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夏日
余城的夏天很熱,典型長江流域入夏時的桑拿天。人們早上出門就感到熱浪襲來,到了中午,陽光最強的時候,溫度更是直線升高,攤個雞蛋都能秒熟。 柯愚前一晚留宿在了南若這里。第二天上班時南若在門口送他,柯愚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嘴,“我走了,晚上見”,“嗯,快去吧”。 柯愚剛走出單元門,一股熱浪就撲面而來。他又松開一顆襯衫扣子,快步走向車子??墒菒灍釒淼臒┰辏€是讓柯愚感到了窒息。他好像又被困在了那個巨大的變化里,逃不開、躲不掉。 這次的無力感比之前的更加來勢洶洶,他和楊依離婚的停滯,令他對南若產(chǎn)生了更深的愧疚。于是,他一面應對著這場跨國離婚,一面在南若的溫柔面前無地自容。柯愚感覺自己像琥珀里的小蟲,被封閉在其中,無法逃離。 而他越愧疚、越無地自容,就越想通過金錢或者物質來彌補南若。他通過中介找到了南若住的梅南家園這套房子的房東,他把房子買了下來,寫在南若名下,想等時機合適再告訴她。 柯愚深知愛一個人要用對方喜歡的方式表達愛意,而南若并不喜歡柯愚用物質的方式討好她。可是,現(xiàn)在的柯愚,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表達參雜著歉意的愛意。連他幾次承諾好好陪南若過這個暑假,都實現(xiàn)不了了?,F(xiàn)在,他又變成了曾經(jīng)自己不恥的樣子,以前是逃避,而今又加了一項——只知道花錢的暴發(fā)戶。 柯愚其實很希望南若能來余城壹號陪他住一段時間,但無論是出于愧疚、還是無地自容他都開不了口。所以,每天忙完他都會去梅南家園找南若,有時他會留下,有時是安靜地和南若一起看會電影再走,還有時他會累得坐在沙發(fā)上直接睡著。 好不容易柯愚等來了一天空閑,他問南若想去哪,南若神秘兮兮地讓他先來接她,行程她來安排。 柯愚到梅南家園門口時,看到南若一手拿著一個帆布大包一手拎著一個小箱子已經(jīng)在等他了。 柯愚趕緊接過南若手里的東西,“怎么拿這么多東西?你要出去旅行?” “先不告訴你。走吧,按我手機的導航走”,南若有些開心和激動,這是她第一次帶柯愚去一個地方,她不想他們之間總是由柯愚安排好一切。 其實南若只是帶柯愚去了溏津河流經(jīng)梅山腳下的一個開放式的小公園。梅山的樹木在夏日里開的郁郁蔥蔥,樹蔭大片大片的投射在綠油油的草坪上,余城人喜歡在這里露營搭帳篷。 南若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張露營地墊、事先切好的水果盒,和一個隔熱袋,里裝了幾瓶氣泡水。 柯愚把墊子鋪好,南若撐開一把大傘,她和柯愚躺在傘下,雖然不能阻隔暑氣,但別有一番涼爽。 陽光很好,樹蔭也夠多,但來游玩和露營的人并不太多,大家還是更喜歡在這個悶熱的夏天里待在室內吹空調。 蟬鳴與鳥叫交相輝映,偶爾飛來的飛蟲倒像是串門的客人。他們誰也都沒有說話,好像生怕打擾到這份夏日里的寧靜??掠尢稍趥阆?,聞到身旁南若散發(fā)著她獨有的香氣,似花香、似草香,還似書香。他聽著、聞著、感受著,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自從離婚受阻以來,他似乎只有在南若身邊才能睡個好覺。 南若趴在柯愚旁邊看著書,《安娜卡列尼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苯?jīng)典之所以經(jīng)典,是因為作家早在書中解剖了人性、參透了人生,打破國家和語言,與時間一起永恒。 好像自從知曉自己對柯愚產(chǎn)生了情愫后,南若就把經(jīng)典文學中寫禁忌之戀的書又都翻出來看了一遍,從《呼嘯山莊》到《包法利夫人》,從《情人》到《洛麗塔》,再到今天看的這本《安娜卡列尼娜》。原來,人類的情感之復雜早就在文學里剖析過了,而愛情無遺是復雜的人類情感中最復雜的。 有時南若會不自覺地把自己帶入書中,有時她會默默地點評,而更多時候,她則一邊讀一邊感同身受——在情感面前道德與理智的無力。 就像,現(xiàn)在。當在這個夏日的晴空里,她和柯愚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他在她身邊沉睡,她在他身邊看書時,她感到了幸福。這種幸?;蛟S正是安娜在沃倫斯基身上得到的,人類的悲喜在這一刻貫通了,不分人種、不分時間。 …… 柯愚沒想到自己竟然在草坪上睡著了,醒來時他看到南若在他身邊看書。 “醒了?” “我睡了多久?” “大概兩個小時?”,南若也不確定,他睡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抱歉,南南,今天說好陪你,結果我竟然睡著了” “柯愚”,南若捋了捋他睡亂的頭發(fā),“我說了不要再說抱歉的話,今天我就是帶你來放松的”。 柯愚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好,謝謝你,我很放松” “走吧”,南若合上了書。 他們吃完飯后,柯愚開車送南若回去,南若卻說“先去余城壹號吧”。 “去我家?” “嗯,先送你” 柯愚開著車有點不明所以,今天的南若透著一股神秘。 “我回去了,你自己開車走?”,柯愚沒忘南若糟糕的車技,不是舍不得給她開,是實在怕她開出事。 “別問那么多”,南若依舊故作神秘。 等柯愚把車開到地下車庫停好時,南若自然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走吧” “去哪?” “把那個箱子拿著”,南若指揮柯愚。 柯愚手里拎著南若的箱子,“你等下要出去玩嗎?” 南若笑著走近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不愿意、不高興,她一下子就更開心了。想到那天在她家,他問她想他走嗎,那時她的心里一陣委屈難過。南若覺得今天她扳回了一局。 “嗯,去柯總家玩”,南若計謀得逞地笑。 柯愚終于明白了。他在激動興奮之余,竟還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岸何??”,柯愚捏了下南若的臉。 南若也不躲,直視著他仰頭說“就許柯總放火,不許小南點燈嗎?” “許”,說完他竟一下子把南若扛在了肩上,一手推著她的行李箱,一手扛著她向電梯間走去。 “柯愚!你放我下來”,南若半個身子倒懸著,拍著柯愚,她的叫聲響徹地下車庫。 地下車庫此時也有人在停車、開車,其中一輛凱宴剛剛停好,開車的正是南若班上的一個孩子的mama,這個男孩叫王巖,也住余城壹號。王巖聽到了南若的叫聲說“mama,我好像聽到了南老師的聲音”,“哪里有?你聽錯了”,“就是南老師,她好像說放我下來”,“我看你快點給我下來”,王巖的mama把他趕下車,“趕緊回家給我練琴”。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