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衝三?。俊龟惷鲝姴煊X到許明儒握緊的拳頭,大聲喝問。 許明儒沒有回答,眼睛緊緊盯著那包白色粉末。 「你握拳頭衝三小?」陳明強又問了一次。 許明儒還是沒有回答,身體越抖越厲害,像是在極力醞釀,或是壓抑甚么。 「想揍我是不是?來?。 龟惷鲝娬麄€身體幾乎貼在許明儒身上,毫不畏懼他攻擊的意圖「有種你試試看啊!」 許明儒忿恨的抬起了頭,隨即又垂了下去,松開了拳頭。 「cao你媽孬種還在那邊內(nèi)心戲給誰看!」陳明強一腳提起,撞向許明儒的腹部,接著肘擊許明儒的側(cè)腦。 許明儒的腦袋再度回到了地板上。 「明天早上之前就給我賣掉?!龟惷鲝娎淅涞貋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許明儒好生氣。 他好生氣陳明強居然強迫自己販毒。 他好生氣自己居然連揮出那一拳都不敢。 身負甚么真玄鬼氣又如何? 許明儒從小到大的求學(xué)之路都被霸凌,早就忘了怎么哭。 因為哭沒有用。 他也早就忘了怎么反抗。 因為反抗會更慘。 這些流氓,不會因為自己的眼淚或憤怒,而有半點同情或畏縮。 上次是。這次,也是。 以后,也會是。 許明儒面無表情的從地板上爬起,接著洗了個臉,整理了頭發(fā),然后走出廁所,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只是身上制服的臟污可沒這么容易消失。 「囝仔,你在看三?。俊挂幻麧M身刺青,嘴巴叼著菸的壯碩大叔轉(zhuǎn)頭看向背后的瘦弱少年。 雖說在網(wǎng)咖看一下別人打電玩無可厚非,可這個高中少年也盯著自己太久了吧? 「沒,沒事。」許明儒揮了揮手,趕緊離開。 「怪人?!箟汛T大叔也不計較,下了句結(jié)論后,轉(zhuǎn)頭繼續(xù)盯著游戲里的人物。 許明儒在網(wǎng)咖里四處游走,像是在找人,四處張望,有時候會像剛才一樣,站在某一個人背后盯著他一段時間,有時候就只是快速走過;不過來找朋友的人,尤其是高中生,網(wǎng)咖的常客們都見多了,于是也不怎么惹眼。 「干嘛?」一名有著黑眼圈,眼中布滿血絲的削瘦男子原本正聚精會神的玩著網(wǎng)路游戲,卻發(fā)現(xiàn)許明儒一直盯著他。 「這位大哥……」許明儒這次沒有離開,反而靠上前,低聲說「你……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啊!」 「干你屁事!」削瘦男子沒好氣地罵道。 「我這邊……有……一點提神的小東西……」許明儒支支吾吾地說著。反毒教育的影片看多了,這種老氣的臺詞,許明儒倒也熟悉。 不過削瘦男子原本無神的眼睛突然一亮,攬著許明儒的肩膀,然后往門口走去,一邊說道:「出去再說?!?/br> 果然沒找錯人!許明儒心中頗為得意,雖然自己是不情愿來干這種事的,不過從小被霸凌久了,反而訓(xùn)練出一眼就能看出他人氣質(zhì)的眼光;像是剛才那位大叔,賣他檳榔還差不多,賣毒?他可能馬上就報警了。 兩人來到網(wǎng)咖外頭的小巷子,里頭沓無人煙,盡是難聞的尿sao味。削瘦男子迫不及待地說:「你有甚么,拿來看看?」 許明儒倒也不知道這白色粉末是甚么,也就直接把夾鏈袋給亮出來,放在手心上。 「怎么賣?」削瘦男子瞇起眼睛,問。 「一千五?!乖S明儒果斷地說。 「太貴了吧,算便宜點?!瓜魇菽凶訐u搖頭。 「沒……沒辦法?!乖S明儒有些動搖,不過畢竟這還是為了上繳給陳明強的「欠款」,而且這價格也是他訂的,他確實不好隨意更動。只不過這人要是不買,就還得再另外找人……實在有點麻煩。 「阿弟,我看你也不像是藥頭,你應(yīng)該是幫忙跑腿而已吧?」削瘦男子倒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眼睛銳利的很。不過他還是拿出一千五百元,說道「今天我就跟你買了,試試品質(zhì),過幾天你再來找我?!?/br> 許明儒喜出望外,接過了男子手中的千元大鈔,將那包燙手山芋趕緊交給削瘦男子,微微朝著他點頭致意,接著快速離開那充滿尿sao味的小巷。 削瘦男子迫不及待的打開夾鏈袋,倒出一點白色粉末到手臂上,接著食指壓住一邊的鼻孔,奮力一吸。 「哇……咳咳……現(xiàn)在的學(xué)生……連這個都要薄利多銷啊?品質(zhì)這么好?」削瘦男子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著說。真是賺到了。 許明儒雖然擺脫了燙手山芋,可終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即使回到家中,心里仍是惴惴不安。于是他草草和母親吃完晚餐,便將自己關(guān)到房間里。 「我……還是……」許明儒顫抖著嘴唇,自言自語,語氣既是害怕,又是后悔,又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居然……販毒。 雖然說是被陳明強逼迫的,但自己還是犯罪了。 而且罪還不輕。許明儒就算沒有研究法律,也從其他人口里知道,販毒的罪比吸毒還要重。 許明儒想到這里,全身忍不住發(fā)抖。 真玄鬼氣感應(yīng)到許明儒不安的情緒,也開始有些許的躁動。 「啊……」與早上憤怒時不同,這時的真玄鬼氣似乎并非加速運轉(zhuǎn),而是停止轉(zhuǎn)動,蔓延出一股懾人的寒意。許明儒立刻腹痛如絞,忍不住叫出聲。 第二次生死劫嗎?不可能??!許明儒現(xiàn)在宛如驚弓之鳥,真玄鬼氣的一動一靜,都影響著他的心情;殊不知真玄鬼氣亦是察覺到許明儒心緒十分不安定,蔓延的速度更快,許明儒身上的絞痛也跟著擴大。 這樣下去不行……許明儒咬牙忍耐著痛苦,試圖穩(wěn)住自己因為疼痛而紊亂的呼吸,將意識集中到真玄鬼氣。 他「看見」原本如小球一般運轉(zhuǎn)的真玄鬼氣,現(xiàn)在彷彿惡鬼一般張牙舞爪,將蘊含的力量逐漸釋放到體內(nèi)的各個部位。不過隨著許明儒意識的集中,真玄鬼氣也停止將力量蔓延到身體各處。 看來自己的意識會影響真玄鬼氣?許明儒突然醒悟。 「得……得讓心情穩(wěn)定下來……」許明儒氣喘吁吁,但是口氣堅定地說。 他使盡力氣,一邊忍著因為寒氣而不斷攀高的血壓,一邊緩慢地走到床上躺下。接著他勉力維持自己呼吸的頻率,將意識重新聚集在鼻尖,然后想像著當(dāng)時為了平靜心緒而發(fā)現(xiàn)的放松法門。 不是甚么齒緊舌松,也不是甚么意守丹田,更不用手捏奇怪地指印。 就只是放松而已。 就只是躺在床上,放松而已。 只是這次的難度比起上次還要高上不少,畢竟現(xiàn)在他正忍耐著劇痛,和全身放松的主旨完全背道而馳。 放松,放松。許明儒不斷在內(nèi)心重復(fù)著,勉強將注意力從身體上的疼痛移開,專心凝聚在鼻尖,匯集成一點。 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 放松……放……松…… 朝陽冉冉而升,城市里的平時車水馬龍的道路,這時難得冷冷清清,只有零星的汽機車緩慢經(jīng)過,一旁樹上聚集了因為早晨到來而發(fā)出悅耳啾啾聲的鳥兒,早餐店的老闆與老闆娘繁忙的準備著三明治,以供等等趕著上班上課的人直接拿取結(jié)帳。 五點的清晨,是這個繁忙的城市展現(xiàn)出悠間的一面、難能可貴的時間。 「嚇!」許明儒嚇了一跳,突然從床上彈起。 自己甚么時候睡著的? 而且剛剛那是……? 許明儒心中大感困惑,不過他隨即想起體內(nèi)的真玄鬼氣,發(fā)覺身體已經(jīng)不再痛苦,而且真玄鬼氣也恢復(fù)成小球的模樣,緩緩運轉(zhuǎn)。 是……夢嗎?許明儒拍了拍臉頰,確定自己確實是清醒的。 可是剛剛……似乎…… 許明儒打開窗戶,看著外頭冷清的街道、繁忙的早餐店,以及在行道樹周圍飛舞的麻雀。 好奇怪啊…… 這種感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昨天……不,前天晚上也是這樣,在夢里「看見」母親從包包里拿出鑰匙,轉(zhuǎn)開門鎖,接著自己就突然醒來,母親也確實正好開了門走進來。 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可剛剛自己「又看見」外面街道上的一切,這又該怎么說呢? 據(jù)說有一種叫做預(yù)知夢的現(xiàn)象,和自己的狀況好像有些類似,不過……有連續(xù)兩天,不同時間,都這么碰巧看見自己應(yīng)該醒來的情況嗎? 許明儒沒有答案。 當(dāng)然沒有答案。 就算真是預(yù)知夢,科學(xué)上也沒有解答。 「還是……下次問問沉一洋好了……」許明儒自言自語說著?,F(xiàn)在無論是身體出狀況或是精神有問題,只要許明儒自己想不透的,他就想問沉一洋。 即便他們只見過兩次面,但是許明儒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對沉一洋有著滿滿的信任感。 「大概是因為武俠世界我也只認識他一個吧?」許明儒自己下了註解,倒是把旺財叔給忘了。 既然想不透,再想也沒有幫助。許明儒果斷地站起,雖然時間尚早,但他還是走到浴室去盥洗,準備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