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妾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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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辟R頌解釋,“那宅院是顧家三爺顧長驟買下的,原用來安置外室,但據(jù)住在周遭的街鄰所言,大抵三個月前,那宅院門前驀然多了不少把守的人?!?/br> “可有人知曉,其內在做什么?”孟松洵又問。 “這……便不知了?!辟R頌搖頭,“周圍的街鄰都說院內很安靜,好似無人在此居住,只常有香氣自院內散出來,飄了整條巷子。” 那大抵就是在里頭制香…… 孟松洵薄唇抿緊,有些費解顧家為何要摻和到此事中來,顧家這些年深受天弘帝隆恩,不論是平常的賞賜還是靠經(jīng)營香品鋪子所獲得的銀兩,都足夠顧家?guī)状藫]霍,不至于到要利用嬰香來斂財?shù)牡夭健?/br> 以顧家如今的地位,做這樣的事兒,無異于自降身段。 那便只是一種可能,就是顧家三爺顧長驟自作主張。 顧長驟是顧長奕同父異母的胞弟,身無一官半職,游手好閑,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绔,尤其好賭,若是他為了錢銀而在紅襄館寄賣嬰香,并非沒有這個可能。 “侯爺,若那地方真是顧家的,恐怕不好貿然進去搜查。”賀頌道。 京中都知道制香的寧、程兩家及武安侯府與顧家的過節(jié),雖那宅院是顧長驟買下的,但顧長驟畢竟是顧家人,以大理寺的名義,即是以孟松洵的名義搜查此宅,難免不被人說是刻意針對。 孟松洵亦有此顧慮,畢竟他當初謀劃進大理寺并未心血來潮,尚有要事要查,若過早與顧家結怨,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與注目,只怕往后行事舉步維艱。 這宅邸是必然要搜的,但如何搜尚需深思熟慮。 正當他蹙眉沉思之際,卻見一守衛(wèi)疾步入了廂房,稟告道:“侯爺,沈大人方才帶著七八個刑部的人出去了,屬下聽他們說,似是要去什么清平坊……” 孟松洵聞言詫異地與賀頌對視一眼,須臾,薄唇微揚,頗有些忍俊不禁。 “麻煩,這不就解決了嘛……” 雖不知那位沈郎中究竟是從何得到的消息,但這回可是幫到了他。 孟松洵站起身,看向賀頌,唇間揚起一抹歡愉的笑。 “走,看好戲去?!?/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 2-08 22:66:02~2023-0 2-09 22: 23: 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暴躁貓貓 255瓶;苦厄 29瓶;無鏡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8章 清平坊。 柳玉巷口的一棵歪脖子大槐樹前, 三個護院正神色嚴沉地守著宅邸的院門,卻見七八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徑直往這廂而來,作勢欲闖入院中。 “你們是做什么的?”護院捏緊腰上佩刀, 死死攔在門前。 “刑部查案?!鄙蝽y玉脊背直挺, 提聲低喝道,“本官看誰敢攔!” “刑部?”為首的護院上下打量了沈韞玉一眼,卻是不屑,“哼,誰知你們是不是刑部的人,你們可知我家主子是誰, 就敢隨便搜查這宅院!” 沈韞玉一聲冷笑。 下人見了官都是這般囂張的嘴臉, 這宅院的主子想必也是依仗權勢,目中無人之輩。 “本官如今懷疑你家主子與嬰香殺人案有關, 今日不管你家主子是王爺還是太子,本官都要搜查到底!” 他稍一抬手,訓練有素的刑部侍衛(wèi)一波撲上去壓制住了那三個護院,另一波一腳踢開院門, 一涌而入。 這是個小二進院落, 其內清冷, 沒什么人氣兒。刑部侍衛(wèi)沖進正屋與東西廂, 將每間屋子都仔仔細細搜查過后, 便壓著兩個婆子至沈韞玉面前稟告。 “稟大人, 東西廂都堆積著各類香材, 自正屋搜查出兩個制香的婆子, 其余的, 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那兩個制香的婆子看著這群拿槍帶劍的男人, 雙腿打戰(zhàn), 嚇得撲通跪倒在沈韞玉面前,磕了兩個響頭,“大,大人,草民只是受雇在此制香,并未做什么啊,請大人明察,請大人明察……” 沈韞玉淡淡掃了兩個婆子一眼,轉而看向另一邊被刑部侍衛(wèi)壓跪在地的護院,沉聲問:“你家主子在哪兒?” “大人如今記得問起我家主子了?!笨v然落到這般境地,那護院卻仍是昂著腦袋傲慢道,“我家主子可是顧家三爺,顧家,大人可知道?我家大爺那可是宮中的冶香官,您私自搜查我家三爺?shù)恼?,不怕我家大爺上稟陛下,治您個濫用私權嗎!” 聽得“顧家”二字,沈韞玉神色微動,周遭的刑部侍衛(wèi)亦露出幾分詫異與顧慮。 顧家家主顧長奕制香手藝精妙絕倫,十幾年間在宮中用香藥替天弘帝調養(yǎng)龍體,又研制了不少為天弘帝所愛的香品,尤得圣心,傳聞天弘帝甚至常在品香用藥時與顧長奕談論政事,由此可見對其之深信。 在京中為官,若真得罪了顧家,便極有可能丟了仕途與官運。 沈韞玉深深看了那滿面囂張的護院一眼,心下不禁生出幾分忌憚,正當他遲疑沉默之時,卻見一頎長的身影面色鐵青闊步入了宅院,在看見他的一刻,劍眉蹙緊。 正是孟松洵。 他環(huán)視著滿院子刑部的人,神色極冷,“沈大人也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手腳倒是夠快?。 ?/br> 看著孟松洵面上展露無遺的不虞,沈韞玉心下反不由得涌上一陣快意。 他當然知曉這位武安侯因何不悅,自是因著他快他一步,對他所掌握的線索下了手。 孟松洵看向跪著的兩個婆子和三個護院,又打量了整個院子,才看向沈韞玉道:“既這回大理寺是與刑部聯(lián)手辦案,沈大人也不該有所隱瞞,若有什么收獲還望沈大人如實相告?!?/br> 他語氣越是強硬,越是令沈韞玉心下不平,他得到的線索是他自己努力所得,與大理寺又有何關系,縱然他武安侯以身份相壓,也不代表他便得乖乖從命。 沈韞玉恭敬地拱手道:“恐要讓侯爺失望了,除了尋常香材和兩個制香的婆子,下官在這屋內并未查到什么特別的?!?/br> “哦,是嗎?”孟松洵微一挑眉,靜靜看了沈韞玉半晌,才移開視線,側首看向賀頌,“同本侯一道進去瞧瞧?!?/br> 沈韞玉立在原地,看著孟松洵往正屋方向而去,曉得他是不信他,想自己親自查探一番。 待人進了屋,他立刻壓低聲兒對屬下吩咐道:“查查那位顧三爺如今在何處,速速帶到刑部問話?!?/br> “可……”下屬面露猶豫。 “還不快去!”沈韞玉厲聲道。 這位顧家三爺是寄賣嬰香之人,定然知道些什么,且先不管顧不顧家,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理寺占了先機。 一個時辰后,京城,顧府。 顧家管事尚從家主書房出來,便見他家三爺一臉急色而來。 “我大哥呢?” “大爺在里頭呢?!鳖櫦夜苁略捯粑绰?,便見顧長驟疾步入了書房。 面北的花梨木雕花桌案前,顧長奕聽見動靜,抬眸淡淡瞥了一眼,“怎么了,慌慌張張的,又給我闖了什么禍?” 面對著顧長奕,顧長驟眉目躲閃,拘謹?shù)毓鹕碜?,躑躅半晌,才低低道:“求大哥幫幫我?!?/br> 見顧長奕凌厲的眸光刺來,顧長驟心下陡然一顫,“我,我在清平坊置的那座宅子,今早被刑部給圍了,這會兒刑部的人正在京城四處尋我,欲拿我去刑部問話。” “你做了什么?”顧長奕沉聲問,見他埋著腦袋一言不發(fā),旋即蹙眉提聲道,“說!” 顧長驟垂首聲若蚊吶:“我在那院子里命人調制嬰香……” “嬰香?” 作為宮中的冶香官,顧長奕不可能沒聽說過那傳聞中可入瑤池仙境的嬰香,可雖那香在京中盛行,但于顧長奕而言,那般腌臜之物他不可能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去碰。 “近日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嬰香是你所制?”他看著顧長驟,面露不齒,旋即稍稍瞇起眼,“那香有問題?” 不然刑部為何會圍了那制香的院子,還要拿他這不省心的三弟去問話。 知道瞞不過,顧長驟一下跪倒在地,顫聲道:“大哥,是我一時糊涂。半年前,有一人偷偷尋上了我,給了我一本香譜殘卷,他讓我按著上頭的法子制香,說若是能成,便將完整的香譜交給我……” 顧長奕聞言雙眉緊鎖,他了解他這個三弟,雖因他的命打理著顧家的幾家香品鋪子,但他本身并非嗜愛制香之人,按理不應為了一本香譜而隨意答應一個陌生男人的要求。 “什么香譜?”他驟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顧長驟心虛地抿了抿唇,“是,是《異香錄》……” 顧長奕提筆的手凝滯,雙眸微張,抬首難以置信地看去,沒想到時隔那么多年,他竟還能聽到這三個字。 顧長驟深埋著腦袋,大氣也不敢喘,少頃,卻見一個瓷杯驀然飛來,“砰”地砸落在他手邊的青石地板上,碎瓷片混著guntang的茶水濺開,旋即是顧長奕隱忍著怒氣的聲兒。 “顧長驟,你是不是瘋了!” 《異香錄》是何物,當年為何被封存,顧長驟當也一清二楚,那般邪祟之物,他居然也敢碰。 就算顧長驟不說,顧長奕也能猜到他為了研制嬰香都造了什么孽。 “大哥,我知道是我太沖動,但我也是為了我們顧家啊?!?nbsp;顧長奕試圖辯白,“《異香錄》上記載了什么,大哥很清楚,當年《異香錄》被顧淵嗣封存,難道大哥就沒生出絲毫不滿嗎?您就不想……” “夠了!”顧長奕厲喝道,“老實告訴我,是何人將這香譜給的你?” 《異香錄》此書早該在十五年前便付之一炬,為何會重現(xiàn)于世,又到底是真是假! “我也不知啊,我也不識那人,他每回見我都帶著面具,我連他是何模樣都不知道啊。” 見自家大哥面沉如水,顧長驟膝行至顧長奕腳下,哀求道:“大哥,您幫幫我,我知道您與刑部尚書交好,只消您去說上一句,便能讓刑部的人撤出那座宅院,若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院里的秘密,我可就完了?!?/br> 顧長奕冷冷掃他一眼,猛一拂袖,“這是你一人闖的禍,顧家不會幫你,你且好自為之?!?/br> 顧長驟跌坐在地,看著顧長奕冷漠堅決的態(tài)度,面上的哀求化作無助的絕望,但很快又轉變?yōu)樾牡讖娏业牟桓剩按蟾绫氵@么狠心嗎?” 他眸色黑沉如墨,輕笑了一下,抬首一字一句道:“如今《異香錄》重現(xiàn),您覺得您當年做的事還能瞞得了多久,當初顧家是怎么滅的門,顧淵嗣到底是怎么瘋的,您難道都忘了嗎?” 顧長奕面色大變,“顧長驟,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顧長驟緩緩站起身,與方才的低聲下氣不同,此刻他似有所仗般游刃有余道,“大哥,您就幫我這一回,不然我擔心我被刑部逼問,恐慌之下,這張不牢靠的嘴,萬一透露出一些不該透露的......” 話音未落,大掌拍在花梨木桌案上,發(fā)出“砰”地一聲震響。 “你威脅我!”顧長奕咬牙道,“你覺得威脅我有用嗎?顧家之事已過去了十五年,我問心無愧,縱然你胡言亂語,也無人會信?!?/br> 他說這話時雖信誓旦旦,但顧長驟看得出來,他這大哥看似還算平靜的外表下早已波濤洶涌的內心。 “小弟不敢?!鳖欓L驟將手搭在桌案上,傾身靠近,“不過,大哥您想想,若我出了事,顧家能全然逃脫得了關系嗎?當年的顧家受到的恩寵并不比我們顧家小,但只一夜之間便跌落谷底,家破人亡,大哥難道沒從中吸取什么教訓嗎?” 顧長奕聞言深深看了顧長驟一眼,神色沉肅凝重,他垂首思慮了許久,才看向門扇的方向,提聲吩咐道。 “來人,備車……” 及至申時,沈韞玉派去捉拿顧長驟的人仍是一無所獲,只回來稟告說,顧長驟狡詐圓滑,似有所察,竟一路逃過了他們的追捕,逃回了顧家。 這在顧家家宅內拿人和在外頭拿人到底不同,沈韞玉雖心急如焚,但也不敢擅作主張,方才回了刑部,欲申請捉捕令,便被褚裴喚了去。 才踏進褚裴辦公的屋,一疊紙迎面而來,毫不客氣地砸在了他的面上。 “沈韞玉,你個蠢貨!” 沈韞玉抬首看去,便見他向來文雅和善的老師褚裴,此時正勃然大怒道:“招惹誰不好,偏生招惹顧家,沈韞玉啊沈韞玉,枉我這般欣賞栽培你,這回你做的可實在糊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