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們這種大人才，在哪兒都能發(fā)光發(fā)熱！”喬慧蘭忖度著，又好奇道，“兒童心理學(xué)……是不是，就是給小孩子看心理方面的毛??？算是醫(yī)生？”

    “是的，阿姨。”趙書逸點頭，從大衣衣兜里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我現(xiàn)在在市兒童醫(yī)院的心理科。”

    喬慧蘭接過名片看了眼，豎起大拇指，連聲夸贊：“好啊，醫(yī)生好！這孩子真有出息?！?/br>
    兩人又聊了兩句。

    趙書逸回身下樓梯，擺擺手道：“阿姨，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跟我聯(lián)系?！?/br>
    “好嘞！”喬慧蘭笑回，“慢走啊。”

    *

    青藏高原北部，昆侖山脈無人區(qū)。

    今晚是跨年夜，一年的最后一天，管后勤的向孟決定給大家伙吃頓好的，算是犒勞這段日子里所有人的辛勞付出。

    因此，狼牙的隊員們翻出了他們從營區(qū)借來的大鐵鍋，原地架起了一個灶，開始生火做飯。

    許芳菲稀奇得很，探出腦袋，小聲問旁邊的鄭西野：“欸，你們不是說，這上頭沸點低，飯根本煮不熟嗎。架鍋干什么？”

    鄭西野微側(cè)頭，故意貼她很近，懶洋洋地說：“不用煮熟，直接吃生的就行?！?/br>
    許芳菲驚呆：“啊？”

    鄭西野滿臉的風(fēng)輕云淡：“在野外作戰(zhàn)，還想吃什么熟的，茹毛飲血啃生牛rou，這都是好東西，大補?！?/br>
    “生、生牛rou？”

    許芳菲聽得怕怕的，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囧道：“那，我還是算了吧。我繼續(xù)吃我的餅干和罐頭，這些‘好東西’就留給你們慢慢享用?！?/br>
    話音落地，旁邊的向孟樂得哈哈笑出聲。

    他轉(zhuǎn)過腦袋看許芳菲，朗聲道：“小許同志，你也太實誠了，野哥逗你玩兒呢！你咋還真信？”

    許芳菲茫然地眨眨眼：“不吃生牛rou？”

    “我一個管后勤的，想給你們改善伙食，能讓你們吃生的嗎？這要是一個二個吃完鬧肚子，耽誤了任務(wù)行動進度，我不得被老總們罵死！”向孟說。

    許芳菲不解：“那今晚吃什么？”

    向孟沒說話，只是隨手遞給她一袋東西。

    許芳菲接過來一瞧，只見這是一個食品包裝袋，抽了真空，里頭紅彤彤一片，像是紅油辣子雞。因氣溫太低的緣故，辣子雞的油已經(jīng)凝固成塊。

    許芳菲反應(yīng)過來，呀了聲，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抽了真空的熟食，不用煮開，加熱一下就能吃！”

    鄭西野屈著一只大長腿半蹲在鍋灶邊，正幫著向孟生火。聞言，他撩起眼皮瞧她，兩手合攏鼓了幾下掌，很欠扁地稱贊：“可以的，咱們小許同志真是蕙質(zhì)蘭心，冰雪聰明?！?/br>
    許芳菲知道這討厭鬼在取笑自己，氣呼呼地瞪他一眼，懶得搭理，動手幫忙拆熟食包裝。

    天很快便黑透。

    晚上八點多，熱騰騰的熟食菜端上了桌，紅油辣子雞、紅油兔丁、冷吃兔冷吃毛肚、五香大肘子……品種豐富，香氣四溢，光聞著味兒就讓人流口水。

    一群年輕人好長日子沒吃過一頓正經(jīng)飯，頓覺饑腸轆轆，拿手機拍完照便拿起碗筷開吃。

    吃完飯，許芳菲正在和秦宇聊天。

    安則忽然撩起門簾沖進來，對大家伙喊道：“今晚天氣真好，星星都連成片了！漂亮得很！”

    一聽這話，隊員們紛紛起身，走出了帳篷。

    許芳菲仰望天空。

    繁星匯集成海，流淌過雪域高原幽黑的夜空，閃閃熠熠，耀眼奪目，仿佛一種人類無法感知的未知生命體。寂靜無聲，而又充滿盎然的生機。

    這星空夜景美得令人窒息，許芳菲不禁看入了迷。

    好一會兒，邊上人越來越少，隊員們都相繼回到帳篷里。

    等許芳菲回過神時，發(fā)現(xiàn)，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她和旁邊一個高大人影。

    身后，帳篷里言笑晏晏談笑風(fēng)生。

    頭頂，雪山之巔，星河如夢。

    許芳菲轉(zhuǎn)過頭。這才看清，站在她身旁的人是鄭西野。

    此時此刻，星月當頭，他卻無暇顧及，只是目光深遠而安靜地凝視著她，不知已經(jīng)看了多久。

    許芳菲被他看得臉發(fā)熱，問他：“這么漂亮的星空你不看，你盯著我看什么？”

    鄭西野平靜地說：“你站在雪山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旁邊看你。”

    “……”

    許芳菲嘴角勾起一道弧，小聲嘀咕：“卞之琳的《斷章》才不是這樣寫的。”

    鄭西野莞爾，忽然道：“小萱的事，可以先跟江敘聊聊。”

    許芳菲微微怔住。

    大概自己也意識到話題轉(zhuǎn)得有點快。鄭西野靜了靜，輕聲補充：“你白天的時候，不是一直在想這件事嗎。我思考了一整天，初步有了個想法，你聽一下，看行不行?！?/br>
    許芳菲朝他點頭，柔聲道：“你說?！?/br>
    鄭西野說：“你想讓小萱離開喜旺街，可以先把她送去江敘那兒，待個一年?！?/br>
    “一年之后，等我畢業(yè)，再把她接到我身邊？”

    許芳菲嘆氣，“我也想這么做?？墒悄阋仓?，單身干部晚上要留營，要點名，比較麻煩。小萱也不可能跟我一起住單位宿舍?！?/br>
    鄭西野搖搖頭，說：“一年之后，你正式畢業(yè)，就可以搬出來不住單位。”

    許芳菲沒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

    鄭西野：“因為等你畢業(yè)，我們就要打一起報告，領(lǐng)證結(jié)婚。”

    “……”

    許芳菲雙頰溫度陡然往上升，需要很用力地咬住唇，才能忍住甜蜜的笑意。

    片刻，她輕輕地說：“到時候，我們就收養(yǎng)小萱？”

    鄭西野點頭：“嗯。”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許芳菲認真思考著，自言自語，“就當提前練習(xí)養(yǎng)孩子了。”

    鄭西野啞然，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瞧著她，揚眉道：“張口一句孩子閉口一句孩子，崽崽，你好像很喜歡小孩？”

    許芳菲臉紅紅的，朝他認真地點頭，喜滋滋道：“對呀。我最喜歡小朋友了?！?/br>
    鄭西野安靜地思忖須臾，點點頭：“明白了?！?/br>
    許芳菲：“明白什么？”

    “往后我得加把勁?！编嵨饕罢f，“讓你多生幾個?！?/br>
    許芳菲：“……”

    第81章

    在十七所技術(shù)支援小組的幫助下，狼牙大隊這一次的特殊行動，結(jié)束得相對圓滿。翻了年，一月中旬，中國人民解放軍昆侖十二基站便全部建造完成。

    從營地坐標撤離，一行人先去了一趟邊防營。

    許芳菲不禁感嘆，世間緣分，果然都是如此奇妙。

    非常巧，又遇上了那個高原烈日般熱情明媚的藏族少女，央拉。

    見到許芳菲這群人，這個可愛的藏族小姑娘也十分欣喜，一縱一縱地蹦跳過來，兩根烏黑的麻花辮在身后晃來晃去。央拉開心地打招呼：“又見面了，漂亮的解放軍小jiejie！還有各位！”

    許芳菲有些驚奇，說：“央拉，你漢語說得比之前好呢?！?/br>
    央拉靦腆地笑：“我特意學(xué)了不少?！?/br>
    許芳菲又問：“你又過來送菜嗎？”

    央拉搖搖頭，明亮的眼底浮起絲絲失落，回答：“我來跟顧學(xué)超告別?！?/br>
    許芳菲不解：“告別？你要去哪兒？”

    央拉面上便重新綻開一抹笑：“等下個月開春，我就要和我阿媽阿爸一起去朝圣?！?/br>
    許芳菲微怔，想起之前保護站的同志跟她說起過的朝圣之旅，不由好奇道：“你們朝圣的目的地是哪里？”

    央拉回答：“拉薩，布達拉宮?！?/br>
    秦宇驚愕地睜大眼睛，接話：“這里離拉薩還有老遠一段距離呢，幾千公里！你們不坐車？”

    “所以我才來跟顧學(xué)超他們告別啊?！毖肜恼Z氣很認真，“阿爸說，朝圣的路一定要心誠，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我這次也是第一次去，只知道，好像要走將近九個月，很長日子都回不來。”

    秦宇和其他隊員便都豎起大拇指，敬佩道：“佩服！牛！”

    白陸隨口問：“小姑娘，你們藏民朝圣的時候，一般都許什么愿望??？”

    央拉格外誠懇地答道：“很多，每個人的心愿都不一樣?！?/br>
    白陸：“你年紀這么小，花費八個多月去朝圣，打算許個什么愿望？”

    央拉想了想，促狹地揚起下巴：“我才不告訴你！”

    白陸和秦宇都覺得這藏族小女孩兒有意思，被逗得低笑出聲。

    許芳菲在原地站了會兒，過去拉住央拉的手，將小姑娘輕輕帶到旁邊。左右張望一番后，她從軍服外套的衣兜里摸出一袋真空包裝的兔丁，塞到央拉手里。

    央拉從小就生活在這片高原，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附近的城鎮(zhèn)，自然沒見過這種外地的特色美食。

    她將兔丁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打量，問：“這是什么rou？”

    “兔rou，是川渝地區(qū)的美食。嘗嘗吧?！痹S芳菲笑容溫婉，聲音壓低了點：“這是我們管后勤的同志偷偷給我的，給你吃?！?/br>
    央拉咧嘴，揚起燦爛笑顏：“托切那！”

    眼看許芳菲面露惑色，央拉便噗嗤一聲，回她漢語：“謝謝?！?/br>
    “不客氣，就當回報你給我的牦牛奶糖。”許芳菲也勾唇角，低聲繼續(xù)叮囑：“你快把這包兔rou放進兜里，我只有這一袋，要是別人再找我要，我就拿不出來了?！?/br>
    這時，邊兒上有人聽得好笑，漫不經(jīng)心地揶揄：“一包兔子rou，誰會跟你們倆小女孩兒搶？”

    兩個女孩子聞聲，轉(zhuǎn)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