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易變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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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眸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一張美得清寒如冰雪雕就的面容, 清清楚楚的出現(xiàn)在他的眼底。 正是他在臨死之時,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林晏眼中的狂喜驟然冷卻下來。 他本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無數(shù)的情話要講但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都硬生生堵了回去, 反而生出一種落了空的失望。 沈庭玉端著碗, 有些遺憾的低眸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焦黃粥糜。 可惜了,怎么偏偏就這會兒醒了呢? 他面色冷淡,掃了一眼床上的人,“你醒了。” 林晏感覺喉頭發(fā)苦, 好似一顆心都燒焦了, 苦味從心底一直漫到唇齒之間。 “怎么只有你。一直都是你嗎?” 男人的嗓音低沉飄忽,氣息不穩(wěn), 像是每一個字都說的很費力。 沈庭玉沉默地打量著男人失落的眉眼, 總算嘗出點幸災(zāi)樂禍的快樂。 美人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輕聲說道:“是的。林公子,只有我。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你呀?!?/br> 這一笑,便好似冰山初融, 自有一番說不出的動人。 林晏卻無心欣賞, 希望落空, 他方才覺出傷心,傷心得心臟酸疼,心上的疼痛一時更超過身體的痛。 他的眼底暗沉沉的翻涌著情緒,聲音更低了,“你jiejie呢?” 沈庭玉冷眼瞧著,心下冷笑一聲,只道這樣讓南樂瞧見還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樣。 這畜生現(xiàn)在居然還有臉提南樂。 心下如何不提,他面上卻是不漏分毫,濃密的長睫慢慢垂下來,輕輕嘆息了一聲。 什么也不必多說,這樣的表情已經(jīng)給了林晏答案。 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問道:“你jiejie她還好嗎?” 許是南樂也受傷了,才,才會將他舍下給他人。 那時在船上,他病著的時候,她可是比他都要更著急。 他閉上眼,眼前都是從前南樂擔(dān)心的守在他床邊的模樣。 以南樂那樣心軟良善的性子,他受了這么重的傷,生死中走過一趟,她怎么可能會忍心將他假手他人? 除非……除非南樂真的已對他厭惡至極。 沈庭玉眉心微蹙,略有些為難的樣子,柔柔的說道:“jiejie很好,就是她不太想看到公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 林晏卻還是覺得心口難受,綿密不斷的疼痛,好似有人用小針不斷扎著,連呼吸一下都疼。 南樂聽見內(nèi)室隱約傳來的人聲,神色微怔,手中的湯勺慢了下來,她疑心自己聽錯了,凝神側(cè)耳去聽。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南樂放下湯勺,匆匆披上衣服。 拉開門,冷風(fēng)灌進來,少年燦爛的笑臉映入眼簾,昨天辰隱與光曜來時已經(jīng)很晚,天色比較暗,今天在清晨明亮的日光下,南樂才發(fā)現(xiàn)少年的頭發(fā)比常人顏色淺一點,是好看的栗色。 南樂目光往后移了一點,心下無奈。 她的院墻不算高聳,這兩個人倒也不跟她客氣,直接翻了墻就進來敲門了。 少年本就年輕,笑起來的時候朝氣蓬勃,立在明媚的晨光里,只道好一個英武的翩翩少年郎。 “早啊!小樂meimei?!?/br> 少女圓圓的眼睛流露出幾分無奈,她嗓音溫軟,慢吞吞的向他們問好,“早啊,阿辰?!?/br> 這滿眼無奈,慢吞吞的樣子更惹得人想多逗一逗。 辰隱不滿的輕哼一聲,“不是說了嗎?要叫阿辰哥哥!” 少女神色又多出幾分窘迫,乖乖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樣子。 辰隱看著少女,笑容更燦爛幾分,哄著她,“小樂meimei,就喊一聲阿辰哥哥聽聽唄?!?/br> 南樂不理他,她側(cè)過頭看向一旁沉默的拎著一大袋rou的光曜,熱情招呼,替他推開簾子,“光曜哥哥,快進來。” 辰隱追在二人身后,跟著他們進了房間。 “不公平,為什么你喊他光曜哥哥。不喊我哥哥?” 少年少女吵吵鬧鬧的聲音從外間傳進來。 南樂的聲音,林晏當(dāng)然不會陌生。 三個人的交談那樣輕松,甚至是親昵。 他與南樂已經(jīng)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每一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她對著他便只有防備。 光聽聲音,南樂果然沒有什么事。 她只是不想見他。 光曜哥哥,少女的嗓音清甜,喊得讓人心口都軟了。 什么時候她都沒有這樣喚過他。 林晏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很快又恢復(fù)如常,照舊漫不經(jīng)心,只是聲音中總透出些不虞,“外面來的是什么人?” 沈庭玉側(cè)耳,正好將那一聲光耀哥哥清清楚楚聽進耳朵里。 他聽得這樣清楚,想必林晏也必定十分清楚了。 沈庭玉心情很差,以己度人,便也不想讓別人好過。 他彎著唇角,做足女兒姿態(tài),掩唇一笑,“林公子不都聽見了嗎?jiejie喚著哥哥,來的自然是jiejie的兩位哥哥了?!?/br> 林晏神色自若,抬眸看著沈庭玉,瞇了瞇眼睛,“她是孤女,沒有親人。” 不可能是親哥哥,那便只能是情哥哥了。 不,南樂根本不懂男女□□。 這點沒人比他更清楚。 沈庭玉居高臨下看著床上的人,眉眼彎彎,話說得是半點都不客氣,一點都不慣著林晏。 “林公子不知道嗎?船幫的王管事可是jiejie的親大伯。林公子看不上我jiejie,但船幫中看得上我jiejie的男人可不少呢,個個都比林公子年輕,也比林公子身體好得多,現(xiàn)在是搶著做jiejie的哥哥。明日搶著做什么就不好說了?!?/br> 林晏本就蒼白的面色,果不其然,一瞬更白了幾分,只眼圈微微泛紅。 他慢慢垂下眼,眼底晦暗不明。 沈庭玉似乎還覺得不夠,亦或者扮義憤填膺的meimei扮得上了癮。 “再者說,林公子,你做了那么多對不起jiejie的事情。這會兒又有什么資格開口問這些?” 林晏閉了閉眼。 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不過是一個出身低賤,為人粗俗,連大字都不識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何其多?怎么就值得他林晏爭風(fēng)吃醋? 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和一群同樣粗俗卑賤的販夫走卒之輩爭風(fēng)吃醋,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事情了。 若是她能放下他,開開心心的去嫁給旁人。 不管嫁的是販夫走卒,還是雞鳴狗盜之徒,與他又有什么干系? 總歸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真正要娶她為妻。 林晏很會自我寬慰,他默不作聲的在寬慰自己,勸自己。 沈庭玉饒有趣味的將一縷發(fā)纏在指尖,嗤笑一聲,“林公子總不會以為自己死了。jiejie還會為你守節(jié)吧?這可不是舊都啊,林公子?!?/br> 這么幾句帶著譏笑的話,剎那間就像是一把尖刀插進林晏還未愈合的傷口,絞得鮮血淋漓,讓林晏體會到一種尖銳的心痛。 光曜面色冷峻,進了門也是目不斜視,“這rou放在哪里?” 屋子不大,東西也不算多,但每一件東西都擦得干干凈凈,擺的整整齊齊。 暖融融的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香氣,床上是兩床繡著花的五色普羅厚被,這屋里處處都能看見女人生活的痕跡。 辰隱就要自然多了,他大大方方的左顧右盼,還端起南樂沒有吃完的粥嘗了一口,評價道:“這粥好淡?!?/br> 南樂從廚房里端出個竹籃給光曜,“放在這個籃子里就好啦。這都凍硬了,要化一會兒才能切的動?!?/br> 她拿一雙清凌凌的眸子柔和的望著他,執(zhí)著的問道:“光曜哥哥能吃辣嗎?口重還是口輕?有沒有什么要忌口的?” 辰隱放下粥碗,湊過來,“不要管他。小樂meimei,我可以吃辣。你昨天做的羊rou很好吃,只要是你做的。我吃什么都可以!就是要多做一點,我胃口很大的!昨天那點根本不夠吃。” “好,我知道了。做好了會給你多盛一些,光耀哥哥。你呢?口重嗎?” 俊秀的少年將臉板成了一整塊的冰塊,他與她對視了兩秒,才鄭重其事的搖了搖頭。 “口輕啊。那你的那一份我少放一些醬料,”少女點頭,認(rèn)認(rèn)真真的記下,繼續(xù)問下一個問題,“那能吃辣嗎?” 光曜莫名感覺到一股不好意思,耳后根都開始發(fā)燙,“可以?!?/br> 少女用那雙烏亮的眼睛望著一個人的時候,總給人感覺特別專注,專注得讓人模模糊糊的會覺得自己會是她很重要的人。 “需要多給你盛一碗嗎?” 光曜不自然的移開目光,“不用了?!?/br> 南樂笑盈盈的問道:“有忌口嗎?” 光曜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不喜歡吃蔥?!?/br> 辰隱把臉伸進二人之間,堵在南樂面前。 少年黑亮的眼睛盛滿委屈,哪怕明知道他在夸張表演,仍舊會讓人生出幾分憐惜。 “不公平。小樂meimei,你怎么只問他,也不問問我?” 南樂笑了笑。 為什么不問辰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