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2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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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卿腦海中嗡嗡作響,才剛反應(yīng)過來,又聽頭“嗖嗖”幾處箭矢射過的聲音,力道最大的一根,直接插入了橫梁上,“當(dāng)”的一聲,讓人不寒而栗。 漣卿手心處一陣冰涼,陳蘊伸手至唇間,特殊的口哨聲響起,然后扶漣卿起身,往房間后的窗戶去。 這處是上房,在三樓! 很快,客棧外也有口哨聲響起,陳蘊朗聲,“后窗!” 當(dāng)即陳影幾人退回屋中,陳蘊踢開窗戶,也有箭矢射入,陳影幾人從后窗處躍出,往剛才放箭的地方去。 也就在此時,聽到樓下大街處的馬蹄聲,漣卿見到是陳楊駕了馬車上前,漣卿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陳蘊道,“四小姐,閉眼。” 漣卿驚慌中照做。 然后忽然覺得腳下一輕,是陳蘊護著她從三樓后窗處躍下,也就趁著這處空檔,沒有任何箭矢設(shè)過來的聲音,兩人落下時,更多的重力應(yīng)當(dāng)都被陳蘊承擔(dān)了。 陳蘊也用刀插進墻中,刀尖呲出火光,最后才勉強安穩(wěn)落下。 “頭兒!”陳楊換了一聲。 陳蘊牽起漣卿上了馬車,上馬車的瞬間,方才的墻面上被箭矢射中。 陳楊駕車疾馳而過,漣卿臉色微變。 陳蘊沉聲,“墻面都能射入,不是普通的弓箭,是強弩!” 強弩…… 漣卿當(dāng)然知曉這是什么,強弩大多用于戰(zhàn)場,用在這里,是沖著取她性命去的。 漣卿看向陳蘊,“你沒事吧?” 陳蘊搖頭。 而時候,不斷有馬蹄聲,還有兵戎相見的聲音。 “四小姐,趴下?!标愄N提醒。 話音剛落,就有箭矢落在馬車外的聲音,馬車是從燕韓就一路跟來的,看似普通的木質(zhì),內(nèi)部其實結(jié)實,還拉了絲網(wǎng),所以很難有箭矢能射穿。而剛才,陳影和另外幾人就是去解決強弩方向,讓馬車可以有逃跑時間。 漣卿大氣都不敢出。 即便在早前,家中出事,她同二哥一道顛沛流離,四處逃竄的時候,也頂多只是躲避零星的搜捕,但這次,從剛才陳蘊帶她跳下后窗,她同陳蘊一道上馬車起,就看得清清楚楚,死了很多人。 這些都是敬平王府的暗衛(wèi),訓(xùn)練有素,用陳壁早前的話說,不說以一當(dāng)百,以一當(dāng)幾十是有的,但就是這樣,方才一路見到的場景,是有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她。 如果不是陳蘊他們跟著在,她恐怕在開門的一瞬就被射成了馬蜂窩…… 漣卿不敢出聲,怕影響陳蘊幾人的判斷。 夜色漸深,身后的馬蹄聲和兵器廝殺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也有血跡濺到馬車的簾櫳上,陳蘊的佩刀也沾了血。 馬車外,再次有特殊的口哨聲響起,陳蘊聽完,朝著駕車的陳楊道,“城門打開,沖出去!” 漣卿攥緊掌心,指尖也死死掐進rou里。 而在馬車沖出城門的同時,陳蘊再次吹起另一種口哨,很快,馬車兩側(cè)沖上來十余騎,而同時,大門處的鎖鏈被斬斷,大門被迫收回,將方才追殺的所有人攔在城中。 漣卿看不清馬車外發(fā)生了什么,卻明顯見陳蘊松了口氣,但額頭上已經(jīng)隱隱冷汗,才撩起簾櫳,朝著馬車外的陳影說了聲,“點數(shù)!” 陳影應(yīng)聲。 很快,陳影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十八!” 十八,陳蘊喉間輕咽,還剩十八人,那就是折了將近二十人…… 陳蘊仰首靠在馬車角落,能讓暗衛(wèi)一次折損將近二十人,上次,還是譚進謀逆的時候…… “四小姐?!标愄N看向她。 漣卿也驚魂未定,眼下還隱隱顫抖著,也問起,“你沒事吧?” 陳蘊搖頭,但沉聲道,“四小姐,方才那波人恐怕和史伯不是同一波人,史伯是想四小姐回淮陽,但方才那波,是沖著取四小姐性命去的?!?/br> 漣卿:“……” 漣卿也絲毫沒有頭緒,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人要取她的性命。 陳蘊繼續(xù)道,“方才那些人,不是普通的殺手,訓(xùn)練有素,看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軍中的人!” 軍中的人? 漣卿心中駭然,也茫然著。 陳蘊繼續(xù)道,“有人利用史伯,引四小姐現(xiàn)身,如果我們早幾日往淮陽去,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死在路上了,他們應(yīng)當(dāng)?shù)攘藥兹瞻崔嗖蛔。旁谛涑桥R時動手,所以我們才來得及跑出來,四小姐,去淮陽的路恐怕不安穩(wěn),我們先往燕韓回?!?/br> 漣卿看他。 * 車輪滾滾,在夜色中疾馳。 漣卿在馬車中環(huán)臂抱膝,如果她這里都這樣,淮陽郡王府會怎樣? 漣卿埋首臂間,心思好似被一塊沉石壓得喘不過氣來。 第138章 去淮陽 出了袖城,要回燕韓,則要一路往東。 袖城才出了事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袖城,經(jīng)由浣城回燕韓才是最安全的。 十幾余騎護著馬車,連夜往浣城方向去。 陳影要同陳蘊細(xì)致說起今日在袖城醫(yī)館中的情況,陳蘊也要同陳影一道商議接下來的安排,于是陳影駕車,陳蘊在馬車外同陳影一道共乘,低聲說著話,馬車中,漣卿能聽見,但聽不清具體,只是偶爾傳到馬車中的聲音,能聽到兇險,聯(lián)絡(luò)不上,分頭行事之類的字眼。 今日在袖城的一幕太過突然,漣卿眼下還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從抵達(dá)浣城,淮陽郡王府沒有遣人來接,心中存疑,到后來史伯出現(xiàn),打消顧慮,入了浣城,再到在袖城,陳蘊察覺史伯行蹤異樣,對史伯生疑,再到特意在袖城裝病拖延,一直到今日,史伯身死,袖城中突生變故…… 短短幾日,好似經(jīng)歷了幾輪波折反復(fù)。 又尤其是之前陳蘊帶著她從三樓躍下的一幕,還有陳蘊告訴她,方才截殺她的人應(yīng)當(dāng)不同史伯是一路人,而截殺他的人不是普通的刺客,是軍中之人。 軍中之人…… 她身上有什么,一定要他們?nèi)∷悦?/br> 她想不通。 想不通,就容易陷入惡性循環(huán)。 漣卿靠在馬車的一角,仰首空望著馬車頂部,腦海中如同魔怔一般,反復(fù)都是各個時候的片段,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在腦海中反復(fù)出現(xiàn)著,有早前的,有在家中出事后的,也有她和二哥一道在國中逃亡時候的,還有,這趟回西秦的時候…… 她不知道遺漏了什么細(xì)節(jié),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紕漏,但無論早前怎么想,都不曾想過,會到動用這么多人,用到軍中的強弩也要截殺她的地步。 漣卿一直想著,想不通就反復(fù)想,到后來,其實腦海中已經(jīng)都是“嗡嗡”的聲音,然后一片空白…… 到最后,她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 但即便睡著,耳旁一直隱隱能聽到陳蘊和陳影的說話聲。 是一直都沒睡踏實過,但就是這些說話聲,還有車輪滾滾的聲音,陪著她一直闔眼到了翌日晨間。 …… 漣卿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 漣卿撩起簾櫳下了馬車,見周圍的十余騎也都散開在各處,有休息的,有守衛(wèi)的,陳蘊在離馬車最近處,見了她下馬車,陳蘊起身,“四小姐?!?/br> 漣卿頷首,“怎么樣了?” “前面是蘆城,先讓人去打探情況了。如果在城外遇到危險,還可以直接走;如果入了城中,再遇到截殺,再出城會很難,尤其是白日里。這里又是西秦,不是燕韓,所以,小心些。”陳蘊說完,又看向漣卿,“四小姐沒事吧?昨晚太緊,來不及問起?!?/br> 漣卿搖頭,“我沒事,就是……” 漣卿環(huán)顧四周,想說的話又抑回喉間。這一路護送她從燕韓到西秦,好些熟悉的面孔都沒有了。 漣卿噤聲,但陳蘊還是會意。 漣卿喉間哽咽,“對不起,陳蘊……” 陳蘊拱手,“四小姐,主上交待過的事,我等會拼死保護四小姐安穩(wěn)。” 陳蘊說完,周遭所有的暗衛(wèi)都跟著起身,恭敬朝她拱手。 漣卿眸間氤氳,沒有,也很難開口再說旁的。 …… 陳影幾人還沒回來,陳蘊同漣卿一處。 兩人并肩在小山丘上,身側(cè)跟了兩三個暗衛(wèi),其余的人在原處繼續(xù)休息和待命。 “昨晚從袖城離開,連夜跑過了濠城,繞道來了蘆城外,這處雖然在山中,不起眼,旁人沒那么快發(fā)現(xiàn),而且查探過,這里四通八達(dá),一旦發(fā)生意外,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所以在這里安穩(wěn)。”陳蘊同漣卿說起,“之前從袖城可以繞路避開濠城,直接到蘆城外;但從這里去往浣城,繞不開蘆城。如果要繞開,要多走十余日,風(fēng)險太大,只能讓陳影他們?nèi)タ纯??!?/br> 漣卿一面頷首,一面問起,“之前去淮陽打探的人有消息了嗎?” 陳蘊搖頭,“還沒有,最快應(yīng)當(dāng)明日他們才到袖城,但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他們要攆上我們不容易,除非我們在原地打轉(zhuǎn)。好在只去了四五人,剩余的十余人都留下,否則昨晚恐怕很難能逃出袖城?!?/br> 說起昨晚,漣卿微微攏眉,“陳蘊,我在想一件事。” “四小姐,您說?!标愄N看她。 漣卿腳步未停,但不得不說出疑慮,“之前史伯一直說二哥去安撫封地的世家和官吏了,但眼下看未必可信,最可信的,是二哥覺得危險,所以沒有對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但寫了那封信……” 陳蘊微楞。 漣卿繼續(xù)道,“無論這個人是誰,他借了二哥的筆讓我回西秦,那二哥一定在他手上,而這個人,一定和史伯是一路的。他開始目的,是讓我盡管回西秦,而且能安穩(wěn)回到淮陽,但他不知道你們護送我,只用了這么短的時間就抵達(dá)了西秦,所以史伯來得晚,這個人有二哥給我的書信記號,要么是二哥熟悉的人,要么是二哥信賴的人,再要么,是二哥在神志不清的時候提起的,但如果二哥神志不清,不應(yīng)當(dāng)只透露暗號,卻不說起我在冠之哥哥這里的事,所以我能難猜到這個人是誰,但我想,無論這個人是什么身份,二哥一定既信任他,也懷疑他,而且因為二哥的態(tài)度,淮陽來的人才是史伯,因為,對方也不清楚我的態(tài)度,會不會同二哥一樣。所以,我昨晚才想清楚一件事——恐怕從一開始,史伯就不是來接我的,是來試探的?!?/br> 陳蘊微訝。 漣卿接著,“不僅是試探我,還在試探,是不是會有旁人截殺我?!?/br> 陳蘊眸間慢慢緩和下來,不得不說,四小姐的推測很有可能。 漣卿繼續(xù)道,“我想,當(dāng)時那個人很可能就在袖城當(dāng)中,但他很清楚可能發(fā)生的事,所以冷眼旁觀,因為,他除了想知曉我的態(tài)度,知曉會不會旁人截殺我,還想知曉,同我在一處的暗衛(wèi)有多少,能做多少事,如果出事,我們下意識會做何反應(yīng),背后是不是還有人。這些,恐怕都是對方想知道的……” 陳蘊倒吸一口涼氣,是,而且很有可能是。 漣卿停下,凝眸看他,“所以,陳蘊,我在想,還有一種可能。對方一直在猶豫,甚至在反復(fù)糾結(jié)要不要留我性命,還是取我性命,所以才會一直舉棋不定,直至有了袖城的變故,對他來說也沒料到,史伯會死在袖城,我們也會在懷城被追殺,如果是這樣,那恐怕我之前想的方向一直南轅北轍了?!?/br> 陳蘊皺眉,“四小姐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