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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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出微弱光芒的籠燈依舊在長夜的風(fēng)中搖曳。 風(fēng)弱卻冷,亦如這從燈籠里透出的淺淺淡淡的亮光,雖然是如鬧熱一般的紅,但好像已經(jīng)融入這永遠(yuǎn)也點不亮的夜,晃蕩幾下就快要熄滅了。 躺在石板上的白毛小狐貍已經(jīng)死透了。 她這冷硬的身體和她躺的冷石板幾乎是一個溫度。 鋒利堅硬的箭還哽在她的喉口,順著喉嚨而涌出的血跡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她的毛發(fā)上干成了好幾塊。 紅光映照,血的紅色反而發(fā)黑生暗。 被細(xì)養(yǎng)出來的雪白又生亮的毛發(fā)印著那些在黑血里結(jié)塊打結(jié)的一簇一團(tuán),和這冥府的黑是愈發(fā)相像了,也幾乎同她身下石板的顏色渾然一體。 就好似她這只漂亮的小狐貍連死了都沒被放過,來的路上還被什么惡鬼狠煞給刨吃了幾口。 遠(yuǎn)處抬著肩輦的小鬼還在一步一頓地走著。 可它們的眼神卻沒在瞟著前路,一個勁地在瞥視著那輦上的神仙,不想死得魂飛魄散的它們現(xiàn)在就一根筋地指望著他能心血來潮地想要繞路,或者直接打道回府。 這位仙人一向如此,想了什么便要做什么。 不過殺了它們可比那些繞路的彎彎拐拐要容易多了。 這些冥府的鬼都是生前作了惡犯了jian而不能轉(zhuǎn)世投胎的人。 在此處全都生得一個圓滾卻吃不下任何東西的大肚,一雙目眥盡裂而無法閉上的眼睛,兩顆長出嘴來但又合不上唇的獠牙。 細(xì)如枯枝的腿也撐不起矮小如螻蟻的身體,原是每走一步都要打顫,但貪生怕死的本性還是叫它們在這位神仙面前學(xué)會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它們只知道讓他高興了,就能走了,就能投胎了。 但其中靠前看路的一個小鬼忽地駐了腳步。 許是瞄見了什么眼色。 余下的三個也連忙停了下來,落輦止步。 然后頭踩頭、肩踩肩地迭了起來,這才差不多和坐著的那位神仙等高相平。 再像耍雜技似的走到他的身邊,從他手中謹(jǐn)慎地接過他的傘,再朝他傾著身子,仍舊替他撐著這把沒下雨也要打出來的傘。 而落單的那一個小鬼就孤零零地跪在他身前。 恭聽君令。 “等她很久了?!?/br> “讓她過來罷?!?/br> 溫潤柔綿的聲音。 聽起來甚是平易近人。 大概就像是那種不論什么時候和他抱怨再多,咒罵再久,他都會耐心聽完,再衷心建議幾句,安慰幾聲的人。 神仙大抵都是這樣的吧? 畢竟人們對仙人可是無話不說,什么都要都求。 神仙別無選擇,自然是什么都聽…… 只是聽不聽得進(jìn)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只小鬼聽了話,朝他伏身一拜。 趴伏在地上的身體靠著那比竹竿還細(xì)的腿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fù)瘟似饋?,跌撞又滑稽地跑到那只小狐貍身前?/br> 使不出什么力氣的它只能從地上揪住她那已經(jīng)不會擺也不會動的尾巴,拖行而來。 畢竟這位仙人比那天外的彩云還輕,給他抬的轎子還沒這小狐貍的一條腿重呢。 狐貍的毛發(fā)因為在干凈的石磚上摩擦而發(fā)出微弱的窸窣聲。 穿透喉嚨又扎穿下巴的鋒利箭頭在石板路上劃出一道醒目的痕跡。 拉出了沒有什么節(jié)奏的刺耳聲響。 拽著狐貍尾巴的小鬼還在喘著粗氣。 好在這只狐貍死的時候記得閉上了自己眼睛,不然這時候誰都在看著她那一副看著豁達(dá)其實并不甘心的猙獰表情。 這只小鬼艱難地再次走回肩輦前。 將這幾乎和它身體等大的狐貍舉了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和腿一樣細(xì)的手像是快要折斷的枯枝,無法控制地晃個不停。 直到它真的堅持不住的時候。 那肩輦上的神仙才伸出他那雙同樣沒有溫度的手,像抱一只小貓小狗似的,接過了這只死僵的狐貍。 他大概真的沒有想為難過任何人。 只是那個花了全部心思來討好他的小鬼沒那個好命,撐不到它轉(zhuǎn)世投胎的那一刻,現(xiàn)在就倒在了肩輦前。 然后在風(fēng)中化成了一堆一吹就會散了的、微微發(fā)亮的粉末。 翩躚而舞,有一些落在了那把撐開的蓑傘上,在緩緩?fù)噬使狻?/br> 僅存的魂魄在破滅的時候變成了它最美麗的樣子。 這樣的光…… 冥府有,卻不常有。 這只原本躺在冰冷石板上的狐貍,現(xiàn)在躺在了這位仙人的懷里。 大抵是他新找的樂子。 可是冷硬的身體沒法像尋常的小寵那般撒愛嬌獻(xiàn)親昵,連睜開眼睛看一看她的新主人都做不到。 纖長且輕柔的手用了怕驚擾到她的力道,在緩慢地?fù)崦澈蟮拿l(fā)。 冥府在如此短暫的吵鬧之后又沒了聲音。 他似乎非常有耐心。 花了大把時間,好像僅僅是為了理順?biāo)鳖i處因為血痂而打結(jié)的毛發(fā)。 然后才撫上了那支因為殺了她而顯得異常殘忍的羽箭。 翳白纖瘦的手有著顯眼的骨節(jié),在握住箭身的那一刻因為使了一點力而異常明顯。 然后這支羽箭也和那只小鬼一樣,霎時間在他手上變得無影無蹤,找不到絲毫的痕跡。 而臥在他腿上的狐貍。 縱使還是渾身是血。 但忽地彈了一下腿。 好似在做什么被嚇壞了的噩夢,并沒有清醒的她想的第一件事竟還是跟個無頭蒼蠅一般可憐地亂逃亂竄。 冰冷卻溫柔的手再次觸碰著她的額頭,她的耳朵。 帶著安撫的意味,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 那只似是活過來的小狐貍許是因為感受到了撫慰與柔憐,再次在他的懷中安靜下來。 原本在撫摸毛發(fā)的手漸漸地移到了她的嘴吻部。 不知道是試探還是帶著別的意思,他在觸碰他能摸到的一點點小小的尖牙。 用了些力。 使得她的牙刺入了他的指尖。 依循著野獸嗜血搶生的本能,他懷中的狐貍閉著眼睛都能用她小巧的舌尖像是怕餓死了一般連連舔舐。 舌苔上微微的絨毛舔得他的掌心癢癢的。 但所有的動物似乎都有著一個共性—— 如果不從小養(yǎng)的話,對她再好也不頂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不認(rèn)人還做起了能氣死你的白眼狼。 他懷中的小狐貍睜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從他手中跳了出去。 斯文且輕盈地落地。 回頭看他的那一眼,雖然她似是單純地很疑惑,但上挑的眼尾終歸是帶著她們一族天生即有且無時不刻的狐媚。 意料之中。 反正他也不指望她能知什么恩,還什么命。 也就算了罷。 -------------- 這是一條求珠珠的作話。 雖然我不太清楚po的榜單規(guī)則,但大家覺得這篇有趣的話能不能投一下珠珠,作者想爭取一下那個新書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