沒有跟著一道。

    緊接著,就有旁的官吏起身,“陛下,微臣以為此事不妥,東宮尚未臨政,諸事應(yīng)當以臨政為重,這才是江山社稷的根本?!?/br>
    “臣也以為然。東宮尚且年少,早前魏相花了不少心思在東宮教導上,就是因為教導東宮原本就是對儲君的培養(yǎng)。為儲君者,先要安天下,保社稷,所以魏相將教導東宮的是事放在與朝中政事處理同等的位置,先有這處,才會有后宮安寧,又豈可本末倒置?”

    “臣附議!東宮即將臨政,古往今來,東宮臨政,需要投入的精力和時間各位大人應(yīng)當清楚,此時東宮大婚,臨政之事免不了受影響。于長遠不利,于社稷不利,此事完全可以退后一兩年再行。”

    也是……

    殿中私下議論的聲音又起,東宮原本就不熟悉朝政,還是女子,要臨政,只怕比歷代的東宮都要難,哪里還有時間放在大婚上?

    而且新婚燕好,怎么都會分散精力。

    這種顧慮并非沒有道理!

    漸漸的,殿中的贊同聲四起,是不應(yīng)當放在此時,皇嗣之事重要,但緩上個一兩年也未嘗不可,不耽誤東宮臨政才是大事。

    “六叔,這風向轉(zhuǎn)得可真快。”宋佑嘉感嘆。

    岑遠輕聲道,“轉(zhuǎn)得快,轉(zhuǎn)回來也快。”

    果真,當即就有人起身,“陸大人此言未免偏激了,臨政是臨政,大婚是大婚,臨政是前朝之事,大婚是后宮之事,將兩者混淆為一談,實在有失偏頗?!?/br>
    對方反問,“那請問李大人與司徒大人,殿下才剛臨政,如果就懷了皇嗣,朝中之事誰來管?如果皇嗣為重,是不是諸事都要讓道,那朝中之事,誰來管?”

    “這……”對方語塞。

    陸長河繼續(xù)道,“陛下久病,東宮臨政方才是朝中之根本,微臣覺得大婚之事可以適當推后,凡事以江山社稷為重!”

    “陸大人此言差矣,如果東宮壞了皇嗣,那是天大的喜事,應(yīng)當將皇嗣生下,確?;适已}后繼有人,臨政之事往后推個一兩年有何不可?眼下不也是如此?”

    “李大人所言極是!”

    “荒謬!殿下是東宮,又不是后宮妃嬪!”

    ……

    殿中再次爭執(zhí)起來,宋佑嘉頭疼,“明明是天子的生辰宴,怎么都轉(zhuǎn)到東宮這處了?”

    岑遠淡聲,“各懷心思,各有利益?!?/br>
    “可殿下一句話都沒說!”宋佑嘉一直看著。

    “她沒說是對的,天子在,她若說話,才是越俎代庖,留人口舌。”

    他一句,宋佑嘉恍然大悟,難怪,宋佑嘉又道,“這分明都是事先找到的人,這兒說得熱鬧,我看著幾位一個比一個平靜?!?/br>
    岑遠看他,“先讓無關(guān)緊要的人先說,再開口時就還有余地,如果先說,沒達到預(yù)期,此事也不能再提了,都是老狐貍?!?/br>
    宋佑嘉眨了眨眼,有種狐貍說旁人是狐貍的既視感。

    岑遠沒再看他,而是繼續(xù)聽著。

    宋佑嘉又湊近,“六叔,你覺得誰對?”

    岑遠聲音冰冷,“我沒覺得誰對,各個都大義凜然,一派為江山社稷著想的姿態(tài),但說的是東宮的婚事,卻沒有一個顧及過東宮?!?/br>
    宋佑嘉愣住,還真是。

    岑遠垂眸,眸間藏了陰冷,“狗咬狗罷了?!?/br>
    宋佑嘉心中感嘆,六叔這張嘴,一語中的。

    殿中還是爭吵聲,岑遠抬眸看向天子。

    天子今日一定是拿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事,所以也有耐性,聽這些跳梁小丑跳上竄下,也是想再好好看看這幫人。

    今日殿中的場景,天子應(yīng)當不陌生。

    他雖然早前不在,但也能猜到這樣的場景,天子應(yīng)當都經(jīng)歷過。

    只是那時候,天子還同漣卿一樣,但一句話都不敢說,如今時過境遷,再次換了位置看這些人,這些事,全然不同,又全然想通……

    跳梁小丑,但也是天子心中的刺。

    天子能耐性聽,那便是今日要動的人很多……

    岑遠收回目光。

    ……

    卓妍擔心得看向殿上的漣卿。

    漣卿是有心上人的,即便她自己記不得了,但她已經(jīng)在慢慢想起早前的事了,但今日,人人都在高談闊論她的婚事,也人人都站在道德制高點,卻沒人問過她一句。

    就好像說得是旁人,同她沒關(guān)系。只要朝中定下來,她照做就是了。

    卓妍攥緊指尖,“哥……”

    卓逸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卓妍也不出聲了,今日不是天子生辰宴嗎?

    而不僅卓逸,定遠侯,信良君幾人都未出聲。殿中的爭執(zhí)尚在,終于,永昌侯開口,“今日是天子生辰宴,諸位大人是不是另擇一日商議的好?”

    話音剛落,殿中都安靜下來。

    看似好像是被永昌侯敲打醒,但其實心中都清楚,賊喊捉賊,卻喊得大義凜然,這就是永昌侯。

    等殿中都安靜下來,永昌侯才緩緩起身,朝著殿上的天子拱手,“陛下,老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永昌侯說吧?!碧熳拥穆曇魷睾?。

    永昌侯從位置上步入殿中,就在司徒平一側(cè),聲音卻要比司徒平響亮得多,“各位大人剛才說的,想必殿中都聽到了,無非是皇嗣之事,和東宮臨政之事,孰輕孰重。原本這些話放在天子生辰宴上說不妥,但各位辯論了這么久,也當有個結(jié)論了。”

    岑遠瞥目看向他。

    永昌侯環(huán)顧四周,“東宮入京才多少時候?魏相和太傅教導東宮的時間也不長。雖然國子監(jiān)論道上,國子監(jiān)學生對東宮贊許。但論道是論道,朝事是朝事,又豈可同日而語?朝中無小事,這些年原本就一直依賴魏相,自天子染病,魏相主持朝政以來,年年如此。即便東宮明日要臨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東宮需要時間,朝中也需要時間,即便東宮除了臨政,旁的事情都放在腦后,也要過渡,所以,東宮臨政是大事,但也不是轉(zhuǎn)眼就能處置妥善的事,還需勞煩魏相用心,不是嗎?”

    永昌侯言罷,殿中也跟著開始議論。

    確實,東宮即便再有天賦,也需要時間磨合,至少,是同朝臣磨合。

    這種磨合原本就需要時間,欲速則不達。

    永昌侯所言并非沒有道理。

    永昌侯滿意笑了笑,繼續(xù)道,“這只是其一,其二老臣也要說一說。皇室血脈尊崇,東宮已經(jīng)出自宗親一次了,若再有第二次,恐怕民心會不穩(wěn),軍心也不穩(wěn),朝中也人心惶惶,這于江山社稷,百姓安定,軍中安穩(wěn)都息息相關(guān),也舉足輕重。東宮大婚若是對民心,軍心,朝中穩(wěn)定都有幫助,又何必再爭執(zhí)此事?這已經(jīng)于江山社稷大有裨益,老臣實在不明白,之前說東宮大婚不利于社稷穩(wěn)定的人,是何居心?”

    永昌侯說完,目光銳利看向陸長河。

    那種壓迫感,仿佛能與天子對峙,也是警告。

    陸長河想開口,身側(cè)的人攥了攥他衣袖。

    他明白,永昌侯睚眥必報……

    見陸長河不吱聲了,永昌侯輕嗤,繼續(xù)道,“陛下都未說什么,我等何必在此議論?陛下,老陳所言,陛下覺得呢?”

    又是這種壓迫感,卻是沖著天子去的。

    也明顯倨傲。

    就似,當年幾大世家往天子身邊放人時一樣,不容置喙。

    永昌侯府一慣如此盛氣凌人,符合他的一慣作風,當初,若不是東君病逝,恐怕現(xiàn)在上君的位置還是永昌侯府的……

    隨著永昌侯府這聲疑問,殿中氣氛已經(jīng)從東宮的婚事奔向另一處去了。

    永昌侯,這是赤|裸|裸的‘提點’天子,不是提點朝臣……

    殿中的氛圍越漸微妙,不少早前還參與爭論的人,眼下是不敢開口了,永昌侯連天子都會施壓,旁人眼下開口無異于火燒澆油。

    定遠侯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全然沒有要參與的意思。

    岑遠看在眼里。

    從一開始,定遠侯就沒準備搭理包括永昌侯在內(nèi)的一干人。

    洛遠安的臉色很有些難看,因為早前天子口中那句敬上君,也因為方才一直聽到眼下。

    上一次,他不在朝中,不知道朝中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但今日的種種跡象,不能猜早前的事。

    漣韻已經(jīng)是這么多年的天子,大權(quán)在握,尚且如此,放在十余年前,她同此事的漣卿并無區(qū)別,而她那時沒有漣卿聰明,也是一個人面對諸如永昌侯在內(nèi)的人。

    永昌侯問完,目光便倨傲落在天子身上,等著天子開口。

    朝中都知曉騎虎難下的是天子。

    洛遠安開口,“東宮婚事是大事,要從長計議,今日是陛下生辰宴,百官齊聚,宮中好幾年沒有這樣的熱鬧,東宮之事,暫且緩緩,容陛下與東宮商議之后再行打算?!?/br>
    天子不便開口,上君開始是緩和,也是給了雙方臺階下。

    而上君說完,永昌侯輕嗤一聲,“天子都未開口,上君開口,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若是東君還在,今日坐在上君位置上的就不是洛遠安,永昌侯原本就不屑,語氣更不會留情面。

    洛遠安看他,永昌侯繼續(xù)道,“老臣聽聞早朝之上,一直是上君在,原本上君管好宮中瑣事就好,早朝行事已經(jīng)算逾越了,朝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今日,就實在不宜左右天子了?!?/br>
    “左右天子”這四個字已經(jīng)說得極重。

    看似摘出了天子,實際等同于說天子病中受人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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