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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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只管對著林夫人露出微笑,不急不躁的笑著,兩只眼睛看著她,卻又像是沒看到她難看的臉色,沒有聽到她的威脅。 “林晏已送到地方,想必林夫人也累了?!贝抟棠锾?,“來,把林夫人請回去?!?/br> 林夫人有心留下來再說兩句不陰不陽的話,再多看幾眼她可憐的心肝rou。 可人都已經(jīng)擺出送客的架勢,半點不給她耍威風(fēng)的機會。 她再開口便總顯得不太體面,又因著另一種擔(dān)心,擔(dān)心真要將這一幫人給惹惱了,說不準這些個莽夫粗漢泥腿子會做出什么,只好由著一幫人將她擁上馬車。 臨走,她掀開車簾又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 沈庭玉心中壓著事情,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南樂,無暇旁顧。 日光下美人肌膚如細雪般白皙,眉眼綺麗,端端站在那里,神姿高秀,根本不似凡塵中人,更似風(fēng)塵外物。 南樂被崔姨娘拉著走到一旁,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袋遞給南樂,低聲道:“這事崔姨和王叔實在是對不住你。這點錢你拿著,我們知道你不愿意拿我們的錢,但女孩子總得有點錢傍身?!?/br> 雖然她們自以為走遠了,但沈庭玉的耳力很好。 “不用了。崔姨。” 崔姨娘攬住南樂的肩膀,“唉,你這孩子。有什么事情都一個人憋著,一個人為難自己。我有時候也是搞不懂你的心思,你跟姨說。你方才那么擔(dān)心林晏,是不是還喜歡他?” 沈庭玉心臟重重一跳,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南樂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反問,“擔(dān)心就是喜歡嗎?” 崔姨娘,“擔(dān)心至少說明還在意,在意一個人與喜歡一個人,我看也沒有什么分別?!?/br> 沈庭玉長睫一顫,下意識看了一眼南樂。 南樂抬頭向外看,正對上沈庭玉的目光,她微微一怔,又很快回過神來。 她故作鎮(zhèn)定,面上擠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燦爛笑容,擺出大人的樣子沖他擺手,“玉兒,你快回屋去,外面風(fēng)大。” 沈庭玉呆站了一會兒,在南樂的催促下,不得不提步向回走。 南樂目送著人進了屋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崔姨娘壓低聲音,“阿樂,既然你還在意林晏,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跟他相處。讓他把你帶回去。侯府的日子怎么說也比你現(xiàn)在好過多了。他家那可真是潑天的富貴。” “林晏騙我。崔姨,他以前跟我講他家里沒人了。他一直在騙我,騙我照顧他。我為了給他治病……” 南樂頓住語聲,再開口,已經(jīng)不復(fù)之前的平靜,綿軟的嗓音帶了哭腔,“花了很多錢?!?/br> 崔姨娘笑著寬慰南樂,“正好,他姑姑來了。南樂,你要是不想嫁進他家。那咱們就狠狠敲一筆。他們家高門大戶的,最不缺黃白之物??隙ㄒ嗌俳o多少。她要是不給,一定給人笑死。” “我不要敲他竹杠?!?/br> 南樂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她眼眶紅了,一雙烏亮的眼睛望著人,眼淚汪汪的,又拼命睜大眼睛,忍住不要掉眼淚。 “我討厭他!他不是好東西!”她搖了搖頭,“但我不能做這樣的事?!?/br> 南樂一只手握在胸口,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這樣便不會那么快掉了眼淚,“他讓我傷心,讓我難過,讓我感覺自己就是個蠢貨。但我不能?!?/br> 最不想哭,可她控制不住的哽咽,“不能去勒索人家的錢。爺爺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人家做壞事,我不能也這樣做。這事從一開始就怪我,不該,不該想著留下他。不該輕信于人?!?/br> 崔姨娘沒成想自己幾句話將人惹哭了,有些局促和自責(zé),“別哭。別哭。你爺爺說的對。崔姨不敲竹杠。你沒錯,不怪你,怪我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br> 南樂面色很白,但一雙眼卻紅通通的,一串一串的掉淚珠子。 “我不覺得擔(dān)心就是在意,在意就是喜歡。退一萬步,我也不會為了錢喜歡一個三心二意看不起我的男人。” “男人都三心二意,沒有不花心的,況且他那樣的家世?!?/br> 崔姨娘一面替她擦眼淚,一面寬慰她“我聽說他不是最近一直往你這里跑嗎?為了這個還挨了幾次打。瞧著說不準啊,也是心里有你的?!?/br> 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凡事情有點轉(zhuǎn)回之地,上了年紀的人便只會勸和。 南樂卻是無法理解,“怎么可能,他心里有我會天天喝酒,會對我避而不見,會對我那么輕蔑嗎?” “哎呀,我與你講,最近我才知道林晏他在南方就是這個性子,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他身畔女人多如流水,但阿樂,你是第一個陪他這么久的人。他不管怎么喝酒,最后還是想回到你的身邊,就是喜歡你嘛。” “回到我的身邊,哈哈,”南樂被氣笑了,“不過是因為他無處可去。因為我一直跟個傻子一樣等著他!” “但你看他之前你丟了,他可是擔(dān)心的找了一夜。他在劉府有住處,但還是往你這里跑。 你走了,他都沒有找別的女人與他一起住。我聽說劉老爺要給他納妾他都拒絕了。這不是說明他心里有你,喜歡你嗎?” “僅憑著這些就能得出結(jié)論他喜歡我?這也太可笑了。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然后這份喜歡落下來給人的只有欺騙,失望,羞辱,痛苦,絕望,憤怒。崔姨,你管這個叫喜歡?是人喜歡豬的喜歡嗎?喜歡就多割兩刀??晌也皇秦i,我很痛啊,我會傷心的。崔姨?!?/br> “唉。好吧?!?/br> 南樂深吸一口氣,她擦干凈臉上的眼淚,用力的挺直了肩背?!按抟蹋惴判?。我會好好照顧林晏的,我給你這個面子。但我跟他沒有關(guān)系了。我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不,她還說錯了。 他們本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按照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婚書。鄉(xiāng)下那簡單的擺了幾桌酒是不算數(shù)的。 光從林晏姑姑對待她的態(tài)度也能看出來,他們這樣的家庭是絕不可能讓她這種人進門的。 既然林晏稱不上是她的丈夫,沒有明媒正娶,他也沒有真正的求娶之意,那么這場婚事便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她一個人被蒙騙而已。 一切都只是謊言。 崔姨娘雖然沒有明說林晏家的權(quán)勢有多厲害,對船幫以什么方式施加壓力。 但南樂聽到過林晏優(yōu)越感十足的那一串‘爺爺是三公,爺爺?shù)臓敔斒翘犹!母哒?,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官職具體有多厲害,總歸她知道自己這種人是絕對惹不起就對了。 云泥之別,天上的鳥短暫的墜進泥里,養(yǎng)好傷總歸是要甩干凈身上的泥點子,重歸于天空的。 林晏家肯定不想跟她這種人扯上半點關(guān)系,她也不想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么最好所有的事情都到此為止。 總得有點長進,長進的過程總是要有點痛的,就像是蛇要長大得蛻一層又一層皮,把舊的皮丟掉,便是成長了。 南樂感覺自己好像丟了什么,丟的鮮血淋漓,可又說不清楚那丟的是什么。 只是痛。 但南樂覺得,這點痛,她還能忍受。 崔姨娘一時心疼壞了,“不不不。阿樂,如果你很想嫁給林晏。就算他林家是世代公卿又怎樣……” 她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現(xiàn)在又不是百年前的光景。天子都南逃啦!他林家也是今非昔比,就一個架子。你想嫁給他不是沒有辦法,我們可以幫你的!生米煮成熟飯,他姓林的但凡要臉還能不認?這種人家,最看中顏面!” 寒風(fēng)吹動著少女的發(fā)絲,紛亂的長發(fā)在頰邊浮動,少女的面頰柔軟,眼神卻堅定冷硬。 瞬息之間,曾經(jīng)青澀稚嫩的女孩就好像褪去了些許青澀,些許柔軟,更成熟了一些。 南樂對她那一連串的提議,不為所動,“崔姨,魚和鳥行的是兩條路。沒有必要?!?/br> 崔姨娘與她對視片刻,南樂的目光不躲不避,一雙黑亮的眼直直看進人眼底,帶著幾分銳利。 這可是第一次南樂這么堅定的拒絕她。 從前少女性子很軟,臉皮薄,即便再大的不愿意,也抵不過別人多講幾句,很容易就會被說動。 崔姨娘喜不自勝的捧住少女的臉搓了搓,又重力拍打她的肩膀,“恭喜你!我的小阿樂,你總算長大了!” 原來這就是長大了。 南樂抿著唇角,承受著肩上重重的拍打。 等崔姨娘終于肯放開她,她又興沖沖道:“林晏他們那等人家規(guī)矩多事多,文人最愛窮講究,不是什么好去處。阿樂,你要是樂意,咱們船幫中也有不少年輕帥氣的小伙子……” 南樂神色淡淡的聽著崔姨娘說完,“我暫時不想成婚。” 崔姨娘放下這個話茬,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南樂才周到的將人送走。 沈庭玉站在門邊,他盯著遠處南樂的身影,心神不寧。 “玉兒。咱們今天有羊rou吃了?!?/br> 沈庭玉聽著她的聲音,紛亂的心思剎那間靜了下去。 她對他的態(tài)度一如從前,那么她肯定沒有將林晏的遇刺受傷懷疑到他昨晚的異狀。 瞬間的輕松之后,他又生出一種煩躁。 無形之中好像有一種壓力壓在他的肩上,隨著時間流逝,越壓越重。 他拼命維持謊言創(chuàng)造出的幸福與平靜,可建立在謊言上的一切隨著謊言破碎的可能搖搖欲墜。 他越想保住這危若累卵的幸福,卻好像越將一切推向無可挽回。 仔細想想,他好像有過很多次坦白的機會,過去每一次放棄的機會都比現(xiàn)在更適合坦白。 沈庭玉慢慢握緊了手,在南樂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叫住了她,“jiejie?!?/br> 南樂停住腳步看著他。 沈庭玉話到嘴邊瞬間換成了另一句,“我餓了。” 南樂笑著摸了摸他的臉,“先等等。我去看看林晏。馬上就做飯?!?/br> 沈庭玉看著南樂脫下外袍,走進里間,在床邊坐下。 林晏躺在床上,雙眸緊閉,沒了清醒時慣有的風(fēng)流不羈,散漫輕狂,薄唇也失色。 一個人靜靜躺在那里,倒顯出眉眼文弱俊美,膚色蒼白到發(fā)青,頗為招人可憐。 林晏這副模樣讓南樂想起曾經(jīng)。 不過便也就是一瞬,她按下心頭所有情緒,神色自若的拿起一旁的毛巾熟練的替林晏擦去臉上結(jié)痂的血跡。 照顧人這種事情,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有林晏第一次,有沈庭玉第二次,這是第三次。 南樂已經(jīng)熟得不能再熟。 沈庭玉站在門邊,看著南樂挽起袖子,溫柔的替林晏擦拭臉龐。 日光從小窗落下,將兩個人都裹在暖陽中。 他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生活中從此會插入第三個人。而他不再是南樂第一要緊,第一個要去遷就照顧的人。 沈庭玉心中愈發(fā)煩躁,把玩著掌心中冰涼的金屬。 可是總不能在南樂眼皮子底下殺人,垂在身側(cè)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南樂把林晏臉上的脖子上的血跡擦干凈,走出里間,跟往常一樣打水,做飯,關(guān)照沈庭玉,與沈庭玉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