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叁位麥琪，諸位知道，全是有智慧的人——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們帶來禮物，送給生在馬槽里的圣子耶穌。

    ……

    那兩個住在一間公寓里的笨孩子，極不聰明地為了對方犧牲了他們一家最寶貴的東西。但是，讓我們對目前一般聰明人說最后一句話，在所有饋贈禮物的人當(dāng)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授受衣物的人當(dāng)中，像他們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什么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

    他們就是麥琪?！?/br>
    吉姆和德拉因?yàn)閻?，犧牲了彼此最寶貴的東西，以給自己愛的人換來最貴的禮物。他們真正贈與彼此的是深沉的愛。

    可是南若和柯愚呢？

    無形中，柯愚做了另一種犧牲，他犧牲了他們本就艱難的愛情中難得的純粹。而南若，只能用更大的精神犧牲，去承受這份禮物。

    柯愚用贈與南若這套房來表達(dá)他的愛?？墒窃谀先艨磥?，這種愛不是她想要的，反而讓她無力承受。

    這份禮物不僅毫無意義還適得其反。

    柯愚不是吉姆。更不是麥琪。他在這件事上沒有愛人的智慧。

    回到余城的這幾天，南若反復(fù)思考著柯愚贈與行為背后的想法。

    她曾在得知這個事情的第一時間，就想打電話給柯愚直接問個明白，到底在他心里她算什么、這份感情算什么？

    但她沒有。

    她想到了在柯愚老家那天，在柯愚車?yán)?，柯愚隱忍的情緒與哀傷的眼神背后，其實(shí)問的是南若后悔選擇了他、選擇了這段感情嗎。

    柯愚怕的是南若后悔，南若怕的是被釘在道德的十字架上。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任何一方都無法開口觸碰的真相。只要語一出口，話鋒必定見血。

    他們兩個人的鮮血。

    所以柯愚隱忍不語。那么此時的南若便不能出口傷人。

    當(dāng)她從最初的驚訝情緒走出后，她逐漸冷靜了下來。她知道那些富商與小叁的故事，不過是她一時情緒上頭的想法?？掠薏皇悄菢拥娜?，也從來沒有這樣看待過他們之間的感情。

    那到底柯愚什么時候有了買下這套房送給她的想法呢？

    她仔細(xì)回憶著最近與柯愚的點(diǎn)滴。他的確很壓抑也很痛苦，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放松下來。離婚的不順、柯思遠(yuǎn)的學(xué)習(xí)、南若對他們之間情感的膽怯、關(guān)系的無法公開……這些的確在困擾著柯愚。他不止一次對南若表達(dá)愧疚和歉意，那句讓你受委屈了和對不起快成為他的口頭禪了。所以，他在用一種物質(zhì)的方式轉(zhuǎn)移自己的愧疚與壓力嗎？

    這是南若盡最大能力想到的。除此，她再不想到其它。

    如果柯愚一早就告訴她，而不是把她蒙在鼓里，是不是她會開心地接受呢？

    如果柯愚是用這套房來買他的心安、來換她的愛，可是在他買房之前，她早就已經(jīng)交出了她的心、她的愛。

    南若感到了一種被愛人親手撕裂心臟的痛。

    ……

    柯愚以為南若還在老家，約她第二天接完柯思遠(yuǎn)再去接她，但是微信里南若告訴他她已經(jīng)回余城了，接著還發(fā)了俏皮的狐貍表情。

    柯愚這天正好在外面忙事情，接到微信直接開車去了梅南家園。南若沒讓他上樓，而是讓他在小區(qū)門口等她。

    柯愚很快就看到南若穿著那條法式碎花紅裙出現(xiàn)在小區(qū)門口，一如他對她表白后的第二天，她白花花的肌膚在夏日的陽光下白得晃眼。不同的是，他看到她上車后，脖子上帶著那條他送她的項(xiàng)鏈。

    “今天怎么想起來帶了？”

    柯愚送給南若這條項(xiàng)鏈后，她只在看展那天帶過一次，之后再也沒帶過。

    “柯總送的當(dāng)然帶給柯總看呀”，南若半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

    “怎么提前回來了？”

    “給你個驚喜”

    這兩句話說的沒有任何問題，但柯愚還是察覺到今天的南若似乎有些不一樣。

    他開著車沒有說話。

    “看柯總的表情一點(diǎn)也不驚喜嘛”

    “沒有，只是有些沒想到”

    “好吧，我以為你會很開心呢”，南若略顯失落。

    “當(dāng)然開心”，柯愚右手牽住了南若的左手，“哪天回來的？”

    “昨天”

    論撒謊南若顯然不是柯愚的對手。僅僅兩個字，柯愚就知道她在說謊。但是為什么，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具體哪天回來的，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提前回來，更不知道她此刻為什么對他撒謊。

    似乎柯愚覺得南若今天的裙子很適合吃西餐，所以帶她去了一家法式餐廳。這家餐廳不便宜，除了餐費(fèi)還要收5%的服務(wù)費(fèi)。南若看了眼菜單的價格和服務(wù)費(fèi)的標(biāo)識后，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不喜歡這里？”

    “沒有啊”

    她又撒謊了，他又聽出來了。

    “換一家”

    “不了，就這里，挺好的”

    南若坐著沒動，柯愚也不好起身。

    這段飯的氣氛非常詭異?？掠拗滥先粜睦镉惺?，而且是與他有關(guān)的、令她不開心的事；而南若也知道柯愚看出來了她的心事。但他們誰也沒點(diǎn)明。

    他們第一次默默地安靜地吃著盤中餐。

    “柯愚”

    “我在”

    “送你個禮物”

    “哦？”

    南若從包里拿出個盒子，盒子上打著絲帶，很精致。柯愚拿在手里，甜在心里。不管里面是什么，這都是他的南南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為什么突然想起送我禮物？”

    “因?yàn)槲疫€沒送過禮物給你呀”，南若叉了快牛排放在嘴里，“不能讓你一直送我是不是，小南也要表示一下嘛”

    “那就謝謝小南了，我很喜歡”

    “不打開看看就說喜歡？”

    “你送我什么我都很喜歡”

    “快看看嘛”

    柯愚當(dāng)著南若的面拆開了盒子，里面躺著一塊手表，只看表盤上的logo，柯愚就大概猜到了價格。這并不在南若的消費(fèi)能力之內(nèi)。

    忽然剛才接到禮物的那份甜蜜就被一種苦澀代替了。

    聰明如柯愚，他聯(lián)想到今天南若的種種：帶著項(xiàng)鏈、提前回來、謊稱回來的時間，以及送他這塊大幾萬的手表。能讓南若如此反常，估計(jì)她知道他買房的事了。

    “南南”

    “嗯？”

    “我……”

    “帶上給我看看”

    “我有話跟你說……”

    “先帶上再說，我覺得你帶上一定很好看”

    柯愚兩次的話頭都被南若打斷，這讓柯愚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想。但他還是順從地把手表帶上，棕色的皮質(zhì)表帶，很襯他今天的夏季輕薄款灰色西裝。

    南若拿起柯愚的手腕，仔細(xì)瞧著，她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異樣。

    “果然很好看！”，她笑瞇瞇地打量著柯愚的手腕和這塊手表。

    “南南，我”

    “你怎么？你不喜歡？”

    “沒有，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呀！”

    “你，怎么買這么……”，柯愚突然就語塞了。

    他發(fā)現(xiàn)他今天在南若面前，不論是心態(tài)還是氣場，都弱了一大截。也許是做賊心虛，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做錯事被事后抓包了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