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誰說我殺了他就是不愛他
晏枎虞知曉他一直都未離開,故作驚訝后,她開口問:“涼州不是在打仗,都督突然為何回來了?” 司寇自商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床邊坐下,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白川說你突然病了,現(xiàn)在可好些了?” 她十分抗拒他的觸碰,卻強忍著沒有動。 “不過是咯血而已,孫醫(yī)師說氣血不順就會這樣,我已經(jīng)好多了?!?/br> “什么叫咯血而已?”他語氣有些不快,“你對自己的身體就這么不在意,還是說你是想陪他而去?” 他不知她已經(jīng)知道謝政玄還活著,所以才故意這么說。 “我沒有不在意,不過日夜關(guān)在這都督府中,我又跟死了有何區(qū)別,都督聽了我的話想必心中肯定不快,可這不是事實嗎?!?/br> “你……” 兩人說不了幾句又要吵起來,這幾年他們就是這么過來的,吵架幾乎是家常便飯。 司寇自商之前還樂在其中,可見她對謝政玄仍然一副忘不了的樣子,到了今日,他已經(jīng)無法忍受。 他手放在她的臉側(cè),兩指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謝政玄到底有什么好,就這么讓你念念不忘?” 她嗤笑,說出的話卻字字句句誅他的心,“因為我愛他,我與他兩心相悅,同床共枕同衾而眠,都督如何覺得我會忘了他?” “呵,”司寇自商冷笑,“所以你還不是殺了他,這就是你口口聲聲所說的愛?” “誰說我殺了他就不是愛他了?”她沒有半點退縮直接反擊。 司寇自商被她的話震住,片刻后,他原本冰冷的表情忽然露出一抹笑意,言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和我還真是一類人,所以你要小心郡主,哪天我要是厭煩了你思念他的表情,我就送你一程,活著不想待在我身邊,骨灰總要撒在我狄穆獵氏的疆土上,仔細想想百年后,你我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殊途同歸?!?/br> “惡鬼!”她吐出這兩個字。 司寇自商卻很受用,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溫柔起來,“你這么評價我也不錯,你最好記住,一個沒有人性的鬼,是不會對任何事物心軟的。” 他替她掖好被子,“涼州戰(zhàn)事緊張,既然醒了,就收拾收拾跟我去涼州。” 他沒有想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晏枎虞蓋在被子下的手捏緊了下,如今謝政玄還未歸來,她必須拖住他。 忽然,她想起枕頭下的藥丸,那是她特意跟孫醫(yī)師多要的,可以起到催血的效果,營造出吐血的假象。 她就是用這樣的手法騙過了白川,引的司寇自商回來。 不過此藥對身體傷害很大,連著服用恐怕會傷到脾肺。 晏枎虞卻顧不得這些,她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不會讓司寇自商離開迭州。 司寇自商說完自顧自站起來準備離開,他一夜未眠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他需要稍做整頓。 誰知,他前腳剛踏出她的房門,身后就傳來一陣嘔血的聲音。 他猛然回頭,只見她床上的被褥被血色浸濕,“妧媆!” 在他的呼喊聲中,她臉色蒼白的又暈了過去。 “來人,叫醫(yī)師!” 司寇自商朝門口大喊,本來他對她吐血的事保持懷疑,她在自己面前裝睡很難讓他相信吐血一事是真。 手上粘膩的觸感告訴他眼前的一切做不了假,所以她只是不想睜開眼看他,她的身體確實已經(jīng)大不如前。 又是一天一夜,都督府燈火通明,司寇自商守在她的床前一步未動。 紀汝荑對藥丸一事明了,可眼下晏枎虞遲遲不醒,她也擔(dān)心了起來。 只希望晏枎虞不要有事,前來診治的孫醫(yī)師知道是藥丸的影響,才導(dǎo)致她昏睡不醒,在仔細診治后就到后廚盯著熬藥去了。 這邊事態(tài)看起來緊急,遠在烏格泉的謝政玄也不好過,發(fā)動政變不易,因為爾栒早已失了人心,在一番驚險后,他才幫助晏父在眾人面前將爾栒推下了王位,換由晏父來掌管嘉讓勒部,并拿出了真正的玉符派將領(lǐng)召回所有兵馬。 嘉讓勒部的十五萬兵馬,一大半在涼州,剩下的都在迭州。 烏格泉易主,謝政玄算到司寇自商很快就會知道消息,他擔(dān)心晏枎虞的安危,就連夜啟程回到了迭州。 經(jīng)過長途跋涉的十六衛(wèi)已經(jīng)越過沼澤之地,逐步靠近迭州。 領(lǐng)頭的是謝政玄的舅舅,李勛。 李勛奉天子之命前來協(xié)助北衙軍滅反賊,十六衛(wèi)已經(jīng)快兵臨城下。 身處都督府的司寇自商也得到了消息,他立馬帶著人去城墻上查看。 正直寅時,天未大亮,但站在城墻上的司寇自商已經(jīng)可以看到烏壓壓的一片人在移動。 他立馬吩咐白川調(diào)出城中的一部分兵馬出城迎戰(zhàn),同時派密探立即前往涼州,讓劉景派人過來相助。 迭州他的兵馬不多且又不是精銳,很難防住眼前的大軍,他的精銳基本都在賀州,賀州太過重要,他沒給迭州留太多人馬。 驚聞城外已被包圍,老百姓各個膽戰(zhàn)心驚,都藏在家中不敢出來,接近天亮,街上也是靜悄悄的。 得知十六衛(wèi)已到,紀汝荑滿心歡喜,第一時間把她的孩子帶在了身邊,害怕城破后走散。 昏迷的晏枎虞終于轉(zhuǎn)醒,紀汝荑第一時間就把十六衛(wèi)的事告訴給了她。 聽此,她終于安下心來,“我答應(yīng)嗣臨的事做到了?!?/br> 紀汝荑點頭,“你啊,真是一點不顧自己的安危。” 晏枎虞扯出一個笑,“他心懷天下,我知道要把司寇自商留在城中的重要性,和此想比,我的安危不重要。” “你可真是把謝世子看的很重?!?/br> 她臉色還沒回復(fù),人也看起來蒼白許多,“是因為我知道,他也把我看的很重?!?/br> 楊遒的話在她腦海里響起。 謝政玄前世為了她拋棄所有,官位,地位,只為了為她復(fù)仇,最后還落得了一個被萬箭穿心慘死的下場。 連自己的命都能舍棄,他怎么可能不看重她。 司寇自商被圍在城中 李勛卻沒有立即攻城,他按照謝政玄的指示只是先將城包圍了起來,等到宇文崇那邊有動靜后才準備動手。 西山難越,在十六衛(wèi)到達的兩天后北衙軍也沒消息傳過來,李勛并未著急。 直到營外的護衛(wèi)前來稟報,“將軍,謝仆射回來了!” 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謝政玄胯下的烈馬因為趕路蹄子都已經(jīng)被磨傷,見到他的李勛準備上前行禮,他立即制止道:“舅舅無需客氣,我是晚輩,應(yīng)當(dāng)我拜您?!?/br> 李勛常年駐守在外,是個絕對的大忠臣,為人有些木訥,打起仗來卻很靈活。 見謝政玄這么說,他道:“你如今官職關(guān)于我,怎么能來拜我?!?/br> 謝政玄:“我們一家人,不用講究官職,舅舅來了這兩日,城中怎么樣了?” 李勛道:“司寇自商沒有動靜,不知烏格泉那邊如何?” “爾栒被推翻,如今的可汗讓人帶著玉符先去涼州召回嘉讓勒部的兵馬,隨后會來迭州?!?/br> “如此那就太好了?!?/br> 烏格泉的震動同時傳到了司寇自商耳邊,如今的局勢對他已經(jīng)十分不利,得知別苑的人早已被換,白川深覺自己失職,于是向司寇自商請罪。 用人之際,司寇自商揮手讓他起身,沒有追究他的罪責(zé)。 正當(dāng)他想著如何處理眼前的局勢,外面?zhèn)鱽碥妶?,來報的人?“稟都督,彧王世子謝政玄已經(jīng)到了城門口?!?/br> 聽到謝政玄的名字,司寇自商很快清楚是誰在烏格泉搞得鬼。 他想,他們該談?wù)劻恕?/br> 城門樓上。 身穿甲胄的司寇自商望著城下十六衛(wèi)的十萬大軍,站在他身旁的護衛(wèi)朝城下喊道:“叫你們的世子出來說話!” “足下好大的口氣,我們世子是你相見就能見的?” “只是談話而已,你們彧王世子就這么膽?。俊?/br> “哪里來的宵小,竟敢口出狂言!我們十六衛(wèi)十萬大軍,踏破你們的城門是遲早的事,到時候活捉了你給世子磕頭謝罪?!?/br> 兩撥人你一言我一語,幾人正吵著,只見萬千兵馬中一陣攢動,一排排士兵有序讓開一條小道。 坐在黑色高頭大馬上的謝政玄走了出來,一身黑衣的他有種肅殺之感。 “退下?!彼婚_口。 他身后還跟著李勛,司寇自商看見他出來,雙手撐在城墻上,開口道:“好久不見,謝世子,沒想到你我再見,會是在這樣的場面下。” 謝政玄沒有跟他多余寒暄,“收手吧司寇自商,你投降,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尸?!?/br> 聞言,司寇自商大笑,“世子這是喝多了,我投降?該滾出這片土地的是你們,上河道本來就是我狄穆獵氏的疆土。” “你錯了,上河道原本就是大亓的,你們狄穆獵氏早在百年前就敗給了大亓,不是大亓搶奪的你們?!?/br> 謝政玄:“三百年,天下曾經(jīng)亂了三百年,大亓于亂世之中建國,終結(jié)了諸侯王割據(jù)的場面,還給了百姓一個太平的天下,原本你們的先祖要是安分守已,還能守著那點兒微不足道的土地,可是你們先祖不自量力,屢次侵犯我上河一帶的百姓,連續(xù)多年,上河道十室九空,百姓民不聊生,白骨累累?!?/br> “太祖曾再三對你們?nèi)蚀龋赡銈円琅f死性不改,傷我國民,為保上河一帶太平,太祖這才下命滅了你們狄穆獵部,但并未對你們趕盡殺絕,還將上河道交給你們管理,你說上河道是你們的疆土?我告訴你,在你們多次誅殺大亓國民被出兵滅了后,這片土地就只有一個歸屬,那就是大亓帝國,懂么?!?/br> 烏云蓋日。 謝政玄這番話司寇自商并不認同,他只會覺得是大亓搶了他們的地盤,他要做的就是奪回屬于狄穆獵氏的一切。 “世子殿下可真是巧舌如簧,就算你再會辯駁,也改變不了這片疆土曾經(jīng)姓狄穆獵?!?/br> 司寇自商站直道:“謝政玄,你記著,上河道我要,你最想見的那個人,我也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