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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 第332節(jié)

    平樹卻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寫下來:“那你忘掉的事情真的夠多的?!?/br>
    宮理掌心有點癢, 男人指甲修剪得很干凈, 指腹有點薄繭卻也圓潤, 手背上有一點點小的舊傷的疤痕,指節(jié)明晰, 是一雙很有煙火氣的手。

    他寫下了平樹兩個字,宮理心里有種恍然:這兩個字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她沒忍住道:“平原上的樹?!?/br>
    他握著她的手指緊了一下,嘴唇微微彎起來:“嗯。”

    宮理道:“你跟誰一起來的格羅尼雅?”

    平樹站在她的座椅旁,寫完了名字之后手就垂下來,要很難才能忍住不去摸一摸她臉頰:“……我一個人來的?!?/br>
    宮理腦子里還模糊記得萬城的光怪陸離,總感覺記憶中也很遠隔:“過來很遠吧?!?/br>
    平樹臉上出現(xiàn)了有點難看的復(fù)雜表情,眉毛皺起來又松開,好像好多話變成了幾個字:“……路挺遠的。”

    宮理忽然想起來,之前在水池邊,他一個字都沒跟她說,就只用眼睛瞧她來著。

    而現(xiàn)在餐廳里,剛剛他嘴里那些著急上火又罵人的話,不像是這個眼睛跟墨玉似的男人說的。

    只有這幾句的惜字如金才是他的言語。

    話越少,越是讓宮理覺得他們很熟。像是年輕時候熟悉的人到了中年在車站碰見了似的,一邊看掛鐘,一邊吸煙,腦子里想了太多,眼前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手指在旁邊捏了半天,最后還是沒忍住,伸出拇指,在她額頭正中按了按,確認那里沒有被洞穿的傷疤。宮理感覺自己額頭上要被他按上了指紋似的。

    宮理在他松開手之后,沒忍住摸了摸額頭中央,盡量找話,讓自己看起來輕松又掌控局面:“……我以為你是跟老萍一起過來的。”

    他很驚訝:“老萍也來了嗎?!啊,確實,我也沒有完全脫離方體,也聽說他們打算調(diào)查被運送來格羅尼雅的大量收容物。你失憶后遇到她了?”

    宮理放下餐叉,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咬了一口:“嗯,她在姐妹會中。她也給了我一個地址,說我如果想調(diào)查原爆點的事,就順著她的指引出城去?!?/br>
    宮理也想透過平樹的態(tài)度看老萍是否可信。平樹根本就沒懷疑老萍,只是皺眉道:“如果記憶只到幾天前,那就說明你早就跟老萍接觸了,你們已經(jīng)在商量什么了……不會是方體又要……”

    宮理能感覺到這個人是想保護他。

    可他似乎并沒有強大的身體機能,也沒有像林恩那樣殺不死的超能力。

    他一定打不過她。為什么還問都不問地想保護她?

    宮理反問道:“什么?”

    平樹皺緊眉搖搖頭:“你要去原爆點的話,我跟你一起去?!?/br>
    宮理拒絕了:“不。我需要一個從天上掉下來都死不了的人。”在城市中聽說過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讓宮理感覺用礦車深入沙漠絕對不是安全的事。

    平樹抿緊嘴唇,有點生氣似的,又忍不住道:“他就是個劊子手!而且我們曾經(jīng)很多次一起行動過,我可以——”

    他很生氣但也說話不重,跟剛剛那個罵罵咧咧恨不得坐在桌子上指著鼻子罵他的樣子,仿佛判若兩人。

    宮理卻打斷他的話:“我失憶了。對我來說,你們都是剛認識的人。因為很多原因,都會讓我暫時更相信他一點,我也更了解他的戰(zhàn)斗能力?!?/br>
    平樹看著她,有點難受,他似乎想要耐下心去跟她解釋,話還沒說出口,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嘲諷且尖銳,勾起嘴角:“喲。才睡了幾回,就更信任他了?你識人全靠打|炮是嗎?”

    宮理皺緊眉頭,也忍不住冷笑起來:“說兩句話就會突然變臉,是精神分裂嗎?而且,我說的相信,有很多方面,比如說我能用信息素控制他,能確認把他掐個半死他也不會反擊我。抱歉,平樹先生,對我而言,咱們才是沒見過幾面?!?/br>
    憑恕一把揪住她衣領(lǐng),甚至想把她從椅子上拖起來,他卻吼道:“平樹會說一句‘路很遠’就含混過去了,但這個‘路很遠’背后是什么!是我們辦了多少手續(xù)經(jīng)過邊境和天災(zāi),是我們進入沙漠之后差點困在沙暴里!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縫上,別在我面前說你更相信那個林恩——!”

    他壓不住音量,幾乎要破音的從喉嚨里嘶吼出來,宮理都覺得外面的侍女可能聽到了他的話。

    憑恕越想越憤怒,從桌子上抄起那把餐刀:“你不是死不了嗎?不是多少回都能拍拍屁|股跟打印機似的再造出一個新身體嗎?你怎么不死透了算了!”

    他一向是在宮理面前比劃刀槍,這會兒也沒多想,就是氣急了。卻沒想到宮理突然從椅子上起身,捉住他手腕猛地用力反擰過去,猛地將他頂在餐桌邊沿。

    宮理另一只腳踹向憑恕的小腿,他腿打彎卻硬挺著沒跪倒下去,跟她雙目平視,腿擠在一起,眼里怒火快噴出來了:“哈,你是覺得我會捅你是嗎?怎么只是擰著我手啊!不把我胳膊掰斷嗎?怎么不給我抹一刀呢?!來來來,我反正就一條命,你不是能把刀搶過去嗎,來往這兒捅?。。 ?/br>
    他掙扎不已,桌布都皺起來,紅酒杯砰的一聲倒下,酒液順著桌子流淌在地上。

    宮理有點惱火地看著他:“你是雙重人格嗎?怎么說變就變,還動刀想殺人!”

    這個黑發(fā)男人應(yīng)該不是剛剛給她寫名字的平樹,他說話的腔調(diào)與重音都不一樣。而且他已經(jīng)發(fā)瘋了,甚至想去用牙咬她的手,雙眼泛紅:“是!我就是這個又信賴你又從來不會傷害你的身體里的毒瘤!是你最想剔除掉的那部分!但是沒有老子一路打點,想盡辦法,他也來不了格羅尼雅!我把一切都掏出來給你看過,北國、我老家、我|干過的事兒、我也救過你多少回?。∧銃他|媽就一句記不得了就去相信別人!cao!cao啊??!”

    宮理也氣了:“別鬼叫了,你想讓外面都聽見嗎?”

    他罵著,猛地腦袋朝她磕過來,額頭重重撞在一起,下一秒宮理忽然感覺到嘴唇上一疼。

    她一驚。

    他不是在親她,而是報復(fù)她,宮理立刻就感覺嘴唇被他咬出了血,他牙尖在用力到發(fā)抖,嘴唇卻因為咬她而貼在一起,像是柔軟里包著刀片,像是在吮吸她的血——

    明明是憑恕在掌控身體,平樹卻也隱隱感覺到她唇的柔軟,心臟悸動,他太想在此刻松開牙齒去親吻她,太想把這段時間來,在心里醞釀無數(shù)次的話說出來。

    但憑恕或許同樣醞釀太久的情緒,隨著憤怒爆發(fā)出來,壓著他難以奪走控制權(quán)。

    宮理惱火起來,她“血液”的那股味道彌漫在二人齒間,倆人睫毛都快掃在一起,宮理直視著憑恕魚死網(wǎng)破般的眼睛。

    她猛地用力擰住他手腕,餐刀脫手,他腕骨都有些錯位,卻根本不在乎,宮理將刀掃到一邊去,正要去捏住他下巴逼他松開牙關(guān)。

    忽然聽到外頭急急的腳步聲,侍女推開了門,憑恕也松開了口。

    他咬的真夠狠的,雖然宮理的咬傷迅速愈合了,但他嘴唇上都是鮮紅的血,甚至已經(jīng)流到了下巴上,他還在咧嘴笑,肩膀聳動。

    侍女就要沖上來,對憑恕抬手,桌子上餐盤都朝著侍女的方向滑動過去。宮理卻抹了一下嘴唇,抬起手阻止了:“沒事,就是他做飯?zhí)y吃了,他不肯承認,吵起來了而已?!?/br>
    侍女看著宮理嘴角的血跡,有些擔(dān)憂道:“陛下……”

    宮理不耐煩道:“出去!我說了沒事!”

    憑恕笑出了聲,舔著嘴唇上的鮮血,卷進口中咂了一下:“真難吃的味道。”

    她踢開他壓著重心的腳,憑恕腿一軟朝下摔落下去,宮理在他膝蓋即將重重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之前,抓住他的衣領(lǐng),拎住了他。

    侍女察覺到氣氛似乎不像是暗殺,連忙退出去關(guān)上了門。

    門合攏,宮理手才松開,他腿落在地上,宮理也坐回了椅子上,她拿起餐巾擦著嘴唇上還沒干的血跡,越琢磨越不對勁了。

    他坐在她椅子旁邊,靠著餐桌,手撐在淌在地上的紅酒中,還在低頭笑。

    宮理摸著嘴唇,雙腿交疊,忽然道:“……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他這么生氣,難道是因為他們倆有什么親密關(guān)系?他認為她跟林恩在一起是背叛?

    低著頭的憑恕愣住,他瞬間理解到宮理這個疑問背后的懷疑,惱火之中也心里一喜。

    她失憶了啊。

    平樹心里有不太好的預(yù)感,從憑恕剛剛?cè)ヒm理,他就感覺這個行為……已經(jīng)有點越過邊界了……

    憑恕冷笑道:“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宮理手指豎在嘴唇上,皺緊眉頭:“我們睡過?”

    憑恕突然道:“我們有個孩子,都這么高了,叫波波?!?/br>
    宮理悚然:“咱倆?!……誰生的?”

    憑恕:“……”他幸好臉皮夠厚,面不改色道:“孩子很想你。不過咱們也沒結(jié)婚?!?/br>
    宮理咽了一下口水:“我們是情侶?”

    憑恕內(nèi)心狂喜,卻故意翻了她一個白眼,露出“說什么廢話”般的表情偏過頭去。

    平樹在腦子里急道:“你瘋了吧!她如果恢復(fù)記憶了怎么辦?而且你真覺得能騙過他!你撒謊哪次不是被她戳穿!”

    宮理蹙緊眉頭:“呃、我失憶了,情熱期也是……抱歉、我并不知道。對不起……所以你這么生氣?”宮理并沒有全信,但這家伙剛剛發(fā)瘋是因為傷心,這點毋庸置疑。以防萬一她還是先開口道歉了。

    平樹更難受了。憑恕騙人也就算了,還騙的宮理為了莫須有的事情道歉!

    平樹聽到憑恕在腦子里得意的笑,氣得奪過身體控制權(quán),立刻開口道:“呃、但是我們之前分手了!對,現(xiàn)在沒有在一起,是前任——”

    宮理心里更懷疑了:“啊……哦?!?/br>
    憑恕更覺得平樹太沒膽色沒出息了,這時候不忽悠那要等什么時候!

    憑恕在腦內(nèi)跟平樹瘋狂搶話筒,這會兒占據(jù)了控制權(quán)又立刻道:“但你明明說了要為了孩子復(fù)合的!我以為你要改過自新了,還要給你一個機會,結(jié)果你現(xiàn)在就這樣做事!”

    宮理:“……”

    她徹底看出來了,不單是這些屁話很讓人懷疑,這兩個人格性格更是天差地別。

    她伸出手,到他面前:“另一個人的名字,怎么寫?”

    憑恕抬眼看她,忽然勾起嘴唇探過頭去,臉貼到她掌心去。

    宮理瞇眼:“你要敢在我手里吐口水,我就抹到你臉上去?!?/br>
    他從頭發(fā)下面看了她一眼,快速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掌心,然后抬起頭挑釁笑道:“老子不告訴你。”

    宮理手里一小塊濕熱,她攥緊手指:“行,以后我就用孫子代指你,跟平樹說起你的時候,就叫‘那孫子’?!?/br>
    他瞪起眼:“你到底還想不想跟我復(fù)合!”

    宮理笑起來,這會兒已經(jīng)徹底不信這個滿嘴謊話的家伙:“考慮考慮?!?/br>
    這頓飯吃不了太久,宮理也聽到了門外教廷騎士趕來,在外廳嚴陣以待的聲音。

    她也壓低頭,輕聲道:“你去聯(lián)系老萍吧,在姐妹會內(nèi)我沒法與她有太多交流,我想要知道之前發(fā)生的事?!?/br>
    宮理看到那雙眼睛重新變得平和清澈,他點了點頭。

    第328章

    夜色深重, 宮理裹著亞麻色的袍子,將自己銀白色的頭發(fā)用頭巾包裹住,戴著一副變色墨鏡, 她捏著煙桿迎著風(fēng)站在一座收集灰燼的“玻璃瓶”房頂旁,如煙囪般高聳的玻璃瓶像洗衣機一樣震顫著,里頭快速旋轉(zhuǎn)收集著灰燼。

    煙桿上的金件都讓她卸掉了,她穿了雙防沙的靴子和長褲, 衣袍隨著夜風(fēng)鼓動, 看著下方的民居, 這里夜晚一向熱鬧, 反倒是酷熱的白日大多人都在睡覺休息。

    她很快就看到了林恩的身影。他身上背著沉重的行李, 手里還拎著包裹,似乎嗅到了宮理的信息素, 但沒有找清楚方向, 綠眼睛到處亂看。

    宮理覺得他找她的時候,那種隱隱著急卻又強壓著的沉默很有意思。

    正在林恩左顧右盼的時候, 就聽到上方樓梯傳來腳步聲,有什么東西朝他腦袋敲過來。

    他迅速后撤步讓開抬頭, 一只白皙的手拿著煙桿本來要敲他腦袋, 看到他的反應(yīng)頓在空中, 被兜帽遮擋半張臉的人笑了笑:“這么警惕?!?/br>
    林恩看著她勾起的嘴唇, 干巴巴道:“都,買回來了。”

    宮理:“沉嗎?”

    林恩搖頭, 宮理拎了一下試試, 對她的力氣來說也算不了沉。

    宮理順手接過幾個包裹, 從金屬板建筑之間的樓梯往下方走去。

    路過卻有不少人側(cè)目看來,那種驚訝離譜的目光并不完全沖著她, 更多是在看林恩。宮理有些不明所以,也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路上遇到的alpha基本沒有拿重物的,反倒都是身邊的男性beta與omega在背負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