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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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面露疑惑。 鄭西野朝她很淡地笑了下,說:“這是我媽的東西,我收著就行?!?/br> “哦,這是你mama的東西?”王姨驚訝地睜大眼,興沖沖說:“之前你爸的meimei,應該是你小姑,來看過你爸幾次。聽她講,你mama好厲害的,是開戰(zhàn)斗機的女飛行員咧!不過這么多年,從來沒見你mama到醫(yī)院來過,她是不是比你還忙啊……” 一旁的宋瑜聽見這話,瞬間變了臉色。她用力咳嗽幾聲打斷王姨的話,過去把王姨拖到一邊。 王姨看出不對勁,狐疑地壓著嗓子問:“怎么了小宋,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宋瑜皺著眉正要說什么。 鄭西野已經開口。他平靜地陳述:“我媽已經不在了?!?/br> 宋瑜微怔。 王姨自知說錯了話,后悔至極,打了兩下自己的嘴巴。 鄭西野垂眸,看向手里的白鴿瓷雕,淡淡續(xù)道:“十二年前,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發(fā)生了意外,墜機?!?/br> 十二年前,十四歲的鄭西野永遠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母親。 那個狼牙大隊最優(yōu)秀的戰(zhàn)斗機飛行員,那個代號“白鴿”的空軍女中校,至此,永遠留在了她摯愛的,共和國的藍天白云間。 * 從醫(yī)院出來,晴空萬里,對面剛開業(yè)的商場門口飄著兩只巨大的紅色氣球人偶,隨風魔性地搖擺。 宋瑜站在醫(yī)院門前的空地上,等待片刻,一輛黑色越野車徐徐從停車場駛出。 停在她面前。 宋瑜抬手敲車窗,哐哐兩下。漆黑的玻璃緩慢降下,露出一張冷峻淡漠的臉。 宋瑜:“我媽叫你去我家吃飯,去不去?” 鄭西野搖頭,客氣地回:“替我謝謝梁姨。今天不去了,還得回學校帶兵?!?/br> “那算咯?!彼舞び悬c失落地聳聳肩,朝他揮手,“你走吧,我還有其它事,不用送我?!?/br> 鄭西野聞言,朝她比了個再見的手勢,隨手扣了下車窗升起鍵。 這時,宋瑜忽然又說:“欸等等!” 鄭西野中斷車窗的升勢。 宋瑜遲疑兩秒,吸了口氣吐出來,道:“你手下那個漂亮的小女兵是凌城來的。你以前也在凌城待過一段時間。你跟她……是不是早就認識?” 鄭西野表情沒什么變化:“問這個做什么?!?/br> 宋瑜無所謂地捋捋頭發(fā),道:“沒什么呀,隨口問問?!?/br> 鄭西野靜片刻,說:“認識?!?/br> 宋瑜:“……” 鄭西野繼續(xù)說:“很熟。” 宋瑜抿唇,心里莫名發(fā)堵,只能默默地點頭:“哦。” 鄭西野目光未在她臉上多停留,轉而望向前方路況,道:“還有事沒?” 宋瑜說:“沒了。再見。” 鄭西野還以略微一頷首,不再多言也不再看宋瑜,自顧自驅車駛離。 宋瑜站在原地,神色復雜地目送那輛黑色轎車駛離。片刻,她猶豫再三,還是拿出手機撥出去了一個號碼。 接通后,江敘沉沉的嗓音傳出來,說:“怎么了小瑜?” 宋瑜笑了下,和江敘寒暄兩句,接著便支吾著問:“之前阿野在凌城,你們倆聯(lián)系多嗎?” 江敘說:“不多。他當時任務性質特殊,我們基本上沒有任何聯(lián)系。” 宋瑜:“哦。” 江敘有點好笑:“你打電話給我,就問這?” 宋瑜抿抿唇。 小時候,軍區(qū)大院里家家戶戶都互相認識,孩子多得數(shù)不清,江敘和鄭西野是所有娃娃里最出色的。鄭西野成績優(yōu)異頭腦聰明,但性格強勢孤傲冷冰冰,像個小魔王,相較而言,正氣凜然又沉穩(wěn)端肅的小江敘,在家長們那兒的口碑就好上許多。 江敘面冷心熱正直善良,宋瑜一直把他當成能依靠的長兄。 宋瑜又問:“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許芳菲的女孩子?” 江敘靜默幾秒,回答:“知道?!?/br> 宋瑜說:“她和阿野是什么關系?” 江敘:“一個小區(qū)的鄰居,樓上樓下的,應該接觸不少。怎么了?” 宋瑜微皺眉,猶豫了會兒又說:“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總覺得,阿野對這小姑娘有點不正常?!?/br> 江敘說:“那小姑娘父親早亡,家里條件差,就一個mama帶著她,那種艱苦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就凌城中學那水平的學校,她能過關斬將考上云軍工,你就應該知道她今后不簡單。你也別想多了,小丫頭討人喜歡,阿野對她估計就是哥哥對小meimei,沒什么奇怪?!?/br> 宋瑜噗嗤一聲:“我就問一句,你幫那小女孩兒解釋幾十句。聽你說許芳菲這么多好話,怎么感覺你對那小丫頭也挺有好感的。” 江敘沉默,繼而嗓音微冷:“宋瑜?!?/br> “好了好了,生什么氣,我跟你開玩笑嘛。”宋瑜說,“我還得去拜訪我老師,商量下個月去多倫多辦畫展的事。掛了?!?/br> * 在軍校,令行禁止,凡事都有規(guī)矩,包括睡覺。學員們幾點睡,幾時起,全都規(guī)定得死死的,雷打不動,就連睡覺蓋的棉被也要求大家必須疊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這天夜里,吃完晚飯,整個大一的男學員便瘋了似的往各自宿舍樓沖,那架勢,如狼似虎,你爭我趕,兇狠得跟鬧饑荒時搶糧似的。 不過,大家搶的當然不是糧,而是各自宿舍的樓道。 “還是咱們女生好?!?/br> 5棟307室,張蕓婕邊拿拖把拖樓道,邊隨口和身邊的魏華閑聊,“人少,地方大,不用爭不用搶?!?/br> 許芳菲打了盆清水放到樓道正中,把干凈毛巾放進去打濕,拎出來擰干,把張蕓婕和魏華拖過的地方又仔細擦拭一遍。 幾分鐘后,307室門口的樓道已整潔如新,白熾燈打在上面,噌噌反光。 許芳菲直起腰,拿手背擦了擦頭頂?shù)暮?,對張蕓婕道:“班長,差不多了吧?” 張蕓婕點點頭,沖屋子里喊:“你們幾個,快把東西都抱出來!” 話音落地,曲畢卓瑪?shù)热吮銖乃奚崂锍鰜砹耍總€人懷里都抱著兩卷軍用棉被。 把被子往地上一扔,又折返回去搬椅子。 做完這一切,女孩們忙活開,各自將自己的棉被鋪平攤開,又將椅子腿打橫,卯足力氣使勁往棉被上懟,壓出折痕。 梁雪壓被子壓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道:“用椅子壓出折痕這招,到底是誰發(fā)明的?” “你管是誰發(fā)明的,好使就行?!崩钷苯釉?,“反正每一屆都這樣傳下來的,只要提前一晚壓出折痕,第二天疊豆腐塊就能節(jié)省一倍的時間!” 張蕓婕催促:“好了別聊天了,明天早上隊干部要來宿舍挨個兒檢查,趕緊壓。” 說著,張蕓婕想起什么,扭頭看向許芳菲,說道:“對了,許芳菲,吳隊讓我提醒你。明天是你們隊干部親自過來檢查,你只有一個人,你們隊干部一對一查你,肯定很嚴格。你自己注意點?!?/br> 許芳菲用力點頭:“嗯,我知道了!” 次日清晨,五點五十整,起床哨準時響起,學員宿舍樓眨眼間燈火通明。 307的女孩們用最快的速度起床洗漱換上軍裝,又將床上的被子按照提前壓好的折痕,疊成一個個豆腐塊,然后便整齊列隊站成一排,安靜等待隊干部的到來。 六點的鐘聲將將敲響,指揮大隊的吳敏便背著手踏進了307室。 一番檢查后,她皺起眉,隨手將最近的梁雪的被子掀翻在地,冷冷命令:“你們五個,抱著被子跟我下樓!” 指揮大隊的女孩們懊惱地嘆了口氣,相視一眼,沒轍,只好抱起被子默默走出宿舍門。 眼瞧著室友們全軍覆沒,本就忐忑不安的許芳菲瞬間更加緊張。 她孤單單地站在宿舍正中央,屏息凝神,等待著隊干部顧少鋒的到來。 不多時,又一陣軍靴落地的聲音從樓道傳來。 噠噠,噠噠,不急不緩,沉穩(wěn)而有力。 許芳菲抬起眼簾,一道挺拔如畫的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愕然道:“……鄭隊,怎么是你?不是說顧隊來檢查嗎?” “你們顧隊查男生那邊,我查女生這邊?!编嵨饕罢f著,撩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意見嗎?!?/br> 許芳菲尬住,搖搖頭:“沒有?!?/br> 許芳菲睡在上鋪,鄭西野邁著長腿經過她,身高優(yōu)勢太明顯,他微側過頭,一眼便將那小巧的豆腐塊軍被瞧得一清二楚。 打量兩秒后,鄭西野淡聲撂來一個命令:“取下來?!?/br> “……是?!?/br> 知道自己檢查不過關,許芳菲小肩膀沮喪地一耷,默默走到床鋪前,踮起腳,將豆腐塊給抱下來,放在了下鋪的床上。 看著自己方方正正的小豆腐,她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看起來明明還不錯。 她疊得好認真呢。 由此可見,教導員和隊干部他們對豆腐塊的要求真的好高……許芳菲囧兮兮地想。 鄭西野走到豆腐塊跟前,微弓身,長臂一伸把豆腐塊給重新平鋪開,并不看她,臉色淡淡地說:“你過來?!?/br> 許芳菲走過去,站定。 鄭西野身形高大,下鋪逼仄的空間區(qū)域,因他的存在而顯得更加擁擠。他垂著眸,目光平靜而專注,邊重新整理軍被,邊給她講解疊豆腐塊的要點:“這條線一定要平而直,如果不直,折疊之后這個角立不起來。這里有個小技巧……” 許芳菲認認真真聽著。 忽的,鄭西野眼也不抬地說了句:“為什么是香的。” 許芳菲沒反應過來,扭過腦袋看他:“什么是……香的?” “你的被子?!彼矀阮^看向她。 許芳菲愣住,低頭湊近棉被用力一嗅,更迷茫了,再看他:“沒什么香味啊。” 目光相撞的剎那,才驚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僅余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