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曜容華 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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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超過他這個大卜。 但旁觀者清,要么之前沈辭也超過他…… 漣卿終于讀到信的最末。 小尾巴,我在路上了。 漣卿指尖微滯,心跳好似跟著倏然漏了一拍。 第158章 鄞州 小尾巴,我在路上了…… 漣卿又看了一遍,確實,不是自己看錯,很快,眼角眉梢才都是笑意。 “陛下?!贝蟊O(jiān)入內(nèi)。 “有事,大監(jiān)?”漣卿臉上的笑意沒來得及收起。 大監(jiān)看著天子手中握著書信,臉上還有沒有斂起的笑意,忽然心照不宣,沒戳穿,只是笑道,“陛下早前吩咐,回京要繞道鄞州,原本郭將軍是說前幾日大雨,去鄞州的路堵上了,要在菡城多留兩三日,方才來了消息,說道路都疏通了,前方也通暢了,郭將軍已經(jīng)遣人去探過路,說已經(jīng)可以同行了。眼下才晨間,郭將軍是讓老奴來問聲陛下,可要晌午后走,來得及?!?/br> 漣卿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斂去。 鄞州,是馮志遠在。 這趟東巡回京,她特意繞道鄞州,就是為了去見馮志遠。 之前他讓賀之同去過鄞州一帶打探馮志遠同淮陽郡王府之間的關(guān)系,尤其是爹和大哥之間。 賀之同確實卻過鄞州。 賀之同從鄞州回京,她已經(jīng)在東巡的路上。 賀之同是告訴她,很奇怪。 她問哪里奇怪? 賀之同遲疑道,因為查不到淮陽郡王府同馮志遠之間的任何消息。 照理說同朝為官,怎么都會有聯(lián)系。 就算一頓飯,一場酒,也都是聯(lián)系。 但奇怪的是,淮陽郡王府同馮志遠之間,好似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照理說,馮志遠是巡察使,淮陽郡王府有下屬封地,怎么都會遇上,但巧合的是,每次馮志遠執(zhí)行巡察使任務(wù)的時候,都會各種原因?qū)е峦搓栠@處避開。 所以,淮陽郡王不在京中,與馮志遠碰不上面。 馮志遠是巡察使,卻從未去過淮陽巡查。 就這樣,馮志遠和淮陽郡王府竟然全無交集。這就是賀之同覺得奇怪的地方。 雖然,并非沒有這種可能性。 但細究之下,著實刻意。 但即便是刻意,如果真的出任何事端,是沒有人能從馮志遠和淮陽郡王府之間找出任何干系的。 如果不是早前御史臺的孟行在先帝生辰宴上那番話,賀之同就算是查也查不出兩者之間的任何關(guān)系。 換言之,即便是真的淮陽郡王府同景王府謀逆一事有關(guān),馮志遠特意袒護這條線索被孟行點破,也沒有人能查到馮志遠同淮陽郡王府之間的任何聯(lián)系。 這才是最讓賀之同覺得可怕的。 就似很早之前就布好的一個局,所以天衣無縫。 這件事賀之同除了天子之外,沒告訴任何人。 但也更證實了漣卿心中的猜想。 但她是知曉大哥同馮志遠是有走動的…… 陳修遠讓陳玉去查大哥的時候,陳玉是從大哥這處反查到,她同二哥當(dāng)年去長風(fēng)的時候,大哥曾私下去過鄞州見馮志遠。 鄞州在淮陽去浣城的路上。 也就是說,大哥是借來浣城接他們,告訴他們因為儲君候選人之事入京的路上,去見的馮志遠。 就算旁人查起,那也是大哥去接他們,同馮志遠偶遇。 這背后,心思該有多縝密。 縝密到讓人細思極恐…… 縝密到,她也好,二哥也好,都全然不知悉。 也興許,后來知悉了。 但她再也沒有見到過二哥。 如此步步為營,處處規(guī)避,爹和大哥究竟藏了多少秘密,所以娘親當(dāng)時才會同陳蘊說,離開西秦,不要淌這趟渾水? 想起當(dāng)時淮陽郡王府的那場大火,眼下還不寒而栗。 有時越接近真相,反而越可怕。 大監(jiān)看著她,還在等著她答復(fù)。 這一路東巡,天子對朝事和朝臣的應(yīng)對日漸成熟,大監(jiān)已經(jīng)很見到天子這幅模樣的時候。 “去吧?!绷季茫瑵i卿才回過神來,吩咐了聲。 大監(jiān)應(yīng)聲,離開前,還是轉(zhuǎn)身看向天子,關(guān)心道,“陛下,沒事吧?” 漣卿搖頭,淡聲道,“沒事?!?/br> 大監(jiān)還是遲疑了半刻,撩起簾櫳出了屋中去。 四月天,風(fēng)和日麗。 隨行的禁軍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做好了離開菡城的準備。 天子儀駕至,菡城的官員親送至菡城外,叩首而拜。 馬車中,魏相同天子一道。 “東巡回京,陛下為何要繞道鄞州?”魏相問起。 漣卿端起茶盞,“老師,朕想去鄞州看看。這趟東巡,見到不是平日在京中和宮中看不到的東西,百姓生計,民生實情,還有這幾大世家摘除后,各處的利弊。朝中之事,多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尤其是早已固然和習(xí)慣的東西。這些世家在各地盤踞多年,與當(dāng)?shù)氐暮缽娨埠茫傩找埠?,都有相互依賴的關(guān)系。如今這些被連根拔起,各地不可能不受影響,甚至動蕩。這趟東巡過后,估摸心中有數(shù),但鄞州這處又不同。” 魏相笑,“陛下為何以為不同?” 漣卿應(yīng)道,“鄞州地處整個西秦國中的重心,交通四通八達,物饒豐富,人杰地靈。這樣一處地方,應(yīng)當(dāng)炙手可熱。但姑母登基之后,為什么這些世家中沒有去碰鄞州這處地界?晉州有永寧侯府,定州有定遠侯府,但鄞州沒有爵位封賞,等于是無主之地。這些世家都能將主意打到天子頭上,又怎么會放過這處豐腴之地?朕想知道,鄞州這處,究竟有什么特別的?還請老師賜教。” 魏相頷首,欣慰道,“這趟東巡,陛下親身實地去了不少地方,不少早前只能在奏折和早朝奏稟中聽到和提及的民情,陛下親眼見到,親身體會,都會有不一樣的感知,陛下應(yīng)當(dāng)有體會?!?/br> 漣卿點頭,“是,老師提議的這條東巡線路,包羅萬象,涵蓋了不少特定的地方,這一趟東巡結(jié)束,朕心中便有大致的輪廓,不再是限于紙上。” 魏相繼續(xù)道,“鄞州這處也一樣,陛下如果不親至,可能無法體會和理解,為什么這一處地方與別處不同,也讓早前野心勃勃的世家退避三舍。因為,割據(jù)為政。” “割據(jù)為政?”漣卿倒是意外,“為什么是割據(jù)為政?” 西秦政權(quán)是統(tǒng)一的。 所以,鄞州這處不可能另立旗幟。 那老師口中的割據(jù)為政是? “鄞州占地寬廣,雖然有郡守,也有駐軍,但近乎形同虛設(shè)。從幾十余年前期,鄞州這處都是這種狀態(tài),州郡內(nèi)土匪林立,從各自占山為王,到后來在鄞州所轄范圍內(nèi)畫地而治,雖然鄞州一直占據(jù)著交通要道的位置,但每一處都匪患林立,當(dāng)治理,可以,但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先帝登基,世家把持朝政數(shù)年,先帝花了十余年時間布局,才將這幾個世家連根拔起,已經(jīng)是不易,更沒有余力去對付鄞州這些匪患;而換言之,這些匪患對世家來說一是一樣的,吃下去,很難,但只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各自的利益都無影響,所以,鄞州這樣的狀況,是有歷史由來的,也因為任其發(fā)展,逐漸到今天的地步。” 魏相說完,漣卿才覺意外,“朕早前都未聽起過?!?/br> 魏相嘆道,“鄞州是既成事實,短期內(nèi)并無辦法改變,所以他不是棘手之事,甚至不需要朝廷騰出經(jīng)歷提前去處置;而淮陽與鄞州相聚甚遠,陛下早前沒聽說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至于鄞州這處,駐軍有,州郡的官吏也有,自然到陛下跟前的,都是陛下應(yīng)當(dāng)看到的,應(yīng)當(dāng)聽到的。天子高坐金殿龍椅之上,又有多少機會知曉實情呢?” 漣卿明白了。 也問道,“那老師,這一趟去鄞州安穩(wěn)嗎?” 魏相繼續(xù)捋著胡須,如實道,“陛下如果問,老夫會說,既安穩(wěn),也不安穩(wěn)。不安穩(wěn),是因為匪患林立,始終有隱患;但安穩(wěn),是因為有禁軍隨行,又有駐軍護衛(wèi)。平日鄞州駐軍都與匪患交道熟悉,天子親至,這種時候不敢輕易出任何問題。而陛下初登基,在安全的情況下,親自到鄞州這樣的地方出巡,也是一種震懾。震懾而不動,是為詔安。進,日后可有對鄞州征討理由;退,鄞州界內(nèi)匪患也有出路。” “老師如何想?”漣卿問起。 魏相沉聲道,“如果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那天子威儀,將譽滿四方。” “老師的意思是?”漣卿眉頭微攏。 “過鄞州,尋一老臣拜訪,只字不提鄞州匪患之事,雖然什么都沒做,便等同于什么都做了?!蔽合嗾f完,漣卿會意,老師果真是深諳朝堂手段,才能在早前,姑母與世家,朝堂之中平衡。 “朕明白了?!庇跐i卿而言,正好,給了她去見馮志遠的機會。 馬車緩緩行在去往鄞州的路上。 而天子?xùn)|巡結(jié)束,繞道去鄞州之事,很快也傳遍鄞州。 以往的鄞州是山高皇帝遠。 眼下小皇帝親至了! 鄞州向來是出于朝廷和世家管轄的邊緣地帶。 換言之,連郡守和駐軍都是同匪患一起的。 每年保證稅銀的上繳,至于地方誰在管,做什么,誰是土皇帝,郡守這處都是不會過問的。 只要各處太平,睜眼閉眼都過去了。 但這次天子親至,鄞州這處的消息都下去了,都各自安分些。 新帝登基,正需要三把火的時候。 不要撞到天子的儀駕前,當(dāng)出頭鳥。 所以,漣卿這一行,從菡城到鄞州都很順利。 鄞州各地的匪患都像得了消息一般,一夜之間,貓得嚴嚴實實,都沒有露頭。 還有半日到鄞州的首府,泰城。 大監(jiān)來跟前,“陛下,信兒都送到馮老大人府上了,今日晌午前后抵達泰城,陛下就去馮府見老大人?!?/br> 漣卿緩緩放下手中書冊,輕聲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