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晴才剛問完，亞伯便一聲宏亮有力的嗓音，從腹部大力喊出。

    「一萬公尺，預備！」

    「一萬公尺？你們是打算跑下山??？」何舒晴站了起來，一臉驚訝地看著列隊整齊，蓄勢待發(fā)的眾人。

    亞伯高舉的手，正等著程子昊的發(fā)令。

    「何舒晴，你到底有沒有距離概念??？一萬公尺才10公里，頂多到上次你迷路的那個登山?jīng)鐾??！?/br>
    「登山?jīng)鐾ぃ空娴脑谶@附近?。俊?/br>
    程子昊白眼一滾，原本要回應亞伯的眼神一收，直接落在了那個仍舊腦袋空白的女人身上。

    「我不是帶你走過一次了，你沒有輸入自己腦袋的地圖里嗎？」

    「我？我……我腦袋里，沒有放地圖?。　?/br>
    果然?。?/br>
    很特別的腦。

    他都帶她走過一回，兩個人不是還在涼亭上為了要不要穿鞋子看日出，吵得不可開交嗎？

    這女人，竟然忘得一乾二凈。

    程子昊雙手插腰，大嘆了一口氣，表現(xiàn)得十分疲累的模樣。

    「唉……我看你還是在家吧！等等你好姊妹醒來了，你就可以找她聊她老公的八卦了。」

    「不要！我也要去！」

    何舒晴眼看眾人轉(zhuǎn)頭，跟著程子昊的口令抬起精神的步伐朝門外踏去，她趕忙將捕蟬桿扛上了肩，跑在眾人腳步后。

    程子昊停了下來，疑惑的眼神放在女人肩上的捕蟬桿上。他怎么會不知道，這女人喜歡冒險，但又膽小。

    「何舒晴，都要入冬了，你拿捕蟬桿干嘛？」

    「練習??！」何舒晴嬌柔的嗓音，精神飽滿說著。

    這話，可是明天哥哥曾經(jīng)跟她說過的：「我們可以先練習??！等到明年夏天，我們就可以一舉進攻『蟬國』！然后在牠們的領地上插上我們的旗子。我當國王，王后給小晴當！」

    她永遠記得，這是明天逗她開心的玩笑。

    女人明亮滾動的眼睛，看得程子昊有些心慌意亂，他立即轉(zhuǎn)過頭去，眼神朝不遠處載著茶水和點心的小貨車看去。

    「我沒抓過蟬，不過亞伯可能有經(jīng)驗，我可以讓他教你?！拐f完，程子昊讓何舒晴坐到載運糧食的小貨車上，自己跟著眾人跑在隊伍的后頭。

    幾百公尺前，女人還是不斷對他亮著質(zhì)疑的眼神，他將注意力放在雙腳起落在柏油路上的節(jié)奏，盡量不與何舒晴對上焦。

    他當然記得一清二楚，自己曾經(jīng)跟女人做過的約定。

    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讓女人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她苦守了15年的男人。

    這一切。

    如果在他們還沒有孩子之前，在女人的腫瘤還沒有復發(fā)之前，或許他能夠找個安靜夜晚，坐下來與女人促膝長談，談這些年來他對她的思念……

    「程子昊，你跑步的時候都那么安靜嗎？」

    何舒晴隨風披散的長發(fā)，左右搖擺在小貨車的邊緣，順著山路的彎線，垂掛在自己的肩膀上，被吹亂的頭發(fā)不斷打在臉上。

    她一手撥開遮住視線的瀏海，看著這整路都安靜沉默的男人。

    難道他跟池英杰一樣？

    都故意裝扮得像明天哥哥，以換取她的柔情和信任？

    何舒晴雖然沒讓自己喜歡上程子昊，但是總歸是不討厭的，她實在不希望又有人為了要擄獲她的心，假扮明天哥哥的形象，在她的視線里來回走盪。

    「喔？」程子昊抬了頭，還是不自覺地閃過何舒晴的眼睛?！敢驗橐{(diào)節(jié)呼吸??！畢竟這是長跑?！?/br>
    他給了她很合理的理由，但何舒晴一聽隨即皺眉。

    「程子昊，你沒當過兵嗎？你不知道軍中進行長跑訓練時，都會精神喊話跟唱歌嗎？」

    何舒晴張著大眼，盤腿坐在小貨車的后面，從小貨車的檔板上掛出了一顆小頭，頭發(fā)隨著只有時速不到30的車速零散飄著。

    始終維持等速的男人，很有默契地跟在她的身側(cè)。

    「唱歌跟講話的節(jié)奏不一樣，不能相提并論?！?/br>
    這是男人給她的簡短回應，很有道理啊！

    但是何舒晴依然皺起了眉頭，顯然不吃這一套的說法。

    沒多久，她自顧自地將跑在貨車前方的保鑣們分了聲部，還以亞伯為中心，指揮著眾人的位置，將隊伍分成了左右兩部。

    指了指左邊的五人，「你們是高音部。」

    又指了指右邊的五人，「你們是低音部?！?/br>
    轉(zhuǎn)頭后，又對著程子昊面前的其馀眾人，「你們是和聲喔！」

    最后，她趴在小貨車的檔板上，抓著不斷撲向她臉頰的頭發(fā)，對著唯一一個沒有被分配的男人說去。

    「大少爺，最后一句獨唱留給你喔！」

    程子昊點了點頭，一臉無奈地看著前方被女人掌控在手的眾人，保鑣們很有默契地照著何舒晴的指揮分成了三個小隊，分別跑在小貨車的周遭。

    唯一沒有變換位置的，就是他自己了。

    那些壯碩的保鑣們，難得在晨訓時能玩樂一翻，又不用聽「少爺」那總是按部就班的命令，當然都玩開了。

    他們都清楚，程子昊對那個貨車上的女人，有多少寵愛和包容。

    當然配合演出了。

    何舒晴從小貨車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前方走去，趴在貨車的車頭頂上，貨車的左右兩側(cè)和后側(cè)分別站了被她分成了三聲部的保鑣。

    她翻過身來，將逆著風的頭發(fā)束了起來，披在左側(cè)的肩膀上。

    隨后，左掌輕松併攏向前伸去，纖細的玉指對著左側(cè)的隊伍；右掌像是捏著一個透明的指揮棒，五隻指頭呈現(xiàn)上下輕扣交疊，對著右側(cè)的隊伍。

    緊接著，她先起了一個柔和的高音。

    四個八拍。

    「風起云散，回憶成空。嘻笑怒罵走過，是那年少輕狂的瘋癲。從未遺忘?！?/br>
    悅音一下。

    程子昊原本等速的慢跑速度，明顯變得混亂了。

    悠揚的嗓音，乘著山間的微風輕輕顫動。不知是帶著哽咽，還是山嵐霧氣的低溫，讓何舒晴感覺喉嚨里的口水有些凜冽。

    她隨后下了指揮的手，大喊著，「一起唱?！?/br>
    「嘩啦啦，你是云，是風，是水，是我的唯一?！?/br>
    「淅瀝瀝，我是雨，是霧，是光，是因你而存在的唯一。」合聲部在她的指揮下，拉開了喉嚨高歌。

    她跟著一群男人低沉的合聲聲線，拉出了一聲女音清脆的甜美柔音。

    「夜幕降臨，紫色的夢。打情罵俏奔馳，是那情竇初開的年華。等待明天?！?/br>
    程子昊始終低著頭跑著，不敢抬頭，不敢與女人視線對焦。

    他知道。

    此時的女人一定又亮起了那道璀璨的眼眸，直盯著自己。

    「程大少爺，換你獨唱了?！?/br>
    小貨車停了下來，何舒晴從上頭跳了下來，踩著登山步道入口的臺階上，站在程子昊的面前。

    程子昊終于不得不和女人對視，「我可以改一個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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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話：

    親愛的。

    大家來猜猜，我們浪漫的子昊，會想改甚么字呢？

    「含情脈脈，尋尋覓覓，我永遠都是你的含覓?！?/br>
    ──尋愛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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