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60節(jié)
“陛下看過供詞,也看刑部和大理寺呈交上去的案情綜述,結(jié)案了?!绷簨靼醋嵟哪凶?,安撫道:“陛下與本宮商議過,陛下和本宮一致決定明面上此事就這樣翻篇?!?/br> “為何?!” 趙千俞氣憤,抬頭看向梁嬿,那股怒火呼之欲出。 梁嬿有多想將攝政王這個心頭大患除掉,趙千俞是知道的,如今正好可以順著這次遇險查向攝政王。 她為何,為何收手了? 梁嬿在向十七說這件事之前,便已經(jīng)預(yù)判了他會動怒,而今也跟她所預(yù)判一樣。 順了順十七半扎的頭發(fā),梁嬿試著解釋平息他的怒火,“攝政王派出來行刺本宮的死士身上沒有任何線索指向他,可以說是做到了滴水不漏。而此時有人伏法認罪,把這件事扛了下來。所有的線索恐是斷了,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索性便順著皇叔的局,明面上將此事了解。但這筆賬,本宮先記下了,日后定然讓他數(shù)倍奉還!” “攝政王想刺殺本宮不成,還鬧出這么大動靜,他一時半會也不敢再造次。” 指腹撫平男子彎下去的唇角,梁嬿已經(jīng)掌握了哄他的法子。手臂從上而下環(huán)住十七脖子,雙手交疊在一起,梁嬿將蹲在她身前的男子往她身邊帶,道:“倘若攝政王以為躲過這一劫,但實際上并沒有呢?” 梁嬿勾起唇角,盈盈一笑中包涵另一層意思,“十七早前向陛下獻過一計,不是正好缺一個逼攝政王造反的機會么?此事恰好可以作為導(dǎo)火索,陛下已經(jīng)派心腹暗查此事,時間一場定能尋到證據(jù)。紙終究包不住火。攝政王以為派死士行刺本宮一事告一段落,待他松懈時,陛下再將證據(jù)呈出,本宮不信他在生死關(guān)不會反!” 趙千俞面上的怒色消散些許,但仍陰沉著臉。 太便宜攝政王了。 梁嬿低首,柔軟的面頰輕蹭男子面頰,緊緊抱著他,哄道:“本宮知道十七心中有氣,但本宮又何嘗不是?且先忍一時罷?!?/br> 忍不下!這仇必須報! 趙千俞自是不會在梁嬿面前道出心聲,藏在衣袖中的手暗自攥成拳頭,克制住怒火不讓梁嬿有所察覺。 趙千俞回抱梁嬿,將唇湊了過去,道:“若是忍不住想立刻找他報仇呢?左右他與我無血緣關(guān)系,手刃仇人,我沒有負罪感?!?/br> 面頰上盡是男子撲出的熱氣,加之十七就蹲在榻前環(huán)住她,又是如此近的距離,梁嬿難免心猿意馬。 她似乎從那話中聽出他的幾分小心思。 “十七是想討些好處?”梁嬿環(huán)住他脖子的手臂擺了擺,交疊的手掌隨著動作輕輕打在男子后頸。 輕輕柔柔的,好似是兩人才懂的某種小動作。 趙千俞就蹲在榻邊,抬頭望著梁嬿,他一言不發(fā),似乎在思考女子說的話。 “想要好處,淼淼就會給嗎?”趙千俞手掌放到梁嬿后腰上,隔著輕柔的布料,指腹在她腰窩摩挲,嗓音低沉,道:“那我是想討些好處。” 是偷偷幫她報仇的好處,不是暫時忍住復(fù)仇的好處。 梁嬿指尖輕戳十七額頭,點明道:“就知道你心思在此處?!?/br> “那淼淼給不給?”趙千俞將唇湊了過去,說道。 旁若無人,又生了那心思時,趙千俞總喜歡叫她小名。 他一個人叫的小名。 梁嬿看了眼屏風(fēng)那邊,候在外面的侍女并未有要進來的跡象,她這才放心。 “就這一次。”梁嬿小聲說著。 她抿抿唇,手上放在他肩頭,將軟糯的唇湊了過去,在他唇邊輕輕蹭蹭。 梁嬿碰到男子唇瓣時,嘗到一絲苦澀的藥味,下意識分開了些,蹙眉道:“苦的?!?/br> “不苦,很甜?!壁w千俞單手抵在梁嬿后腦,將她松開的唇貼了回去。 明是梁嬿主動給他嘗點好處,如今卻成了她被迫著承受男子的吻。 這段日子兩人夜里雖睡在一張床榻上,但都是和衣而眠。她有時在十七懷中入眠,有時背對著十七被他攬在懷里睡覺,有時枕著十七手臂,依照十七的性子,她是絕不可能一覺睡到天明,定是要鬧著她,欺負她到昏睡。 但是十七沒有,他很規(guī)矩,抱著她便抱著她。她夜里若有如無的撩.撥,十七除了哀嘆一聲,還是哀嘆一聲,最多撫摸撫摸便沒了下一步動作。 梁嬿亦是知道他忍得辛苦,所以今日才沒拒絕他的小心思。 可憐的十七,受傷了不說,還忍了八日。 唇瓣分開以后,梁嬿看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 梁嬿揉了揉十七面頰,“乖,聽話的十七?!?/br> 趙千俞晦暗的眸子里散發(fā)出幾分笑意,他看出梁嬿的憐惜之意。 再讓她幾日,等報完仇,她就不會這般張狂了。 頭次他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他會,狠狠讓她哭哭。 乖,聽話的淼淼。 長公主府,西院。 屋子里聚集了長公主府的其余三人,趙千俞開門見山,坦白道:“刑部和大理石捉住的人不是刺殺長公主的主謀,幕后之人另有其人?!?/br> 他一人獨闖攝政王府風(fēng)險太大,他需要幾個幫手。 多幾個人,攝政王也多受幾分罪。 上次尹況的做法便深得他心。 花無影此刻來了精神,與尹況相視一眼,二人滿是疑惑。 此事已經(jīng)結(jié)案,難不成另有隱情? 路燚好奇問道:“何人?不是在街上辱罵殿下姓周的男子?” 趙千俞輕嗤一聲,“周可父親不過是攝政王推出來的替罪羊罷了。” 尹況氣憤地拍桌而起,咬牙切齒,“又是這個老東西!” “長公主的意思是忍一時,待往后一并數(shù)倍奉還?!壁w千俞轉(zhuǎn)動岔茶盞,將茶盞玩于股掌之間,道:“但總得給老東西一點教訓(xùn)才行。” 花無影同意此話,附和道:“不能玩死,否則殿下沒了手刃仇人的快意。” “不如今晚行動?”尹況眼底的興奮再也藏不住了。 這次他是下藥呢?還是用銀針試試新的xue位? 光想想,便激動不已。 路燚道:“算我一個!” 四人圍坐在圓桌旁,路燚話音剛落便將手伸出來,他本以為其余三人也會和他一樣,同他一起擊掌,可等了許久,也未見一人配合他。 路燚不得不輕咳一聲,示意他們。 路燚目光期許,看了眼尹況。 尹況勉強伸手,手掌放在路燚手背上,道:“一起?!?/br> 等了許久,花無影也伸手。 三人目光齊刷刷看向趙千俞,他不情不愿伸手,掌心搭在最上面一人手背上。 “此仇不報非君子!”趙千俞面色陰翳,勢必要攝政王那老東西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路燚的乞丐潑皮朋友遍及京城,耳目也多,不易察覺,不出一日便答應(yīng)了攝政王明晚要去伴月樓赴宴。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此行赴宴攝政王帶的隨行護衛(wèi)約莫只有四五名,極好對付?!甭窢D將探聽到情況盡數(shù)相告,“而回王府途中會經(jīng)過一段人煙稀少的地段。” 尹況揚了揚手中的藥,道:“路過那段地段時,我偽裝成迷路之人,靠近將馬車外面的侍衛(wèi)和車夫迷暈,再將馬車使到偏僻地方。我手上有一種藥,能放大人的感覺,痛感在剎那間放大,而嗓子不能說話,那老東西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他。” “此情此景,值得撫琴一曲?!被o影護甲輕輕撥動琴弦,笑意橫生,“讓我想想是讓那老東西頭痛欲裂,還是讓他心悸難忍?!?/br> “長公主膝蓋傷了,便讓他也嘗嘗這痛楚滋味吧。”趙千俞緩緩垂了眸,目光落到桌上的幾枚鐵釘上。 事情匆忙,若是在南朝,他定然不會只用鐵釘,刑獄中有的是狠辣手段。 路燚道:“對了,裴言川裴將軍屆時會幫我們將此事掩過去。巡城的兵馬司統(tǒng)領(lǐng)與裴將軍乃過命之交,屆時那路段的巡城兵馬司封鎖路口,沒人妨礙我們,也沒人知曉馬車中的人是誰?!?/br> 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趙千俞嘴角上揚,“如此,甚好。” 下次見到裴言川,可好生感謝他一番。 便就教他一些御敵之術(shù)。 商議好計策,第二天晚上趙千俞早早便將梁嬿哄睡了。 夜色如墨,長公主府府們大開,四人齊齊踏出府們。 趙千俞持劍走在中間,左右分別是背琴的花無影,腰間系掛葫蘆的尹況,以及尹況身旁懷中揣了瓜子和紙筆的路燚。 行走間,殺氣四溢,晝伏夜出的狼,朝著獵物而去。 作者有話說: 在女主視角里,十七還是十七,所以有些稱呼就沒變。 第47章 除上元節(jié)那夜通宵達旦外,姜國明文規(guī)定,宵禁時分街上禁止一切活動。 夜闌人靜,已是宵禁時刻,沿街空空蕩蕩,夜風(fēng)簌簌,樹影婆娑,鬼魅橫生。 倏地,一輛馬車駛過攝政王府,一個麻袋從馬車上拋下。王府外面守夜的侍衛(wèi)驟然驚醒,好奇之下將那臺階下的麻袋打開,待看見麻袋中不醒人事的攝政王時,他嚇得忙跌坐在地。 今日攝政王外出赴宴,隨行的侍衛(wèi)寥寥可數(shù)。已是宵禁,攝政王還未回來,眾人便以為王爺飲酒盡興,在伴月樓客房歇下,哪知竟有歹人對王爺行兇。 血染污了衣擺,慘不忍睹。 數(shù)枚釘子隔著衣裳釘進膝蓋中,此刻膝蓋上仍在流血。 左右手臂各劃了兩道口子,耳道似有絲絲鮮血流出。 麻袋中留下一紙血書,上面赫然寫著“血債血償”四個大字。 侍衛(wèi)見狀惶恐,再想去追那輛馬車時,夜色中哪還有馬車的身影,只得慌慌張張通知王妃。 這一夜,攝政王府燭火通明,哭聲不斷。 攝政王夜里遇襲的事情很快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長公主去往萬佛寺路上遇刺的消息剛在京城掀起一番熱議,如今事情剛剛平息,攝政王又在夜里遇歹人襲擊。 攝政王雖未傷及心脈,但傷勢卻慘不忍睹。嗓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就連旁人之人說話,也聽不大清楚,右腿膝蓋骨被打進去的釘子刺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