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23節(jié)
傷了心,倒是有幾分可信。 屋中。 自從路燚在窗邊看到屋外的梁嬿后,十七便緊緊盯著窗外的一舉一動,直到梁嬿的身影在窗外消失,他的目光便從窗柩挪到門口。 緊緊盯著門口。 血一滴一滴從桌面滴落,弄臟了十七干凈的衣裳和鞋尖,惹得他蹙眉。 左手食指在腿側(cè)敲打,敲一下,十七默念一個數(shù),狹長的眸子緊盯門口,心中越發(fā)沒底。 在數(shù)到十的時候,梁嬿終于出現(xiàn)在他視線。 十七緊繃的背,緩緩松懈,左手也自然垂落在身側(cè)。 梁嬿去到十七身邊,看見從手腕上流下的血時,還是嚇了一跳。 桌上有藥箱,止血藥和紗布應(yīng)有盡有。 一支沾了血的鑷子放在桌面。 可十七坐著,一動不動。 手臂有傷,如今又將手腕上弄傷,傷口更深了。 梁嬿更加煩躁,卻一時間說不清楚究竟煩的是十七打斷她與裴舞敘舊,還是煩十七將傷口弄裂。 “你在鬧什么脾氣?” 十七望著手腕上還在緩緩流下的血,平靜道:“打算清理傷口,重新包扎,卻把傷口越弄也深?!?/br> 梁嬿坐下,眼底滑過一絲疑惑,怎與路燚告訴她的不一樣? 十七道:“粗人一個,不會包扎。勞長公主屈尊跑一趟?!?/br> 他說著便將藥箱中的紗布塞到梁嬿手中,動作之快,生怕梁嬿又走了。 經(jīng)過漫長的安靜,梁嬿取來剪刀,剪下一小段干凈的紗布,先給十七止血。 “拙劣的小把戲?!?/br> 梁嬿低語,那道傷口原本不算太長,可如今被十七弄得又長又深。 她又氣又笑。 看著梁嬿專注的模樣,十七彎唇。 把戲拙劣,管用就行。 “聽說今日來府上的是神武軍都指揮的meimei?!笔叩?。 梁嬿灑止血藥的手頓住,藥粉不慎多灑了些。 她抬頭,茫然看向十七。 干燥的藥粉被血浸濕,粘在傷口上,十七并不覺得疼,問著他關(guān)心的問題,“那個姓裴的男子,他很厲害嗎?” “他能閉眼射中靶心么?他在危機(jī)時刻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么?他能以一當(dāng)千么?” 十七刨根問底,如若今日姓裴之人來,他定要與這人好生比上一比。 讓梁嬿知曉,誰才是英勇無敵之人。 總之那人,不姓裴。 “吃味了?” 梁嬿低笑,竟沒想到十七如此幼稚。 拿鑷子輕輕撥開藥粉,梁嬿取來紗布開始包扎,“待十七傷好,本宮將人請到府中,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騙子?!笔卟粣?,“我記得長公主早前與我提過,我是神武軍都指揮使的手下,隨軍出征抵御越國。即使如此,長公主將姓裴的請到府中,我不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烏眸鎖在梁嬿身上,十七恨她。 梁嬿后知后覺,她好似說過這話,今日大意了。 若無其事地纏繞傷口,梁嬿這次沒系蝴蝶結(jié),反而是將紗布末端藏進(jìn)纏好的那層紗布中。 “十七忘記往事,便不要去想自己是誰,安安心心待在本宮身邊,誰也不能動你分毫?!?/br> 十七整理袖口,藏住傷口。 梁嬿此話,無疑將所有都挑明了。 他不是梁嬿所說的姜國人,是戰(zhàn)敗后的越國戰(zhàn)俘。 須臾之后,十七平靜道:“但只要我想起往事,便不會甘拘于此。長公主知道你在作甚么?你在身邊養(yǎng)了一只狼,一只隨時可取你性命的狼?!?/br> “可你如今不是還沒憶起往事么?你還是本宮的十七?!绷簨餍闹m不住了,這若是發(fā)生在一天前,她倒是不愿把事情挑明,但昨夜十七能救她,便足以證明他動情了。 余光落到十七腰間,梁嬿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將贈予他的玉佩系在腰間。 當(dāng)初說不要,如今又戴上。 梁嬿彎起唇角笑了笑,連心尖都是甜的。 “十七舍得嗎?”梁嬿問道。 舍得嗎? 十七蹙蹙眉頭,手指攏攏衣袖。 之前舍得,如今。 難說。 十七低喃,“等記起來,再說罷?!?/br> 沒有記憶,他還是長公主府的十七。 擦干凈桌面的血漬,他意識到,他好似真的對梁嬿有一點動情了。 十七的聲音飄入她耳中,梁嬿道:“小舞回去了,本宮午膳還是同你一起用。” 十七唇角壓了下去,道:“我沒執(zhí)意讓長公主同我用膳。” 梁嬿笑笑,給十七臺階下,“是本宮執(zhí)意與你用膳,如今可高興了些?” 高興。 十七目光挪到窗柩,院子外面夏蟬一聲比一聲尖銳,不知疲倦似的。 “我想去府外走走?!笔邔α簨鞯溃骸昂湍恪!?/br> 心尖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下,梁嬿有幾分愕然。 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十七,男子烏澄的眸子沒有往日的兇意。 梁嬿問道:“去哪里?” 窗邊花瓶中的荷花早已凋敗,未成熟的蓮蓬自荷花蓮藕上摘下后便不會再長了。 “泛舟游湖?!笔叩驼Z。 他也可以摘花給梁嬿。 比往日他人送的荷花,還要好看千倍萬倍。 待熱氣消退,梁嬿帶十七出府了,但并沒有與他泛舟游湖,而是去了湖邊的茶樓賞景。 茶樓沿湖而建,高樓之上,俯瞰美景。 湖風(fēng)清爽,沿街吆喝聲不斷。 茶樓最頂層專供有錢人士品茶賞景,用矮竹隔開的單間彼此互不干擾,每個單間所用的遮簾顏色花式各不相同。 “十七為何想心血來潮,要泛舟游湖?”梁嬿取一小匙茶粉于釉黑茶盞中,沖以沸水,再用茶筅緩緩攪動,茶沫慢慢被打出來,“莫不是沿路察看路線,還想逃離本宮?” 十七望著湖中婷立的荷葉,未置一言。 取來茶粉,十七也開始點茶,瘦長的手指握住茶筅,不消片刻茶盞中的茶比梁嬿點出的還要好看。 竹簽在茶沫上劃動,須臾間山水圖案躍然眼中。 美不勝收。 十七將茶盞推過去,對梁嬿道:“長公主嘗嘗?!?/br> 梁嬿不知十七的手藝竟這般好,端起茶盞正欲品鑒,隔間的簾子忽被掀開。 紫衣男子突然闖進(jìn)來,有些懵地看了看里面的兩人,又退了半步出去,抬頭看單間上的牌名,“呀,走錯了?!?/br> 男子復(fù)而又進(jìn)來,直勾勾看著梁嬿,兩眼放光,“誤打誤撞,讓爺發(fā)現(xiàn)這么一位可人的美人~” 紫衣男子搓搓手,在梁嬿身邊坐下,“美人,一起共進(jìn)晚飯,聊聊風(fēng)月如何?” “唰——” 梁嬿將茶盞中的茶水潑到男子臉上,“滾!癩蛤蟆?!?/br> “嘿”一聲,紫衣男子擦干凈臉,急了,“爺見你可人,屈尊邀你吃飯,你不要不識抬舉!” “你也不打聽打聽,爺是誰!岳楠!我干爹是當(dāng)朝攝政王!”紫衣男子急得挽起袖子,挺直背脊,叉腰趾高氣昂看著梁嬿,炫耀道:“的心腹!攝政王,就連圣上也要忌憚三分!” 岳楠氣得牙癢癢,氣急敗壞道:“我看上你,是你這輩子修來的福氣!我這長相怎了?我就算去長公主府,長公主見了我,也得魂不守舍,請我入府,當(dāng)她的寵客!” “可我不去,長公主搶男子,手段卑劣,不知檢點,是個男子她都想沾染……” 岳楠話未說完,十七反剪住他胳膊,將那張難以入目的丑臉狠狠按在桌上。 “道歉!” 十七用勁,岳楠疼得哇哇喊痛,“什么?” “咔嚓”一聲,像是肩胛骨斷裂的聲音,緊接著又是一聲豬嚎。 十七沉聲道:“立刻道歉!” 作者有話說: 無獎競猜,女鵝心里的少年將軍是誰?答案在下一章標(biāo)題~ 十七:醋之多,十壇裝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