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紈绔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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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她的父親,是幾日前還果斷地要把她嫁給九皇子的心狠之人。 可他今日竟說要陪她去看望娘親。 公孫遙不明白,他是終于想起自己還曾有過這么一個枕邊人了嗎?他是終于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對不起她九泉之下的娘親,所以要去懺悔,好叫自己心安了嗎? 她怔怔地看著公孫云平,自打那日家宴再次不歡而散之后,她便窩在自己的小院中,再不曾去見過他與趙氏。 叫自己心煩之人,多看一眼都嫌難受。 她看見他翕張的薄唇,好像是要說話,可她不想聽,抬手將簾子遮上,擋住了父女之間不再需要的交談。 “那畢竟是老爺……”惠娘猶豫道。 “我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過,既然決定要我出嫁,就該做好失去我這個女兒的打算?!?/br> 公孫遙板著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面上雖仿佛并未因此動搖半分,心下卻已經(jīng)是說不上的紊亂。 她原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去的。 可他竟然來了。 這般措不及防,這般做賊心虛。 她攥緊手心,對于公孫云平的出現(xiàn),可謂是一分愉悅也沒有。甚至想的是,娘親泉下有知,若是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是這樣一個人,恐怕根本不會愿意再見到他吧? 她心煩意亂,閉上了眼睛。 — 兩輛馬車平穩(wěn)地由家中駛到濟(jì)寧寺山腳。 上山的路并不算崎嶇,但因為先前連下了幾日雨,有些難行。 公孫遙和惠娘互相攙扶著,走在前頭,公孫云平的身形便穩(wěn)固地走在她的身后,好像呈現(xiàn)的是一種保護(hù)的姿態(tài)。公孫遙幾番回頭,看見的都是他一言不發(fā)卻又十分堅定的模樣。 她抿緊唇,自始至終不曾叫過他父親,也不曾搭理過他。 等一行人到得寺中,時辰已近正午。 在小和尚的指引下用了齋飯,公孫遙便要同惠娘一道去禪房準(zhǔn)備祭拜的事宜。公孫云平不必跟過去,便獨(dú)自在寺中轉(zhuǎn)悠。 他已經(jīng)有□□年沒有來過這濟(jì)寧寺。 當(dāng)年他自錢塘把女兒接回來,便將江氏的牌位安放在了此處。 實在不是他不想把江氏接進(jìn)家門,而是當(dāng)時他剛與趙氏成婚沒有兩年,趙氏又剛誕下了女兒玉珍,他在這時把已經(jīng)六歲的迢迢帶回家,記在她的名下,已經(jīng)是十分對不住她,再提要把江氏接進(jìn)家門,即便趙氏答應(yīng),趙氏的娘家人那邊,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的。 他只能將她安放在此處,望她寬宏。 “歲娘……”他喃喃著江氏的名字,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已入冬荒涼。 他記得,他最后一次來,是盛夏。 那時,他還以為,他這一生,對不起她也就罷了,迢迢他一定會好好撫養(yǎng),將來等她大了,給她找一個良人佳婿,保她平安順?biāo)斓剡^完一生。 不想,如今,他竟是連迢迢也一樣要對不起了。 “不過歲娘,你放心,女兒犯了錯,我這個做父親的,一定會早早地制止,將她帶回到正道上。宮里的賜婚拒絕不得,但我一定會給迢迢準(zhǔn)備足夠的嫁妝,讓她嫁的體面?!?/br> 他眼眸中的愧意,不知何時,便化為了銳利的堅定,想起前日趙氏與自己秘密低語的發(fā)現(xiàn),深沉的瞳孔與陰郁的天空相映,呈出灰暗的底色。 等惠娘來找他,告訴他可以去看望江氏了的時候,他正繞著寺廟轉(zhuǎn)完了一圈。 他狀若無意,問:“這寺廟,我記得有些常年備考的書生,或是其他的一些人,常居此處,如今可是依舊?” “是依舊?!被菽锏溃八聫R常年收留無錢的舉子,讓他們可以有個安穩(wěn)的地方備考,有些舉子中試之后,便會回到寺廟,捐一筆豐厚的香火錢,寺廟再用這些錢,供養(yǎng)后來的舉子,如是往復(fù),倒也算一樁善緣?!?/br> “是挺好?!惫珜O云平點(diǎn)著頭,又問,“迢迢每年都往寺中跑的勤快,捐的香火錢也不在少數(shù),可有在寺中認(rèn)識什么舉子,抑或是,常年居住在此地之人?” “這……”惠娘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覺得他問此話,實在蹊蹺。 但他既然這么問了,她又不好不答,只能道:“沒有,小姐每次上山都是只住一兩日便走,不是帶著老奴就是帶著蟬月,奴婢們都不曾見到她與何舉子接觸,寺中除了僧人與舉子,也并沒有別的什么人常住?!?/br> “沒有別的人常???”公孫云平語氣陡然便冷了些許,“你是問過寺中的住持,還是對這寺廟的情形早就了如指掌?” 他這話又是何意?惠娘覺著自己好像是回過味來,他這咄咄逼人的樣子,莫不是……在疑心自己的女兒?! 她只覺眼前之人荒唐至極,正想反駁,不想公孫云平卻好似突然看見什么早就苦苦追尋的目標(biāo),凜了眉峰,抬手示意她閉嘴,繃緊神色的同時,疾步便往前頭廊下的一道身影追去。 惠娘想告訴他,他們的禪房在另一頭,公孫云平卻已經(jīng)不管不顧,沖了上去。 前面那間禪房,是整個寺廟中最大最寬敞的一間,惠娘知道。 她還知道,那間禪房若非是如圣人皇后一般的人過來,輕易是不開門的。 但公孫云平追過去的那道身影,卻是直直地往那間禪房去。 她疑惑著,不知公孫云平究竟是要做何,觀察著前方那道高挑的身影,驀地瞳孔一縮。 這人身上披的大氅,純白無瑕,絨毛細(xì)長,不正是那日公孫遙從濟(jì)寧寺回來時穿的嗎? 公孫遙的身形在姑娘中已經(jīng)算是出挑,但相比起大多數(shù)男人,還是不足以媲美,那日的那件大氅,顯然原主人就是個身量十分高挑的男人,不論是肩膀的寬度還是衣擺的長度,都足以將公孫遙像個稚嫩孩童般完全裹住,再留出一大截。 是寺中又把這件大氅借給了誰,還是這大氅,本就是屬于這個男人的? 惠娘一時也變得有些捉摸不透,眼睜睜地看著公孫云平將人攔下,一身戾氣面如羅剎,正欲橫眉冷對,厲聲質(zhì)問,但卻在看清那人面孔的一剎,變得萬分震驚,瞳孔怒張—— 作者有話說: 老九: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surprise! — 為了趕榜單,今晚零點(diǎn)左右應(yīng)該還會有二更,大家明早起來記得看鴨~ — 感謝在2023-01-30 20:47:45~2023-01-31 19:4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卿九吖 10瓶;悅心 5瓶;pgxhchg、反反復(fù)復(fù)、亭中種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七章 ◎給迢迢再添一份嫁妝?。ǘ?/br> 為期筆直地站在公孫云平面前,微微垂首道:“公孫大人?!?/br> “你是……”公孫云平只覺眼前此人相當(dāng)面熟,站姿挺立的樣子,不斷在他記憶中與某道不經(jīng)意的舊影重疊。 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被他咽回肚中,他眉間緊皺,神色異樣,滿腔的怒火,突然就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為期先道:“我家皇子已經(jīng)在屋中恭候大人多時了?!?/br> 皇子? 他家皇子? 關(guān)于此人所有的疑問霎時都在公孫云平心中迎刃而解。 是了,對了,他家皇子,他知道他是誰了,難怪他會覺得面熟,卻叫不上來名字。 他是那不成器的紈绔九皇子身邊的隨從護(hù)衛(wèi)! 穿著這件大氅之人,竟是九皇子身邊的護(hù)衛(wèi)……公孫云平不過短暫思索了兩息,便幡然醒悟—— 這是場早就謀劃好的甕中捉鱉! 可惜為時已晚,他抖了抖一張老臉,在為期的注視下,只能最后為自己爭取一把。 “后面那是我家二女兒的貼身嬤嬤,她還等著帶我一同去祭拜亡人,可否容我先去與她說幾句話,叫她們別誤了時辰,再去拜見九殿下?” 為期自然同意。 公孫云平旋即便轉(zhuǎn)身步至惠娘跟前,臉色難看如同雕蠟:“我在此處遇到了熟人,需要過一會兒才能去看望歲娘,你先過去陪著迢迢。” “記住,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當(dāng)很是清楚?!?/br> 惠娘心頭一顫,腦海中浮過的許多猜想,一時間都只能煙消云散。 她低頭應(yīng)是,很快便離開了公孫云平的視線。 而公孫云平則是再次轉(zhuǎn)身,終于認(rèn)命地踏進(jìn)了這間滿是佛香卻比閻王殿好不了多少的明亮禪房。 禪房內(nèi),坐在羅漢床上的男人正專心致志,烹茶焚香。 聽見他們的動靜,慢悠悠地轉(zhuǎn)過大半身體,驚訝地張大嘴巴:“呀,果然是公孫大人來了!我還當(dāng)你家仆人是騙我的,原來你真的會來!” 公孫云平扯著老臉苦笑了下:“臣見過九殿下。” “免禮免禮,你我馬上便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多禮!”李懷敘敞亮地笑著,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公孫大人請坐,您馬上就是我的岳丈,按理說,該是我向您行禮才是?!?/br> 公孫云平趕緊將腰背彎的更深:“老臣何德何能,殿下千萬使不得!” “公孫大人何至于此,我這不也只是說說,沒真打算同你行禮嘛!”李懷敘瞧著樂呵,只差拍手稱好,“您可趕快起來吧,瞧這腰彎的,都快趕上見我父皇了,若是叫外人知道,保不齊又要在父皇面前嚼我的舌根子。” 公孫云平聞言,一邊起身,一邊道:“此處哪里有外人。” “隔墻有耳嘛。” 李懷敘的笑臉好像是天生的,不論說什么都禁不住揚(yáng)起嘴角,將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瞇的和煦。 “公孫大人快請坐吧,我還有正事要與公孫大人說呢?!彼鹧b正經(jīng)地再次指著身邊的空位,與他示意。 而公孫云平本來是真的想坐的,但在聽到所謂正事之后,忽然又渾身跟繃緊了的弦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他想起適才進(jìn)屋時這位九皇子說的話…… “恕臣冒昧,臣想知道,九皇子是何時與我家仆人有所聯(lián)系的?” “公孫大人難道想不到?”李懷敘訝異,“我以為公孫大人隨我的護(hù)衛(wèi)進(jìn)來,早該想到這一層才是?!?/br> 公孫云平失笑:“臣不知?!?/br> “這仔細(xì)說來,還得歸功于公孫大人的好女兒,也就是我未來的姨妹?!崩顟褦⑺煺J(rèn)真為他解答。 “前幾日我出城游玩,日落才歸,途徑這濟(jì)寧寺,便想上山為母妃求一柱香,順道住上一晚,不想,卻碰見了我命中注定的妻子,也就是公孫大人府上的二小姐,公孫遙。 我見她一個姑娘家,夜半只身帶著一個丫鬟上山,怪可憐的,翌日清晨,天又愈寒,便實在看不過去,托寺中住持為她送了一件大氅,好助她回家。 本也就是這么一樁善舉,不想,二小姐命人將大氅送還于我的那日傍晚,竟為我招來了一位探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