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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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我啊。”鄭西野說,“先拿出點兒血性給我看看。” 許芳菲:“……” 第18章 許芳菲發(fā)誓,這是她十八年以來聽過最奇葩的要求。 看著鄭西野英俊的臉和那張臉上鎮(zhèn)定自如的表情,許芳菲陷入沉默。心想,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還有這么奇奇怪怪的一面。 見過欠扁的,沒見過欠咬的。她又不是小貓小狗,無緣無故咬他做什么? 安靜幾秒,許芳菲揉摁腦袋的右手垂下來,開口時語氣里攜上一絲無奈,悶聲道:“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沒什么事,我還要幫我媽買醬油,先走了?!?/br> 說完,她不再和他東拉西扯,把手機仔細收進兜里放好,轉(zhuǎn)身繼續(xù)下樓。 剛走出兩步,背后那人卻突的出聲,再次將她叫住。 鄭西野:“許芳菲?!?/br> 低沉沉的音色無比清晰鉆進許芳菲的耳朵。她眸光微閃,腳下的步子也無意識便停下來。 記憶中,他總是叫她小崽子、學生妹,各類稱呼五花八門,獨獨極少呼喊她的全名。 剛才他喚“許芳菲”時,音量不大,三個字音間的停頓頗為獨特,聽起來有種不緊不慢又玩味的親昵曖昧。 原來,她的名字從他嘴里念出來,是這樣…… 許芳菲怔忡的同時,那頭的鄭西野也邁著長腿下了樓梯,停在她上一層的臺階上。 兩個人的身高體型差距本就明顯,加上鄭西野腳下臺階的高度,許芳菲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對上他居高臨下的視線。 許芳菲感到不解:“你還有什么事?” 鄭西野黑色的眼睛盯著她,問:“看你最近沒去上學,放假了?” 許芳菲點點頭:“嗯,現(xiàn)在還在放暑假。要八月底才開學。” 鄭西野又問:“你下午一般干什么?” “唔?” 許芳菲一呆,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問這個,下意識便老實巴交地回答:“我下午都在家里看書寫作業(yè),學累了就用手機聽聽歌。” 鄭西野彎了下嘴角:“果然很乖啊?!?/br> 許芳菲從小到大,老師長輩,表揚她時說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乖”。但不知怎么的,這個聽了不知幾千遍的字眼,被他用來夸她,竟讓許芳菲很不好意思,甚至不受控制地紅了臉。 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柔聲細語地回話:“我開學就上高三,是應(yīng)該更用功的?!?/br> 樓道安靜,夕陽灑進的余暉昏黃溫暖,鄭西野看見少女整個人都籠在光里,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剔透得幾近透明,光圈將她包裹,為臉部皮膚勾勒出軟軟一層細絨。雙頰粉艷,低垂的眼睫濃密微翹,像柔軟的羽毛,一眨一眨,扇得他手掌心竄起一股輕微的麻。 鄭西野眸光微沉,頓了下,道:“明天下午給自己放個假,就當放松。我?guī)闳タ磦€展覽?!?/br> 許芳菲聞言,嗖一下抬起腦袋望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詫異。 許芳菲支吾半秒:“什么展覽?” “朋友的女兒是畫家,明天在文化宮舉辦個人畫展,給了我兩張票?!编嵨饕盎卮稹?/br> 許芳菲還是覺得疑惑,歪了歪腦袋:“兩張票,你可以和你其它朋友去呀。為什么要帶我?” 鄭西野淡淡地說:“可是我只想和你去。” 許芳菲:“。” 鄭西野垂眸瞧著她,心平氣和地問:“你呢。想不想跟我去看展?” 許芳菲木愣愣地僵在原地,胸腔內(nèi),心跳頻率猛地一陣失序,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般。 好一會兒,她才按耐住所有情緒,輕輕點了點頭。遲疑兩秒,又問:“明天幾點鐘,具體地址在哪里?” “明天下午兩點,你就在小區(qū)門口等我?!编嵨饕罢f,“我?guī)阋黄疬^去?!?/br> * 從樓下小賣部回到家,許芳菲走進廚房,把生抽放在了灶臺上。她嘴角浮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對正在切菜的喬慧蘭說:“媽,醬油買回來了?!?/br> 喬慧蘭聽出女兒語氣里的愉悅,不由扭過頭,看了女兒一眼。瞧見小丫頭紅紅的臉蛋和甜絲絲的淺笑,喬慧蘭有些狐疑,問道:“遇到什么好事啊。陳大爺?shù)碾s貨鋪子大甩賣?還是你買醬油中獎了?” 許芳菲莫名:“媽,什么大甩賣什么中獎。沒有啊?!?/br> 喬慧蘭往她湊近幾分,在她臉上細細打量:“那你怎么一直笑嘻嘻的,這么開心,我還以為你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中了呢。” “我……我不是經(jīng)常笑嘻嘻的嗎。”許芳菲心虛地清清嗓子,然后故意皺起眉頭和鼻子,扮了個鬼臉:“不笑難道哭喪著臉。” 喬慧蘭見她整張小臉都皺成一個小包子,被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好了好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br> 許芳菲正好餓了,嗅著香氣饑腸轆轆地探出腦袋,往鍋里張望:“今晚吃什么呀?” “前幾天菜市場的魚攤搞活動,蝦仁特價處理?!眴袒厶m說,“我買了一些,今晚給你和外公做的番茄雞蛋蝦仁湯?!?/br> 看著鍋里咕嚕嚕翻滾的蝦仁和紅番茄,許芳菲突然想起,之前鄭西野請她吃的那頓飯。當時也有一道菜是蝦做的,叫白灼紅蝦,那些蝦通體鮮紅個頭飽滿,一份的售價就是幾大百。 想到這里,許芳菲下意識問:“媽,蝦應(yīng)該很貴吧?” “鮮蝦貴,但是我買的是冰凍蝦仁,又是活動價,偶爾吃幾次還是吃得起。你上學用腦很辛苦的,要多給你補充營養(yǎng)。”喬慧蘭彎了彎嘴角,目光愛憐地望向許芳菲,柔聲道:“菲菲,你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wù)是學習,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家里的事情你一概不用管,有mama呢?!?/br> 許芳菲動了動唇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她默默擰開水龍頭,洗了個手,轉(zhuǎn)身離開了廚房。 凍蝦仁價格比新鮮紅蝦低廉很多,口感上也完全不能比,但這一晚,許芳菲吃著mama做的蝦仁湯,卻感到無比的滿足和幸福,在她心里,這碗蝦仁湯勝過世界上所有山珍海味。 吃完飯,許芳菲主動攬下洗碗的活,喬慧蘭見拗不過女兒,便只好由著小丫頭去。自己則進了外公的房間,開始幫老人翻身做按摩。 “爸,這力道合適嗎?!?/br> “合適合適?!蓖夤人詢陕?,忽然說:“慧蘭,菲菲開學就念高三了吧?” 喬慧蘭熟練地拍打著老人的四肢,讓血液保持通暢,沒一會兒額頭上便已經(jīng)滲出細密的薄汗。她回答:“嗯。” 外公靜默了會兒,又道:“你之后找個時間回趟老家,去農(nóng)村信用社把我存的五千塊錢取出來?!?/br> 喬慧蘭困惑:“取那個錢做什么?” “菲菲明年六月就要考大學,到時候第一年的學費,我來給她出?!蓖夤f,“這事兒就這么定了?!?/br> “定什么定?!眴袒厶m用力皺眉,“那是你存了一輩子的棺材本兒,能動嗎?” “不動那個錢,你上哪兒給菲菲湊學費?”說到這里,蒼老疲乏的面容爬上憂色,“就算學費你能想辦法借到,她去了外地,每個月還要吃飯還要生活,你還得張羅她的生活費,路還很長,一切都不容易啊?!?/br> 喬慧蘭頭埋下去,不顯情緒地說:“還早呢。你安心養(yǎng)你的病,其它什么都別cao心?!?/br> “我能不cao心嗎?”外公沉沉嘆出一口氣,“你心疼你的女兒,我也心疼我的女兒?!?/br> 喬慧蘭給外公按摩的動作猛地一滯。半晌,她才道:“爸,總之這次你得聽我的。我就算是去賣血賣腎,也堅決不會動你的棺材本?!?/br> 兩人你來我往爭論不休,都沒發(fā)現(xiàn)門外那道纖細人影。 許芳菲站在屋外,沉默地聽著兩個至親為自己將來的學費起爭執(zhí)傷腦筋,心里五味陳雜,難受得像生吞了一粒蛇膽,唇齒舌尖都漫開了絲絲苦澀。 回到房間,許芳菲反手把房門關(guān)緊,背靠上去,在黑暗中怔然發(fā)呆。 良久,她抬起雙手重重抹了把臉,又轉(zhuǎn)過身,重新走出去。 喬慧蘭已經(jīng)給外公按摩完。她正坐在沙發(fā)上,拿著一支筆正在記賬,聽見腳步聲,她筆尖一頓,抬起頭。 “媽?!痹S芳菲說,“你覺不覺得,大伯媽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 喬慧蘭表情里流露出茫然,惑然道:“大伯媽的什么話?” 許芳菲:“對我們家來說,我報考軍校是最好的選擇?!?/br> 喬慧蘭聞言,緩緩放下了手里的筆。眉宇間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復雜。她定定看著不遠處的女兒,好一會兒才招招手,道:“菲菲,來。” 許芳菲走過去,握住mama的手,坐在了她旁邊。 少女耳畔垂下幾絲絨絨的碎發(fā),喬慧蘭滿眼憐愛,替她將發(fā)絲捋到耳后,輕聲說:“對我們家來說,軍校是最優(yōu)選,可對你個人呢?” 許芳菲怔然。 喬慧蘭說:“媽知道你懂事。你報考軍校,是可以為家里節(jié)省下一大筆開銷。但是菲菲,我都去打聽過了,念軍校很苦,全封閉式管理,起早貪黑,身心都累,不適合女孩子的?!?/br> 許芳菲搖頭,不贊同:“男孩子可以做的事,女孩子也可以。男孩能吃下的苦,女孩為什么就吃不了?” 喬慧蘭不贊成女兒報考軍校,其實就是單純怕她辛苦遭罪。無奈文化水平不高,嘴也笨,無法給出更有力的說辭勸動許芳菲,這個話題只好暫且擱置。 * 翌日一早,許芳菲起床就跟喬慧蘭說了下午要出門的事。 喬慧蘭正彎著腰蹲在門口換鞋,隨口問:“去哪兒呀?” 許芳菲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回答喬慧蘭:“那個鄰居哥哥說他有兩張畫展的票,可以帶我去看看?!?/br> 喬慧蘭一時沒回過神:“哪個鄰居哥哥?” “就是之前幫我們修過水管的那個鄰居?!?/br> “哦,3206的小伙子。”樓下那個年輕人熱心善良,幫過喬慧蘭母女兩不少忙,喬慧蘭對他印象一直不錯。便點點頭,笑說:“去吧,晚飯之前回來?!?/br> 照顧外公吃完午飯,許芳菲洗了碗收拾干凈廚房,出來一看時間,已經(jīng)下午一點多。便不敢再耽擱,擦干凈雙手,回房間脫下睡衣,換上一件短袖和一條牛仔褲。 換好之后照照鏡子。 鏡子里的女孩長了一張小巧白皙的臉,看著就教人舒心。但,可能是她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兩邊眼睛的下緣,黑眼圈若隱若現(xiàn),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蔫兒。 許芳菲瞪著鏡子看了會兒,又拿出一根發(fā)圈,將濃密長發(fā)攏到一起,在腦后綁了個馬尾。 再照鏡子,果然清爽精神許多。 她對自己滿意地笑笑。 * 喜旺街9號院大門附近,一個老大爺坐在自家的雜貨鋪收銀臺里,正閉著眼睛曬太陽,優(yōu)哉游哉。 鄭西野人正好走到雜貨鋪跟前,翻出煙盒一瞧,確實沒煙了。他轉(zhuǎn)身走進雜貨鋪,沒等他說話,收銀臺的大爺卻先開腔。 大爺眼也不睜地說:“香煙還沒補貨,很多都沒了?!?/br> 鄭西野掃了眼空了八成的煙柜,問:“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