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朝堂風云
偌大的屋子內炳如觀火,謝政玄背對著門口,雙臂展開,舒瑩瑩給他套著素白圓領中衣,另外還有兩個侍婢在一旁分別端著木盤與銅盆等候。 “殿下?!标號幱萸バ卸Y。 為了掩人耳目,她已經(jīng)換了在御云觀內的裝束 ,衣服暫且拿的侍婢的,行禮也不能再做拱手。 他轉身,睜開雙眸。 “不是要伺候,還愣在哪兒作何?!?/br> 她頓了下,垂眸走向他。 舒瑩瑩笑了道:“娘子莫緊張,你來給世子系紐扣?!?/br> 在禁閉院時,她也幫他穿過衣物,那時沒有這么多人,她也不覺緊張。 第一次好幾個人盯著她幫謝政玄穿戴衣物,她手也似乎不靈活了些。 她手放在他胸口前,半天一個扣子系不進去。 一邊站著的婢女低低笑著,薛策也忍俊不禁。 都看得出她緊張,謝政玄長身玉立,他掃視過一眼其他人,其余人立馬識趣噤聲。 她模樣認真,甚至都沒敢抬眸看一眼,扣到最后一個口子時,她的手時不時會擦過他的喉結,與她冰涼的手截然是兩種溫度,很熱。 “昨夜睡覺沒關窗嗎,你手怎的這樣冰涼?!彼?。 她接過舒瑩瑩遞過來的外衣,拿著衣袖從左手套起,說話的時候,她正站在他身后,“妾關了的,大概妾天生手涼,怎么都熱不了?!?/br> 外衣穿好,她又接過舒瑩瑩遞來的金帶。 她怎么覺著,這穿衣一事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前世,她也做過此類事情,但那時她和謝政玄為眷侶,穿衣落到她一人身上還有的說,如今這是怎么一回事。 除卻開頭,后面她都完成的利索,沒有磕絆。 舒瑩瑩笑道:“娘子可真是冰雪聰明,世子金帶的鞢躞帶上都該懸掛甚么娘子都知道,往日的侍婢還要專門提點呢?!?/br> 晏枎虞心下一緊,鞢躞帶為男子腰間飾物,專門用來掛一些自己喜歡的物品,匕首玉佩捷皆可,人人所掛之物盡不相同,她如此熟練,難免會引起人多疑。 特別是謝政玄的懷疑。 她仍舊保持面上的表情,笑道:“之前我見世子掛過,很有印象?!?/br> 舒瑩瑩打趣:“看來小娘子很關心我們世子呢。” 她佯裝羞澀,低頭道:“jiejie休要胡說?!?/br> 謝政玄視著她,沒有言語。 待他衣冠穿戴完畢,準備出門。 早飯宮中會準備,他不在府中吃。 臨出門前,他向她叮囑道:“非我回來前,你安心呆在府中,不要出去,今日我前去試探試探魏氏的口風,看他們后面甚么對策?!?/br> 她乖巧道:“是,殿下?!?/br> 目送他出了院門,她與舒瑩瑩又回到后院中。 兩人并行道:“娘子午后可有想吃的,我讓人給娘子做?!?/br> “殿下中午不回來嗎?” 記得她在宮中時,他中午都在宮中度過,承蒙圣人器重,下朝后他也會被留在宮中議事。 “世子一般中午都回不來,今天估計更會如此,翰林學士出意外一事弄得滿城風雨,說什么的都有,堂堂新科狀元就這么殞命,怕是后面有的查?!?/br> 她靜靜聽著,今日他上朝回來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若是魏家不罷休,她該怎么應付。 這么想著,她心思不禁飄向宮內。 謝政玄怎么樣了呢? ....... 皇宮,辰極殿。 驗過魚符的謝政玄踱步走向殿前,路過的官員不時向他問安,他都是點頭而過。 有的人還不時悄悄在他身后竊竊私語,王允生之死,大家都在等著這場戲要如何落幕。 廊廡下,眾多大臣聚在一起。 二品以上的官員還在政事堂用早飯,作為太師的魏綽也在其中。 宮內的內侍擺好桌椅,各路官員相繼入座。 謝政玄坐在第三排,在他后面三排的是賀崤。 王允生慘死,他根本無暇用餐,一心盯著謝政玄。 “謝侍郎?!碧脐诇惿锨?,坐在他旁邊。 謝政玄淡道:“何事?” 唐曜恭維的表情下是隱藏不住的幸災樂禍,“無事,就是想謝侍郎節(jié)哀,王學士之死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侍郎一心推舉的人就這么被殺害,想必侍郎心中也不好受?!?/br> 謝政玄一下又一下慢條斯理吃完,沒有立即回應唐曜的話。 半晌后,他放下擦拭的巾帕,轉眼看向等待他回應的唐曜。 他道:“唐助教有這功夫不如多cao心cao心自己,魏太師門客無數(shù),不用功的人很容易被踢出去,就算你是禮部尚書未來的女婿也得拿出點真本事,有這功夫想在我這兒為你的主子耀武揚威,不如多去巴結,對你好。” 唐曜想要發(fā)作,一想到他是世子就忍了下來。 “世子說笑了,魏太師于我是賞識,我可是堂堂正正科舉出來的探花,太師他老是識才?!?/br> 謝政玄:“識才不識才你清楚,想要登高是好事,就怕太心急,容易摔得粉身碎骨?!?/br> 說完,他不再逗留,起身徑直離開了廊廡。 見狀,賀崤跟了上去。 圣人正在用早膳,他們大多還要殿外等著。 謝政玄這個時候喜歡去落鳳閣轉,賀崤在他身后叫道:“謝侍郎留步?!?/br> 聲音陌生,他回身看向不遠處的賀崤。 賀崤上前拱手道:“參見世子,在下是國子助教賀崤?!?/br> 此次殿試前三他都有所耳聞,賀崤報上名字后,他道:“我知道你,本次科舉的榜眼?!?/br> “世子所言沒錯?!?/br> “足下找我何事?” 賀崤視察了一眼周圍 ,確定沒人后,他上前道:“我來是為了翰林學士王允生一事,他是我的摯友,我來是想告訴世子,若是世子下定決心要扳倒魏家,請一定允許我加入?!?/br> 朝堂上大多都是魏綽的鷹犬,就算有想扳倒魏家,也從沒有人這樣直白找過他。 謝政玄不動聲色,“你既是王學士的摯友,他的死,你不恨我嗎?” “我為何要很世子,朝堂上的局勢很明顯,世子在唯才是舉,魏家為了警示世子才下的黑手,翰林學士位于內廷,陛下身邊的官職,誰都想放自己人在跟前,允生他當然比唐曜能升任這個職位,我眼明亮,誰的錯我很明白?!?/br> 他打量著賀崤,仿佛在探究他的“投誠”是真是假。 “為了一個朋友,你甘愿跟整個魏家為敵,賀司直明白朝堂局勢,也應該知道,魏家的權力極大蓋過了我,甚至連陛下也要敬讓三分,敵對魏氏,你很有可能會落得和王學士一樣的下場。” 他接著道:“我勸郎君想想清楚,不要被情感沖昏頭腦?!?/br> 說罷,他欲上落鳳閣去。 賀崤叫住他,“難道世子被魏黨的舉動弄害怕了嗎,相當一個懦夫?” 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饒是魏綽也不會用“懦夫”這樣的字句形容他,賀崤就沒在乎這些,謝政玄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他并未惱火,也并未回頭:“賀司直,光有一腔熱血是沒有用的,想要憑借這個扳倒魏黨,你就大錯特錯?!?/br> 賀崤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似有不甘。 日升朝會開,日中朝會還未散。 辰極殿內,圣人正在為王允生一死一事,質問群臣。 “天子腳下,弒殺命臣,眾卿家覺得誰有這樣的本事?” 文武百官,無一人發(fā)言。 秘書監(jiān)魏锃進諫道:“啟稟陛下,微臣認為這是南方大旱進來的流民作亂,早些時間由兵部派人押送的朝廷救災糧遲遲未到,引起了不小民憤,有些狂徒伺機報復,才弒殺王學士?!?/br> 魏锃實屬狠毒,竟然將緣由歸咎到謝政玄所在的兵部。 南方之前的救災糧,正是謝政玄派的人押送,魏锃明顯想嫁禍于他。 “啟稟陛下,”徐尚書道,“兵部負責押送的救災糧是晚到了些,那時因為遭遇到了山匪打劫,才耽擱了一兩天,這么短的時間,實在不足以引起這么大的災禍?!?/br> “于徐尚書是一天,于災民晚一個時辰都是謀奪他人性命,徐尚書未免太不替災民著想了?!?/br> “是啊,秘書監(jiān)說的有禮。”禮部尚書附和道。 謝政玄觀察著魏綽,后者一眼未發(fā),今天“討伐”他的任務看來是落到了魏锃身上。 “臣看秘書監(jiān)簡直胡言亂語,哪個流民會有那么好的身手,能在幾尺高的墻上留下腳印,臣看這是有預謀的殺害,皇都流民屈指可數(shù),且人人都容易查到,大理寺早有斷言,這是職業(yè)殺人者所謂,秘書監(jiān)扯到兵部,不知是作何居心?!闭f話的是刑部侍郎,何松。 此人向來直言不諱,誰都敢參。 魏锃氣急敗壞,反駁道:“何侍郎這是甚么意思,我能有何居心?” “秘書監(jiān)的居心秘書監(jiān)自己知曉,還用他人告知,何某人就是一句話,王學士的死是謀殺,誰和他有利益糾紛,誰的嫌疑就最大。” 幾人爭吵不下,雙方各執(zhí)一詞,以魏锃和何松為首的兩派都互相爭執(zhí)的停不下。 圣人道:“夠了,你們吵能吵出個甚么結果?!?/br> 轉而,圣人望向謝政玄,“此事,謝侍郎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